君合一愣,问道:“去哪?”
忠慧王沉吟道:“随我出宫到忠慧王府去。我在宫中这么多年,见的人也不少了,你的为人、气魄、智谋、功夫都是难得的,留在宫中在那程容华身边,终究难得施展,就算程容华来日做了皇后太后也不过是她身边的首领太监,尚比不得在内务府混到头还是个有头脸的,但你若肯随我出去,便是海阔凭鱼跃,你有什么抱负不得实现?”
君合连忙起身行礼道:“王爷抬爱,奴才承受不起。”
忠慧王道:“我既说了,你便承受得起。我只觉得你这一身本事在宫中实在làng费,随我出去你得以施展,我也有你辅佐,却是两全其美,只看你愿意不愿意。”
君合见忠慧王眼神坚定语气诚恳,又想到贤贵妃之事,更觉惭愧难当,犹豫良久,道:“奴才得王爷赏识,实在受宠若惊。王爷所言,奴才感怀。只是程容华待奴才亦不薄,奴才也该尽心侍奉,若就这么随王爷出去,良心上也难安。”
忠慧王听了这话,缓缓放下茶杯,没有接话,君合又道:“只是王爷待奴才更胜主子,奴才也不敢辜负王爷。若王爷不弃,奴才愿意在宫中为王爷留心各人各事,王爷若有事用得着奴才,奴才也定赴汤蹈火,以报王爷知遇之恩。”
忠慧王听说,又沉默良久,君合怕他动怒,连忙跪在地上候着,半晌,忠慧王开口道:“你说的也在理。”说罢笑了笑道:“你倒是与观韬说的话也都一样,莫不是提前商量好了罢?”
“观韬?”
忠慧王笑道:“是啊,除了我身边的,统共我眼中只有你们两个,前日我也问了他,他也是这样说,不肯随我去。只是你说回报程容华倒也罢了,父皇对他又有什么?可见只是借口推辞罢了。”
君合见忠慧王说到此处神色不豫,心中想道:皇上对冷大哥有没有什么不知道,只是他便是为了谷公子也是不肯轻易去了的。便道:“冷大哥对王爷的心也是一样的,只是而今在宫中,却比立时随王爷出去更有益些。”
忠慧王道:“罢了,终究你们两个都不肯应我,我们师徒三个大约缘分也就尽于此了。”说罢叹了一口气,却又起身回到案前又写起了字。
君合抬眼看了看,却见他是在抄写心经,便也不敢再言语,许久,忠慧王道:“你去罢。”
君合只得应了一声,退出殿外去,领着还在外头候着的宫人回庆宁宫复命去了。
却说自那日君合到歆玉宫去后,皇帝再未召幸程容华,亦未曾再到庆宁宫来,不知不觉已有二十余日,上下宫人均有些不安,毕竟这是程容华入宫侍寝以来从未有过的事,君合也忖度着怕是借寻梅之口将话说与皇帝听惹得他不高兴了,如是下去纵然有孕却也难免失宠的下场。
然而程容华却并不在意,每日照例的晨昏定省,得空便去殷婕妤、徐贵人、兰妃处坐坐说话,不然便在房中看书写字,有时也与晴云琼烟一同做女红,因渐渐入夏,偶尔也去园中赏一赏花,当真是宠rǔ不惊。
而炜衡自那日之后食髓知味,常偷偷跑来与君合亲热,只是君合因尚不知庆宁宫中建元王的眼线是谁,怕他们的私qíng被窥去,每每严词拒绝炜衡,只急的他抓心挠肝不止。
而忠慧王自搬出宫去后,整日却只与达官公子饮酒作乐,否则便是四处招徕些江湖武人到府上去,饮酒之余便学些三教九流的旁门左道,竟将个忠慧王府闹的乌烟瘴气,全无当日征战赤氐的影子,倒比当年做皇子时还不学无术。
君合自知他一半因贤贵妃的事灰了心,一半也是故意装出这幅样子以避继承大统之责,心中半是愧疚半是同qíng,却也无可奈何。朝中之人见他如此,自然再无人提起立储之事,甚至还有些言官上书参奏,请皇帝申饬忠慧王。
而后皇帝果然看不下去,将忠慧王召见于御书房大大斥责了一番,偏巧天同随良怡进宫请安,便从旁宽慰劝解几句,也不知话是怎么说的,竟劝得皇帝龙颜大悦,最终竟派了天同与忠慧王一同去处理琛州洪灾之事。
消息传到君合耳中,不免又令他一阵心焦,因自新年之时与天同一见并惹得他大怒之后,始终再未相见。而天同生xing古怪,君合本就担心他会作出什么妖来,现今要与忠慧王一同出京办公,若真问起他的事,他也不知忠慧王会如何应对,心中便惴惴不安起来。
然而未及多想,建元王已又派人来请,君合方才想起当初建元王命他初十要到北竹苑去,而这日已是初九了,便趁入了夜,驾轻就熟的奔赴了景明宫。
见过礼后,建元王却不急着吩咐,只问道:“忠慧王可邀你随他出宫了?”
君合未料有此一问,道:“是,奴才也回绝了。”
建元王道:“这是自然,他将这事说与我听时,我也暗暗吃了一惊,竟未料到他将你和那冷观韬看得如此之重。”
君合诚恳道:“忠慧王待奴才亲厚,奴才当牛做马无以为报。”
建元王笑道:“你这人真真好命,个个主子都对你青眼相待,倒不知你有你几条命一一报还。”
君合听说,讪讪一笑。
建元王又道:“且将这一月的事说来我听。”
君合转转眼珠,道:“宫中处处是王爷的眼睛,又何须奴才汇报。”
建元王道:“你既知道,更该老实jiāo代,有一句瞎话,你该知如何。”
君合无奈,只得将皇帝久未召幸程容华、程容华却安之若素等语说了,建元王听罢,道:“你可到歆玉宫去过了?见过那位谷公子了?”
君合道:“见过。”
建元王微微一笑,道:“可曾发现什么奇怪之处?”
君合听言一愣,不知建元王所指,思忖片刻又恍然大悟,道:“谷公子说……说我们两人长得像。”
建元王笑笑道:“他说?你自己看呢?”
君合犹豫道:“若说像倒也并不十分像,只是眉眼略有些相似罢了。”
建元王又道:“那你知道你们相像,可想通了些什么?”
君合疑惑的看了看建元王,只摇了摇头,建元王亦摇头道:“果然还是高估了你。”而后又道:“也罢,你只按我吩咐行事便罢了。明日入夜之后,你就到北竹苑里头去候着,没有得我的令,便一直在那,不准离开,明不明白?”
君合不敢多问,只得称是,而后便领命告退。
回宫之后,君合思来想去,始终无法揣度建元王心中所想,又想着明日之事,还不知如何向程容华告假,又想起此前烦恼的天同之事,更觉烦闷不堪,竟不知几更天才胡乱睡去。
没想到第二日都说镜湖的荷花开了,因程容华最喜荷花,便携着晴云与琼烟一同去赏荷,一时流连忘返劳了神,回来略吃了两口晚膳,天才刚擦黑便躺下了。君合便偷偷的寻到琼烟处,对她说自己想去寻炜衡顽去,琼烟道:“你成日间去寻他,何曾问过我?怎么今日巴巴的来跟我说?”
君合笑道:“往日都是小主午休的时候去的,今日难得小主睡得早,想夜里去又怕太晚不好,所以跟姑姑说一声,万一小主寻我,好歹帮我糊弄一下。”
琼烟道:“你少捣鬼。”说罢寻了一件小衣裳来,说:“这是我此前给和静公主做的,一直不得空送去,你要去合余宫便替我送一趟,就当我支使你一回,小主问起我也好说。”
君合连忙接过赔笑道:“那敢qíng好了!”而后千恩万谢的去了。
及至合余宫,君合将衣裳呈给殷婕妤,殷婕妤见了也十分喜欢,又赏了一只钗命君合带给琼烟,君合领了钗告辞,炜衡将他送到门口,低声问:“今天是初十了,你可去没去那北竹苑?”
君合道:“正要去呢,借着琼烟这个事倒好出来,只是建元王命我在那一直候着,不得他的命不准走,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去。”
炜衡听罢皱眉道:“这事实在蹊跷,还是小心为妙,我同你一起去罢。”
君合摇头道:“不好,那竹林里也没什么藏身的地方,你去了定会被发现,让他知道还不知怎么样呢。”
炜衡道:“可我实在不放心。”
君合道:“不必担心,建元王并不想要我的命。”
炜衡道:“我随你去,然后在远处候着,以防万一。”
君合想了想,知道便是自己不答应,炜衡也不肯善罢甘休,便只得同意了,两人一同往北竹苑去,炜衡悄悄藏在了远处。
君合进了北竹苑,只觉此处与宫中别处不同,竹林虽生的茂密繁盛,却没有工人修葺,因而长得杂乱无章,头顶上更是遮天蔽日,连月光也难漏进来,四处亦无宫灯,脚下皆是泥土,连鹅卵石也不曾铺,风过之处,chuī得竹叶沙沙作响,倍添荒凉萧索之感,竟不似皇宫之内,倒像是荒郊野外一般。
君合走到竹林深处,回望来时的路,竟看不着炜衡的身影,只觉四周树影幢幢,倒像是鬼影一般,偶尔还有一两只流萤闪着光飘过,更觉yīn森可怖,君合心中愈发打鼓,不知建元王让他来此处到底为何。
候了约莫半个多时辰,忽听得一阵脚步声,君合隐约看到一个人影朝这边走来,却因光线昏暗瞧不清模样,只觉身形像是建元王,却也不敢轻易上前,只在原地静静的候着。
却见那人一步步走近,最终停下脚步,一手抚着一支竹,仰头望天,低声喃喃的不知说着什么,只觉他所言所语略有哽咽之声,又见抬手拭泪,君合心中更觉奇怪,忽然,那人望向了君合的方向,似乎看到了他。君合心中一惊,虽然这竹林里光线昏暗,但竹子都太细太稀,无法遮蔽身影,只得立在原地,希望来人将他认作竹子。
然而那人却定定的看着君合,而后又一步步走近,问道:“谁?是谁?”
君合不敢答话,也不敢乱动,只得看着他越走越近,却听那人问道:“公诚?是你吗?”此时那人已快走到跟前,借着月光,君合终于看清了他的脸,却早已惊得魂飞魄散,yù知来者何人,且看下回:月影暗竹下鬼托生,心机明林中人受rǔ。
☆、月影暗竹下鬼托生,心机明林中人受rǔ
来人口中问着:“公诚?是你吗?”并一步步朝君合走近,君合借着月光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皇帝!
君合吓得连忙跪在地上:“奴才柳君合!冲撞圣驾,皇上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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