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看了看,见皇帝脸色发青,又看左星汉在一旁低眉顺眼的一言不发,踌躇半晌,上前两步,低声道:“皇上,既然谷公子是自寻短见,诸位公公大人也并无过错……奴才看……这事便了了罢。”
左星汉微微吃惊,转头看了看君合,皇帝也有些意外,扭头看向君合,“了了?”言语中只是疑惑,却没有申斥之意。
君合又凑近两步,低声在皇帝耳畔道:“这歆玉宫中的事总是不宜张扬的,皇上若真要惩治,恐怕师出无名啊……因这谷公子……本就不该是宫中的人呀。”
皇帝听罢,低头沉思片刻,起身道:“将尸身带出宫去葬了罢。”
内务府的连声答应了,地上跪着的慌忙起身让开一条路,君合与左星汉跟着皇帝一路去了,临走悄悄地与彭太医jiāo换了个眼神。
回至康乾宫,君合伺候着皇帝躺下,chuī了灯,歪在外间准备打盹,却听得里头皇帝辗转反侧,隐约还有哀叹之声传出,他心中暗觉不妙,悄悄地挪到左星汉跟前,道:“左公公,奴才方才吓了一跳,喝了风,肚子有点闹脾气,想去趟茅房,皇上若有吩咐还劳您大家先顶一下。”
左星汉眯起眼道:“吓了一跳?我瞅你却是沉着的很呢,还能给皇上出谋划策呢!”
君合忙赔笑道:“奴才不懂规矩――”
“不懂规矩?!”左星汉打断道,“你来的时候我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的给你说了规矩的,怎么着?倒是我教导的疏忽了?”
君合连连掌嘴,道:“奴才不会说话――”
“嗳哟哟,”左星汉再次打断道,“你还不会说话?那我可就是哑巴了!”
君合知道他拿捏自己方才擅自cha嘴进言,只得连声告罪,左星汉冷哼一声,道:“我自皇上还是三皇子的时候就跟在身边,什么样儿的人物没见过?在我面前耍小聪明?你莫以为你与那位长得相似些便可攀上高枝儿了!
“便是那些全须全尾的好人儿在歆玉宫里又怎么样?不照样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更何况你不过是个小太监!你以为爬上龙chuáng便从此不是奴才了!我可奉劝你一句,便是当奴才的,好歹能靠卖力伺候主子讨口饭吃,心要是野了,到时候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左星汉若说越恼,简直要拍案而起,君合点头哈腰连声称是,口中说着:“公公教训的极是,奴才再也不敢了,只是奴才这回实在要去跑茅房――”
话音未落,却听得里头皇帝叫道:“君合?君合?”
左星汉冷笑一声,道:“还不快去?苦心莫要白费了!”
君合心中叫苦不迭,道:“奴才哪里敢进去,求公公救奴才一命罢!”说着就要跪下给左星汉磕头。
左星汉唬了一跳,道:“你究竟打什么鬼主意?”
皇帝已又在里头叫道:“人呢?!”
君合苦着脸又哀告几声,左星汉方无奈推开君合,进到寝殿中去了。
君合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心道好险,不多时又见左星汉出来,连忙又上前道:“烦劳公公了,皇上可有什么吩咐?”
左星汉冷冷道:“不过是叫茶,我已向皇上说了,你且上你的茅房去罢。”
君合赔笑两声,左星汉又道:“你这一遭竟不是为了邀宠?”
君合笑容一僵,道:“公公说笑话了,奴才不过是个小太监,非男非女,何来邀宠一说?奴才虽是下人,为了生计连命根子都割了,却也还不至于再把屁股也卖了,多少还是要些面皮的。”
左星汉上下看了看君合,道:“还算你有自知之明。――那你这演的究竟是哪一出?”
君合道:“公公高看奴才了,奴才哪有那么些心思,不过是瞅着方才场面太僵,给皇上铺个台阶罢了。本来此事皇上就不能治罪的,若就这么不追究,也毕竟是死了人,公公谨慎自然不便多言,那奴才只得冒着挨骂的风险,大着胆子说两句胡话了,左右奴才也是新来的,说错话也是有的。”
左星汉想了想,道:“你倒聪明。”
君合连忙笑道:“公公教导的好。”
左星汉挥挥手道:“罢了罢了,既已同皇上说了,你就回屋歇着去罢,今日夜里本公公替你盯着了。”
“多谢公公,多谢公公!”
翌日清早,君合才回到寝殿伺候皇帝盥洗早膳,皇帝随口问道:“身体可好些了?”
君合忙道:“夜里跑了几趟茅房,还是有点虚,不妨事,皇上挂心了。”
皇帝颔首道:“若还是不好便去太医院抓两服药。”
君合低声应了,待皇帝上朝去了后,眼珠一转,便溜出康乾宫,直奔合余宫去了。
炜衡拉着君合进了自己房中,反手cha上门便将君合搂在怀里好一顿亲,而后攀着他的双臂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细看了看,君合笑道:“这是作甚?”
炜衡道:“自你去了康乾宫,我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生怕那皇帝对你不轨,一分一秒都是心如油烹。”
君合噗嗤一笑,道:“怎的突然咬文嚼字起来?你不是最厌读书的?”
炜衡从袖中抽出一把折扇,上头正挂着君合送他那个扇坠,道:“你送了我这么个装模作样的玩意儿,我总得看两本书,作出些腹有诗书的样子来衬它不是?”
君合给了炜衡一记爆栗,道:“不是太子,穿上龙袍也不像皇帝!”
炜衡笑了笑,道:“还是你的过,明知我不读书,送什么读书人的扇坠给我?”
君合抬手就去抢,道:“那还我,不送你了!”
炜衡笑着将扇子举高,道:“送了人的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君合抢了一会终究抢不到,也不再争了,佯怒坐在chuáng上不理炜衡,炜衡将扇子收起来,又道:“说真的,那皇帝可有对你动手动脚?”
君合哭笑不得道:“他当我是太监的!怎会像你一样,动不动就动手动脚?”
炜衡一听,欺身上前道:“我不光动手动脚,我还动这……动那呢。”说着就身手抚上了君合胯间。
君合连忙打开他的手道:“大清早,你要死了!”
炜衡笑道:“拉进屋的时候你不说,闩门的时候你不说,现在你说我要死了?大清早的?还不是你来寻我的?”
君合脸红道:“我来寻你只是与你说寻梅之事,我已混过去了。”
炜衡将唇贴到君合耳边道:“若没混过去,这点子事早闹的合宫皆知了,还用你巴巴的跑来说?可见是想我了。”
“呸!唔――”
君合赶在皇帝退朝前急急的跑回了康乾宫,又回自己房中里里外外换了一身衣服,将又不敢jiāo予浣衣局去,只得胡乱的塞进柜子,预备得空时自己洗了才行。
收拾停当又到门口候了许久,仍旧不见皇帝归来,心中疑惑,今日莫非有什么要务绊住了?
正琢磨着,却有一个小太监上来,说传左公公的话,叫君合到御书房去伺候圣驾。
君合心中了然,便直奔御书房而去,由偏门而入,一路直行至皇帝身侧,却远远地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要知是谁,且看下回:晓计谋建元解疑虑,迷心智君合刺皇帝。
☆、晓计谋建院解疑虑,迷心智君合刺皇帝
君合定睛一看,那不是建元王还是谁?
他定一定心神,走到左星汉跟前打了声招呼,左星汉见他来了,自己便退到了后头,君合上前摸了摸茶杯,尚温着,便也退到一旁立着,却听建元王道:“枫儿果真如此说?”
皇帝颔首道:“我见他言之凿凿,也不得不有些疑心。”
建元王跟着点了点头,道:“枫儿平日看着任xing,内里却是稳重的,他这样与皇兄说及此事,怕是不假。”
皇帝道:“当日贤贵妃的事,你终究没有查出个头绪?”
建元王连忙起身,汗颜道:“臣弟有负皇兄嘱托。”
皇帝摆摆手道:“朕并非要问你的罪,只是枫儿说及当日赤氐之事,朕便也对贤贵妃之死有些起疑。”
建元王转了转眼珠,道:“若赤氐作乱果是金杜暗中怂恿,那贤贵妃之死恐怕也与他逃不了gān系。”
君合在一旁垂眼听着,早已对建元王扯谎的本事见怪不怪了。
皇帝挥一挥手,建元王复又行礼入座,沉吟片刻,道:“皇兄……可对金杜有疑?”
皇帝沉默半晌,道:“金杜为相,可谓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金天同亦与良怡结了姻,这朝中,怕是敬畏他的文武,竟比敬畏朕的还要多些。若说朕从不提防疑心,也是诳语,只是……只是朕想不通,他若当真谋反,何必等到今日?更何况他而今的权势,做不做皇帝,又有何分别?”
建元王听罢笑了笑,道:“宰相大过天去,终究不是皇帝,皇兄如此问,倒是笑话了。”
皇帝摇摇头,也跟着笑笑,道:“那么……你看也是如此?”
建元王思忖片刻,道:“臣弟愚钝,不敢妄言。”
皇帝不耐烦道:“朕叫你说你便说。”
建元王微微一笑,道:“臣弟说是不敢妄言,实则是真的愚钝,金杜其人八面玲珑,在朝中数十年,从未有一人说过他的不是,况他当年探花出身,亦非不学无术之辈,撮合枫儿与赵氏,可见在兵部亦有人脉,这样一个人物……臣弟恐怕真的揣测不出他心里头琢磨的是什么。”
皇帝苦闷道:“正是。金杜自先帝之时便在朝中供职,而今也有三十余载了,朕重他敬他,视他如师如长,他对朕也一向恭敬谦和。他这把年纪,不出几年也该致仕了,何苦这时候作乱,落得个晚节不保的下场?”
建元王眼珠一转,道:“听皇兄如此说,若金杜果真谋逆,皇兄也有信心镇压?”
皇帝端起茶杯,轻轻饮了一口,道:“他若谋逆,总该有个借口由头不是?朕这二十年,不说滴水不漏,却也算是兢兢业业,能给他揪出什大过来?再者,便是他真的寻出了个什么说辞,他又凭什么造反?宫中禁军、京城重兵,皆牢牢的攥在朕手里,他拿什么来造?他府中的私兵?”
君合见皇帝放下茶杯,连忙上前添上茶水,又听建元王道:“这宫中禁军自然是在皇兄手中,可是京城的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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