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了许久,忠慧王始终未曾开口,君合心中正犯嘀咕,眼前的忠慧王忽的停下脚步,他以为他终于要说话时,却见忠慧王弯下腰,拾起地上小贩摊上的一支珠花,问那小贩道:“这个多少钱?”
君合一愣,小贩打量忠慧王两眼,道:“一钱银子。”
忠慧王微微皱眉,君合心想这也太过廉价,他定是瞧不上,耳中却听到忠慧王说:“太贵了,顶多五十文。”
君合以为自己听错了,小贩却道:“五十文?这可是仙子岛产的珍珠!别说珍珠了,就光这银制的箍也要二十文的!”
“五十文,不卖拉倒。”
君合看着忠慧王就这么一板一眼的和小贩讨价还价起来,悄悄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怀疑这是不是在发梦。最终,忠慧王将珠花一扔,道:“算了算了不要了。”说罢转身就走。
小贩这才连忙喊道:“罢了罢了!五十文你拿去罢!”
忠慧王这才笑吟吟对君合道:“拿钱。”
君合怔了怔,抹出了一两银子递给小贩,小贩望着银子,看了一眼忠慧王,一边找钱一边道:“怪道人家说越有钱的越抠门,今日算是见着了。”
君合看着忠慧王手中那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珠花,不知他意yù何为,且看下回:言不由衷忠慧动qíng,身不由己君合唆心。
☆、言不由衷忠慧动qíng,身不由己君合唆心
忠慧王买了珠花,一路拿在手上,不是前后翻看翻看,君合在一旁终于忍不住问道:“王爷,这珠花……可是买给夫人的……?”
忠慧王看看君合道:“难不成是买给你的?”
君合低头无语,若说忠慧王无qíng,这两三日他并未同岫芩当着军士的面讲过半句话,却又单单跑出来买首饰送她,若说有qíng……这珠花也太过廉价了……
忠慧王看君合疑惑的神色,笑道:“你别看这珠花并不起眼,可这珠子却是实实在在东海仙子岛的。”
君合无奈道:“便是罢了……东海的珍珠,府上还不是一抓一大把?”
忠慧王笑着摇了摇头,问道:“你是几岁净了身的?”
君合一怔,不知他突然问出此话是为何因,心中提起防备,道:“不过入宫前才净身的。”
忠慧王道:“那你净身前可曾中意过什么姑娘,又或者净身后或许也曾对哪个宫女动过心?”
君合又是一愣,喃喃道:“不……不曾……”
忠慧王摇头笑道:“这便是了,你不懂。”
君合眼珠一转,问道:“王爷……对夫人……”
忠慧王笑道:“我若真的中意她,何必送她这么廉价的饰物?”
君合了然道:“王爷对夫人的qíng义自然感动,却又因着他那哥哥,不能太过宠爱。”
忠慧王道:“孺子可教。”
君合笑道:“我只当王爷铁石心肠的,却未料也会又这般儿女qíng长之时。”
忠慧王歪头道:“我何时铁石心肠了?”
君合摇头道:“此前那般对夫人羞rǔ奚落,一个女孩子家家,连我看着都可怜呢。”
忠慧王嘿嘿一笑,道:“这事你莫与她说,我只对她淡淡的,往后的事才好办。”
君合笑道:“我不过是王爷的门客,怎好随随便便同王妃说话的?“说罢想了一想,又道:“只是王爷这珠花送的,怕是心思也掩藏不了的。”
忠慧王道:“为何?不过是五十文的小玩意罢了。”
君合道:“虽是不值钱的玩意,但王爷处理公务之余,仍分神想着给她带礼物,这份心便是难得的了。”
忠慧王听罢,犹豫一番,道:“你又未经人事,胡乱揣测女孩子的心思,我要送就是要送了,莫多嘴。”
君合只得收了声,他心中想着:我正是自己经了人事才明白的,若是炜衡出门一趟,便是带一块石头来给我我也是喜欢的……想着一个念头忽然浮现:我为何不给炜衡带个礼物呢?
忠慧王因见他没了话,自把珠花揣进袖中,方说起正事道:“你看那个胡融飞如何?”
君合正想着该送炜衡什么礼物才好,一时没有回过神来:“如何?”
忠慧王并不在意,自说自话道:“先前竟从未听说兵部有这样一位出色的水师大将。”
君合道:“的确国将之材。”
忠慧王低声自语道:“若能将他也纳入麾下……”
君合看了看忠慧王,心中思忖一番,斟酌语气道:“王爷能容下他?”
忠慧王道:“为何不能?”
君合知他明知故问,便笑而不答。
忠慧王笑了笑,道:“依你看,我的气量,却是只能容下那种油嘴滑舌溜须拍马之人的?”
君合亦笑道:“那岂不是打了我自己的脸?”
忠慧王笑道:“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君合赔笑一番,道:“君合知道王爷爱才,胡融飞却有奇才,但他怀才不遇却不只因为他不会为人处世与人相jiāo,更是因为他出身贫寒,无人青眼。而这样的人才千千万万,王爷又如何能一个个皆招徕了来呢?”
忠慧王听罢,颔首道:“你说的有理,可知这问题症结应在吏部。”
君合失笑:“王爷当真觉得在于吏部?”
忠慧王蹙眉道:“吏部掌管各部上下任免、考课、升降、勋封、调动,不是他们的问题又是谁的?”
君合苦笑两声,没有作答,忠慧王仍是疑惑不解,片刻后却福至心灵,恍然道:“原来你是这个意思……”
君合道:“朝野上下风气若何,终究……还是看那一人的。”
忠慧王挑眉道:“未必你想让我进言?”
君合摇头道:“王爷进言,皇上听得?”
忠慧王想了想,摇头苦笑,君合道:“若想得广厦万间、庇天下寒士,却还有个最终的法子。”
“如何?”
君合深吸一口气,低声道:“为王。”
忠慧王猛地刹住脚步,惊疑地看向君合,君合稳住声音,淡淡道:“王爷若登基为王,肃清朝政,定是一代贤君――”
“住口!”忠慧王喝住君合的话,“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君合并不抬头看他,只俯首道:“君合侍奉王爷,自然为王爷谋划前程,这话……并无什么大逆不道的。”
忠慧王脸色有些涨红,道:“我同你说过,我对那皇位没兴趣!”
君合道:“正是如此,人人贪恋皇权,为这一把龙椅弑父杀兄的古来有之,而像王爷这样的,真真为大安天下与治军治民而去为王,才是贤君。”
“荒谬!”
“王爷想一想,大皇子夭逝多年,皇上一向将心思发在王爷身上,才会总是对王爷chuī毛求疵,此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而王爷诸多皇弟中,又有哪个心智才学能比得上王爷?若真令他们登基为王,便是王爷真心辅佐他们,他们又真的会放心王爷吗?”
“住口!”
“王爷如此宏图大志,北征赤氐东讨海盗,其他皇子们现今连个封王的都没有,他们的母妃师父哪个不得对王爷小心提防,日日灌输须除掉王爷的想法?且不说登基之后王爷处境如何,单说夺嫡之时,王爷能护得自身周全、护得夫人周全、护得胡大人、冷大哥我们的周全吗?”
“住口!住口!住口!”
忠慧王bào怒大吼着,路上吵嚷的行人也纷纷敛声驻足,君合观察着忠慧王的神qíng,知道话已被他听进耳中去了,便拱一拱手道:“王爷恕罪,元生唐突了。”
路人便都朝忠慧王望去,忠慧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终撂下一句:“以后别让我再听见这种话!”便拂袖而去。
君合静静地立在原处,待忠慧王走远了,路人也都散,才收起卑躬的样子,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忠慧王无意皇位,但为了预防建元王再想出什么法子bī迫他,只得先下手为qiáng。
他展眼看了看夕阳,心中颇有些无奈,正好又见着刚才那个小贩,他走上前去,鉴赏起摊位上五花八门的小玩意。小贩认出他来,连忙殷勤推荐着货物,将那珠钗粉黛一一拿起来给君合挑选,君合皆摇了摇头,最终却拾起一只扇坠儿端详起来。
小贩连忙道:“啊呀公子真有眼光,这可是仙子岛的血珊瑚做的扇坠儿,我只当公子是要给心上人挑个首饰,原来是给自己选的,这可比旁的珍珠玛瑙值钱多啦!”
君合自然知道他满口胡诌,并不戳穿,质问价钱,小贩搓了搓手,道:“五钱银子!”
君合心中暗笑,纵然他狮子大开口,却也只敢喊出这么个价,况且方才他拿银子出来已漏了白,再多费唇舌也无益,便痛快的付了银子,小贩一时惊喜,忙又抄起一个珠络塞到君合手上道:“这个玩意儿公子拿去送姑娘罢!”
君合也懒怠推辞,一并收下了。
休整一日后,第三日寅时,天色才泛白,忠慧王一行便衣,伪装成商户模样,登上战船,向东出发。
君合头一次出海,踏上甲板时心中还有些亢奋,虽然此行是作战剿匪,但他立于船头看着日头一点点的从海平线上升起,仍不免觉得心cháo澎湃。
海盗于东海之上藏头露尾,实在难寻,但经胡融飞分析,其多半于仙子岛附近徘徊。仙子岛是东海上颇大的一处岛屿,行船到时约莫一天的时间,自东海沿海出发的商船渔船多会经过仙子岛歇脚,本地的小商贩渔民也多到仙子岛附近捕鱼、拾珠、采珊,因而这里也变成了海盗出没最频繁的地方。
按照胡融飞的计划,各处军舰均伪装成商船渔船朝仙子岛进发,若有遭遇海盗者,只束手就擒,供上财物,而后随之进入海盗老巢,在发she信号召唤集合。因近几个月来遭遇海盗的船只皆是连人带船一并失踪,只有逃回来幸存的说都是被海盗劫走了,因而拟出这样的计划,虽然冒险,却可以一举端掉老窝。而未遇着海盗的,则径自到仙子岛歇息一晚,而后继续沿着原航路前行,行至一日路程,歇息一晚再返回,直到遇到海盗或见到信号为止。这计划虽然有些耗时费力,但于茫茫大海上,已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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