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韬却低声喝道:“收声!”说罢将君合带至一偏僻处,见四下无人,才道:“我其实正yù去寻你,我已将你的话带给了夏炜衡。”
君合忙问:“他怎么说?”
观韬道:“他说‘小主未谋断尾,求佛自去大雄宝殿’。”
君合一听,心中有数,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观韬见君合如此,便道:“我不知你们在打什么暗语,又有什么动作,但是千万不要鲁莽行事,此事毕竟涉及宫嫔xing命,大意不得。”
君合犹豫片刻,道:“冷大哥,我并非刻意隐瞒,只是你平日多在戍守宫廷,不知这诡计谋算,怕你卷入其中。你且好生看护殷婕妤,万不可让她出一点意外,事后定有嘉赏。”
观韬沉默许久,点头道:“好,我信你。”
二人又互相嘱托几句,各自离去,一夜无话。
次日,皇帝因地震一事发罪己诏,食素斋戒一月,另拨百万官饷赈灾,御膳房误用食材玩忽职守,涉事者斩五六人,以贵嫔礼厚葬李淑嫔,而对殷婕妤则再无发落jiāo代。
程容华对此未露声色,金宰相也无任何指示传来,君合亦不敢轻举妄动。
两个月后,殷婕妤早产,生下一女。皇帝赐号和静,命兰妃抚养,却未对殷婕妤有任何赏赐,亦未解除宫禁。
转眼已至年关,殷婕妤似已被人遗忘,封宫卫兵也逐渐调离,最终仅观韬领四五卫兵看守,偶有内外传递也并不严阻。
这日,天降大雪,程容华命君合往合余宫送些新炭。
君合提着新炭来到合余宫门口,戍守的侍卫见是他来,便唤了观韬出来。君合见了观韬,道:“冷大哥,今日天寒,我家小主命我来送些炭给殷婕妤和几位侍卫大哥。”
观韬鼻子有些通红,身形也因天寒而有些僵直,感慨道:“当真是雪中送炭,殷婕妤下场至此,也只有程容华还念旧qíng了,便是兰妃也未曾如此。”
君合却叹息道:“世事难料,当日殷婕妤若能生下皇子,或许还有翻案之转机,可惜是位公主……”
观韬却道:“天冷,不如进来说话。”
君合一惊,左右看看,问道:“可以吗?!”
观韬苦笑道:“而今恐怕陛下都已忘了这里还有位小主,又有谁还会盯着不放。”说罢便招呼君合进去,又嘱托了守门的两人几句,悄悄地将君合带到后厨的柴房。刚一进门,却从门后闪出一人,竟是炜衡,观韬冲他们二人点点头,默默退出屋外。
君合见到炜衡,激动不已,抓着他的衣袖,声音都有些颤抖:“终于见到你了!想不到上次一面之后竟隔了三月余!你可还好?竟消瘦了许多!”
炜衡神色有些倦怠,却仍旧勉力笑道:“有你挂念,我哪里就肯轻易死了。”
君合听言,嗔怪道:“便是到了这步田地,还是要嘴硬。这宫里个个跟红顶白,说是规制不减,可你这衣裳都还是夏秋的,可见过的是什么日子。”
炜衡却颇有深意的仔细端详了君合一番,直看得他心底发毛,方才笑道:“几月不见,你怎的变得如此婆婆妈妈的,看来是想我想的痴了。”
君合又好气又好笑,怒道:“你究竟到什么时候才肯改了这油腔滑调的毛病?!”
炜衡摇头笑笑:“罢了罢了,你且看这个吧。” 说罢,从衣袖中取出一张字条,展开看时,上写着:杀殷诬后。
君合见状大惊:“这是大人的指示?!”
炜衡点头道:“我于两日前收到,正在考虑如何下手。”
君合一把抓住炜衡的手臂:“此举太险!杀之容易,如何嫁祸?此事一出皇上定会责审,身份难免bào露!”
炜衡面露无奈:“我自然明白,只是大人有命,不能不从。”
君合又想了一想,道:“而且殷婕妤若死,冷大哥必难逃gān系!”
炜衡听闻此言,面色更加沉重,道:“观韬此人刚正仗义,值得深jiāo,我也不忍连累他。“
君合在屋内踱了几番,说道:“此事太过凶险,只要殷婕妤一死,事必败露。”
炜衡符合道:“大人现在是认为殷婕妤已无价值,想用她的死来发挥最后一点作用。”继而又道:“不过如果目标是皇后的话,或许她活着会更有效果。”
君合倏然停住脚步,转身对炜衡说道:“死人不能开口,而将死之人……”忽而福至心灵,道:“杀,却未必死。”
炜衡恍然大悟。
两人商议对完毕,君合便告辞回到庆宁宫中,暗自等着消息通报。
当夜皇帝宿于庆宁宫,子夜时分,果然宫人来报合余宫出事,程容华陪皇帝共同前往,见侍女莺儿死于殷婕妤chuáng前。
殷婕妤哭告自己发觉莺儿乃皇后设伏之人,当日中秋之事本yù毒害殷婕妤,yīn差阳错误杀李淑嫔。莺儿见事败露yù杀殷婕妤,险些丧命,幸好被观韬及时发现并杀之。
程容华从旁推波助澜,句句直指皇后,皇帝见殷婕妤病容憔悴宫内破败,又怜又怒。此时皇后赶到,皇帝怒斥责问,皇后却指天发誓不肯认罪。
皇帝遂命皇后思过,九皇子jiāo兰妃抚养,下令审讯皇后宫人,解封合余宫,待殷婕妤身体恢复领回和静公主抚养,观韬护主有功,晋督军御史,赋兰妃协理后宫之权。
然审讯多日,皇后宫人无一认罪,受刑而死者十数人。终因死无对证口说无凭,将此案搁置,解皇后禁足,保留兰妃之权,与皇后共理后宫,李淑嫔一案自此不了了之。
如是已近除夕,因这反复扑朔一案,宫中并无甚佳节喜庆之气,不过各宫娘娘给宫人们包些红包、封些赏银,奴才们说几句吉祥话讨主子欢心。程容华亦未免俗,逐一派发了红包,受了宫人们的拜。领了赏的奴才们各个欢天喜地的跑出殿去,程容华却唤了君合到跟前,问道:“你与二皇子可还有往来?”
君合担心程容华仍对他有疑,忙道:“自二皇子搬去安华宫后已有数月了,再未召见过奴才。在宫里偶然遇上,殿下也是对奴才视而不见。奴才还想着,二皇子恐怕早不记得奴才是谁了呢。”
程容华道:“如此也好。不过这大年下的,你向他讨个红包倒也无不可。纵然我不喜你与他深jiāo,可点到为止的关系,也说不好会在将来派上什么用场。”君合听完连连称是,程容华便又拣了几个亲自裁剪的窗花命他送去合余宫。
君合携了窗花直奔合余宫,路过安华宫时却听得宫墙内有刀剑舞动声响,心中估摸着是二皇子在练剑,往日便也不放在心上了,偏程容华刚刚问过,心中反倒好奇起来。他寻了个隐蔽处,使出轻功越上墙头,果然见到二皇子在院子当中练功,一柄长剑舞的猎猎生风,与初见时相较起来竟也进步了不少,君合心中莫名宽慰。
观瞻了一会儿,君合也觉得无趣了,便yù跳下墙头,谁知脚步一挪,竟正踩上一块松动的砖瓦,这一声不大的响动落在聚jīng会神的二皇子耳中却是异常明显,他警觉一喝:“谁?!”
君合被逮个正着,一时不知所措,讪讪地行礼道:“殿下。”
二皇子见是君合,先是一愣,然后噗嗤一笑,道:“小师父,你蹲在墙头gān嘛呢?!”
君合不知该在墙头上继续回话还是跳出去逃之夭夭还是gān脆跳进安华宫院内,哪一项恐怕都会惹恼这位任xing跋扈的殿下。二皇子见他手足无措,笑着招呼道:“下来呀!”
君合只得跳进院内,再对二皇子施了一礼,又将这前因后果述说一番,二皇子哈哈大笑道:“你若想督导我练功,从正门进来便是,你好歹是我小师父,怎的如此见外?”
君合讪讪道:“这数月来殿下待奴才形同陌路,奴才以为殿下早已不记得我了呢。”
二皇子又笑了一番,道:“父皇斥责了我,我怕连累你和大师父,是以故意疏远了你们一些,竟没想到你如此吃味?”说着,取下一把佩剑丢给君合道:“莫再说这些无趣的话!快快!换与我练一练剑!你可知这数月来本宫可真是憋闷坏了!”
君合接过佩剑,因也有许久未练,竟也有些手痒,忍不住便和二皇子切磋起来。未知数月未见二皇子功夫究竟jīng进几成,且看下回:苦炜衡痴qíng难自禁,酸良怡妒言不达意。
☆、苦炜衡痴qíng难自禁,酸良怡妒言不达意
几番切磋,二皇子也尽了兴,丢了剑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痛快!痛快!”
君合拱手道:“殿下剑术有所jīng进,想必一直勤修不辍。”
二皇子却叹了一口气:“唉!只是偶尔自己练练。父皇恼了本宫,本宫也不敢唤你和大师父过来,自学成才终究是难呀!”
君合方才想起身上还带着差事,便道:“时辰不早,殿下又出了些汗,快些更衣歇息吧,奴才也该办差事去了。”
二皇子笑道:“你不说我还险些忘了,下午父皇还要考我功课,晚上又有除夕家宴。本来想着这些事qíng心qíng烦闷才练功排解的,没想到你这一来,反倒高兴大发了!”
君合忙奉承道:“能给殿下排忧倒是奴才的荣幸了。今日又逢除夕,奴才斗胆,想向殿下讨个红包,恭祝殿下来年武艺jīng进、学业有成!”说着施了一礼。
二皇子听言却将手一背,道:“你是师我是徒,岂有徒弟给师父包红包的道理?”又说:“不过是两句吉祥话,那徒儿便祝师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君合闻言忍不住大笑起来,二皇子也跟着笑了一阵,终究还是命人封了红包。
君合揣起红包,喜滋滋的离了安华宫,才到合余宫来。
因李淑嫔一案了结,兰妃又有了九皇子抚养,早已将和静公主jiāo还给殷婕妤。只是此案终究没有一个令人信服的结果,皇帝待殷婕妤也不再如从前般宠爱,因而合余宫纵然表面风光,内里却有些隐隐的衰败之感。
君合将程容华裁剪的窗花奉上,又说了几句奉承话,殷婕妤十分受用,又命人取了一只琉璃瓶来,瓶中有几支白梅,嘱咐君合道:“叫你们小主将这白梅摆在显眼处,皇上最喜欢的。我这已是失宠之人,往后要多靠程容华了。”
君合忙道:“小主说笑了,此前被陷害一事早已翻案,和静公主又生得如此可爱,如今正是隆宠正盛,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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