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慧王将头一歪:“自然是回本王的房间了,你是本王的王妃,不该侍寝吗?”
岫芩瞪大双眼:“侍寝?!”
“怎么?不愿意?”
“我……我……”
忠慧王收了笑容:“不愿意,就回你自己的房间,明日回你的赵家去。”说罢转身去了。
君合、岫芩、玲玲皆呆呆的立在原地,君合觉得实在尴尬,正要拉着玲玲离去,发现这本就是玲玲的房间,只得放开玲玲,向岫芩行了一礼,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撂下一句“赵小姐早点休息”,便匆匆的去了。
回到房中,仍是心有余悸,他猛然想起当日在御花园初见他时,便险些被他叫观韬压着去了内务府,不过因为伺候忠慧王待他一向宽厚和善,他便几乎忘了他其实是如此脸酸心硬的,继而想到建元王,也是同他一样,对自己亲近喜爱的人便是和颜悦色、对旁人则是冷然无qíng、对仇人则更是心狠手毒。他不由得想起自己与忠慧王的杀母之仇,这样的事,终有一天是瞒不下去的,到那时,又该如何呢?
正胡思乱想着,忽见门外一道影子走过,君合疑心,便凑到门边,轻轻打开一道门fèng朝外望,却见岫芩换了一身女装,缓缓地走到忠慧王房门前,轻轻叩了叩门,门里传来一声“谁?”
岫芩胸脯起伏几回,终于开口道:“王爷……妾身……妾身来服侍王爷就寝……”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连君合都忍不住揪心,良久,门内人道:“进。”岫芩轻轻推开门,提着衣裙步入门中,掩上门后,再无动静。
yù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从军行痴女偿所愿,述兵策呆将展其才。
☆、从军行痴女偿所愿,述兵策呆将展其才
第二日清早,卫兵们早早用过早膳,皆牵好了马候在客栈外,君合穿戴整齐去叩忠慧王的门,却见玲玲正拘谨的立在门口,冲君合福了一福,也不敢开口,君合点点头,敲开房门,见忠慧王与岫芩正在用膳,便道:“王爷,赵……夫人,马队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忠慧王道:“去雇一辆马车来。”
君合尚未应声,岫芩却道:“不必,我会骑马的。”
忠慧王道:“你会骑马,那个丫头可未必会,再者,你既是我的王妃,便不该如此风chuī日晒了。”
一句话说的岫芩脸红起来,君合便应声退出了房间。
士兵们在门口等了许久,却见一辆马车开过来,又见君合从里头跳出来,皆摸不着头脑,君合道:“王妃因挂心王爷,特来随军同行,”说着点了几个人道,“你们几个,要保护好这辆马车,不得让王妃有任何闪失,明不明白?!”
士兵们皆目瞪口呆,从未听过忠慧王成亲,哪里来的王妃?却也只得连声应了,果然不多时,建元王从店中走出来,后头跟着一名女子,面容俏丽,身量纤长,后头还跟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忠慧王翻身上马,两名女子则钻进了马车的车厢,忠慧王双腿一夹马肚子,轻快的出发了。众将士也纷纷跟着上马出发,彼此面面相觑,却没一个敢发问的。
君合御马在忠慧王身侧,前后错着半身的位置,他悄悄打量着忠慧王的侧颜,见他神色如常、镇定自若,心中不免有些嘀咕。因他琢磨忠慧王的行事风格,定是一条道走到黑的,昨日拿话将岫芩堵死,本意定是想轰她回京去,却不料岫芩果然不同寻常女子,真就上门侍寝了,想必忠慧王定然放不下面子,只得将错就错了。
只是毕竟岫芩是个清清白白的女儿身,纵然为了嫁给忠慧王连嫁娶之礼都不顾了,如此便jiāo付了贞洁,却另君合心中也有些喟然,可是忠慧王却仿佛无事人一般,他不免暗想:莫非昨夜并未圆房?又或者忠慧王当真如此冷酷无qíng?沉思良久也想不出个门道,也只得丢开手了。
因又添了一架岫芩与玲玲坐的马车,一行人的速度便行的更缓了些,又赶了三日的路才抵达丰南,此处气候风土与京城大不相同,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味道,湿润中带着一丝盐津津的气息。
丰南的县令与常驻此地的兵部员外郎早已恭候多时,忠慧王一行车马弗一入城,便早就亲自上前迎接。忠慧王自坐于马上,君合却不免下马行礼,后头跟着的两队将士也纷纷下马,县令与员外郎皆有些疑惑的望了望了后头的马车,忠慧王淡淡道:“马车上是本王的王妃,xing子执拗得很,非要随本王同来,出海之时还要托付李县令照拂了。”
李县令连忙道:“好说,好说。”说罢便叫师爷安排岫芩入住客栈,而后躬身为忠慧王带路,直奔县城中的酒楼而去。
丰南县城虽小,但因地处水路枢纽,又毗邻东海,实属富庶之地,比一路经过的城镇都繁华许多,且来来往往多为跑商之人,入耳的皆是天南海北的口音,这酒楼也是熙熙攘攘。忠慧王、君合、李县令、胡员外在一行士兵捕快的簇拥下进了楼上雅间,外头仍是人声鼎沸。
君合见忠慧王眉头微蹙,便问道:“李县令,咱们在这里说话,恐怕会给外头的人听去。”
李县令讪讪道:“下官想着先为王爷接风,若说剿匪之事,还是到胡大人的议事堂说得好……”
胡员外解释道:“夏先生勿见怪,这丰南与京城不同,来往皆是富贵之人,人人皆是先敬罗衣后敬人,纵然王爷位高权重,这赶路剿匪的衣着却未必有外头那些商胄的华贵,因而不免有些怠慢。”
忠慧王笑道:“这倒有趣,这里的民竟不怕官?”
李县令苦笑道:“真真不怕,下官已在这里做了十年县令,先前也在旁的县城待过,却从未见过这样的。邻里之间什么大事小qíng,拌两句嘴、丢一头蒜都要击鼓上堂,连带着养活了一大批的讼棍,整日吵得下官头昏。说到底也都是这些商人闹起来的,什么事都要立个合同、写个契约,动不动就要跑到衙门告诉违约,百姓们有样学样,苦的却是衙门,每个来丰南的县官都做不了一两年变要被气的告老还乡,若不是下官家境贫寒又甚无所长,早不受这冤枉气了。”
君合问道:“早就听说际州是讼师之乡,想来名气就是丰南来的罢。”
李县令叹气道:“正是。”
君合心中暗想:如此富庶之地,哪个不想来捞些油水,却不料此处竟是个钱大过权的所在,先前那些县令多是捞不到好处反蚀了米,给县上的讼师们挤兑走了,这位李县令经呆了十年之久,想必是个廉政清官了。想毕,看向李县令的眼神不免钦敬了许多。
忠慧王抚着下巴道:“有意思,以商治政,竟从未学过。”
君合听了,也不免在心里思索起来,胡员外却举杯道:“莫说这些商啊政啊的了,此回的要务却是治兵剿匪,咱们快些用膳,好听听王爷的兵策罢!王爷,请!”
几人便纷纷举杯,自不在话下。
用罢午膳,忠慧王与君合又随着胡员外到了兵部外设处,这外设出也在一处繁华街上,同两侧鳞次栉比的广厦相较,倒显得破落衰旧不堪了,忠慧王心中略有些不满,君合自然一眼看出,然而胡员外却毫不在意,只一路急急地领着他们进了议事堂,君合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一进议事堂,忠慧王与君合皆吃了一惊,堂中连一张椅子也无,更别提什么装潢摆设,只有当中一个五尺见方的大沙盘,沙盘上是东海、海岛及沿海大陆的地形,上头密密麻麻得摆满了船只旗帜等各色标识。
君合从未见过此等沙盘,一时看呆了眼,忠慧王亦瞩目良久,忽转身对胡员外道:“胡大人,恕未请教大名?”
胡员外一怔,回道:“下官胡融飞。”
君合忙道:“失敬。”
胡融飞满脸迷惑,不明所以,忠慧王却道:“胡大人,不知你对此次剿匪可有什么谋划?”
胡融飞忙道:“岂敢,但凭王爷指教。”
忠慧王庄重道:“本王只是喜爱兵法,不过偶然胜了一场陆战,也是借着□□留下的兵法讨了个便宜,若论水上作战,却真真是门外汉了。”说罢拱手行了一礼道:“胡大人不必客气,你有什么战术兵法,尽管说。”
胡融飞看了一眼君合,君合对他微微颔首,胡融飞又踌躇片刻,道:“那下官便斗胆造次了。”说罢拾起沙盘一旁的船只旗帜,一丝不苟的说起他的战术。
忠慧王与君合确实不善水战,胡融飞却深谙其中门道,布局周密绝伦,君合听得入神,有疑惑之处便谨慎提问,胡融飞亦知无不言,果然道出许多兵书上未曾看到过的道理。三人在议事厅中激烈讨论了两个时辰,日近huáng昏方重新定下新的战术布局。
君合赞叹道:“胡大人当真不凡!在下佩服!”
胡融飞颇有些害臊道:“不过自小生在海边,从军之后也一直在海上,侥幸死里逃生几回,才摸清了些活命的门道罢了。”
忠慧王道:“这战术可谓万无一失,若呈上去定是会批下来命你领兵去办的,为何地方上禀却说迟迟没有方案,海兵束手无策?”
胡融飞脸上一丝尴尬,道:“下官虽说是兵部员外郎,又外派来南丰多年,主管东海海兵,但……实在人微言轻……山贼盗匪这些,若说清,哪里清的净?不过偶有冲突,一些无辜百姓破些财、亡些人,到底没什么大碍,除非哪个不开眼的劫了什么达官贵人的人或镖,当地才会赶着去剿一回匪、领一回功。故此,我虽早拟了好些方案,终究折子递不上去,也没人在意的。这回若不熟王爷突然直接向皇上提出亲征剿匪,打了个措手不及,下官哪有机会在王爷面前说上话。”
忠慧王闻言沉默不语,君合心中叹息,这胡融飞纵然是个海军大将之才,可实在不会说话,难怪一直被压在下头。
方案既定,胡融飞便着人出海通知各沿海据点的将领,按时按方案执行剿匪行动,因部署需要时间,为防外泄又需抓紧行动,故出征时间定在隔日后的清早,忠慧王一行也得一日休整的时间。
忠慧王与君合辞了胡融飞,解散士兵命他们各自休息,带着君合信步走在闹事街头。
君合知道忠慧王定有话要同他说,便跟在身后静静等着他开口。街上吵吵嚷嚷、人声鼎沸,却又并不嘈杂纷扰的乱作一团,与井井有条却人人都有些收敛拘谨的京城街头大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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