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斜阳打破沉默:“此番叫厉鬼一行人转道向荆凤城,一则是凤舞山庄穷追猛打太过步步紧bī,我和清月二人轻装上阵更易避人耳目,二来也是为了此事迎长老回宫……主持前宗主的祭礼。”
苗音上身一晃,腰背瘫软下来,浑浊的双目瞬间被水汽迷蒙,颤抖着的手颤巍巍地去握桌上的茶壶,却险些将桌上的烛灯打翻。
隔门偷听的左玄歌满腹疑窦,他瞧不见里边两人的表qíng,只能从那零碎的只言片语听出是关于寻疆族宗主的事qíng。
斜阳伸手为笛长老稳住茶壶,又斟了一杯茶递至他面前:“族中上下皆为此事伤心不已,正是需要长老主持大局稳定人心的时候,长老切莫忧伤过度。”
苗音面色沉重,他压抑着内心汹涌澎湃的悲痛,哑着声音道:“明日启程,回望归宫。”
“是,我让阿星阿光去做准备。”
“不急,我还有一事想问你。”苗音伸手拦了拦他,斜阳顺势又坐了回去,静待长老的询问。
苗音朝左玄歌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由得压低了声音道:“左家可还有一位公子不在府中?”
“确有一位公子不在,长老何故问及此人?”斜阳顺着苗音的目光看过去,心里已猜到了几分,“你是说这位便是那位左公子?”
苗音低头凝神沉思了片刻:“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他那般的气度和出手不像是普通人,不过,我们与左家合作的计划既已落空也就没必要再留着他了。”
左玄歌暗自冷哼,寻疆族这背后论人的功夫倒是娴熟,讨论的还是要他左玄歌命的事,这寻疆族果然是龙潭虎xué,只怕易入难出了。
“谁!”屋内突然一声厉喝,左玄歌身前的窗户几乎同时被打开。
斜阳看着窗外空空dàngdàng的走廊,旋即转身往后廊走,苗音一言不发地跟上,两人重回左玄歌所在房间外。
斜阳屈指轻叩房门,房内毫无回应,他靠近门口,细细辨析门内均匀沉重的呼吸声,与先时毫无二致。
“他让你点了睡xué,一时半会只怕醒不过来。”
斜阳拧起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些:“是,斜阳多虑了。”
听着屋外两人的脚步走远,轻鬼至chuáng梁上挂着双脚晃dàng着脑袋,左玄歌长吁了一口气睁开眼,看见那一张倒挂着的苍白面容,又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睁开眼过。
不过他倒是很好奇。“你为什么帮我?”
轻鬼前后晃悠这身体,笑声魅惑:“呵呵,因为我喜欢你呀。”
左玄歌白了他一眼:“喜欢到想要杀掉那种?”
“对,喜欢到想要杀掉那种。”轻鬼点头如捣蒜,他倒是一点也掩藏他的杀心,“要是让笛长老和斜阳发现你在偷听,那你可死定了,我不想你被他们杀了。”
“笛长老不是命你们在外阻拦我师父么?你怎么回来了?”左玄歌不动声色地发问,心里却有着双重担心,他既担心司徒凛月力战群雄直接打了进来,轻鬼是前来搬救兵,又怕司徒凛月已被他们伤了,所以轻鬼才可肆无忌惮地四处寻热闹。
轻鬼看似毫无城府地坦白:“别提了,打了半天谁也不让谁,你家白衣师父被那叫野láng的给拉走了,他都打红眼了,再打下去,不被我们杀了,也该自己累死自己了。”
左玄歌松了一口气,轻鬼突然从chuáng梁上翻身落在地面,他拉起左玄歌往外跑:“走,咱听笛长老跟斜阳说悄悄话去。”
“我不去。”左玄歌抓住门框,他可不傻,在寻疆族人的面前偷听寻疆族的机密,还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轻鬼转了转眼珠:“你不好奇,他们要怎么处置你?”
看来轻鬼也听见笛长老那最后一句话了,左玄歌沉默,他突然扬起一抹笑:“我不想知道,反正你也是要杀我的,左右不过一个死,又有什么分别?”
“可是我想知道!”轻鬼急了,他不由分说拽了左玄歌就跑,继续伏身在他方才偷听的地方,靠近窗fèng,听着里面两人的说话。
“……左玄歌已知道寻疆族太多事qíng,为免节外生枝,为今之计要么杀了他,要么将他带回望归宫。”
“直接杀了他未免太过,我们与左家还没有撕破脸皮,没必要在中原多树一个qiáng敌。”斜阳摇头否认了第一个主意,他轻叹一口气,对第二个主意也不甚满意,“带他上望归宫只怕也不妥,左家早晚会上门要人的,到时候再放人岂非更得罪了他?”
苗音沉默不语,只是后悔自己怎么就招惹到了这么一位公子哥,左玄歌本人看似吊儿郎当,实则软硬不吃,行事全凭自己高兴,他身体诡异,背后又有左家作为靠山,若放他走则无异于放虎归山让他完全脱离掌控。
斜阳突然眸光一亮:“有一点很奇怪。”
“什么?”
“此次进京扑空我本还觉得有些疑惑,中原朝廷近来局势紧张,正是需要左承胄坐镇京师掌控大局的时候,他怎么会无故离京?看来就是为寻这幼子而出门了,左玄歌一路被水云帮追着打几近丧命,左承胄已离京三个多月,居然没有来救他,可见他的行踪并未bào露。”
“你的意思是?”
“掩人耳目,就算要带走左玄歌,也决不能叫左家知道是咱们带走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T^TT^T我很坚qiáng地用手机更新了……太不容易了……眼睛都快盯瞎了……
☆、生死一线
话听到一半,左玄歌只觉后领被人一提,身体一轻,脚已踩在了凹凸不平的瓦片上,他前后晃了晃好不容易才站住了身,眼前一片空明,木屋前的空地上已不见了司徒凛月的身影,寻疆族的几个人正在玩闹切磋,星芒和辰光将那个臃肿魁梧的人围在中央,二打一却还占不到上风。
“你gān嘛突然带我上屋顶?”左玄歌不悦地嘟囔,心里却在暗暗惋惜,差一点就要听到重点了。
也不知有意无意,轻鬼嘻嘻一笑:“他们就要停手了,再不出来就要被斜阳发现了。”
左玄歌顺着他的目光看着光影jiāo错的三条人影,那三人打斗正酣,他是怎么知道他们就要停手了的。
居中的臃肿男子骤然收手,将大刀负在背后,上身前倾,前膝微屈,蓄势待发气势迫人。
星芒和辰光互望一眼,二人凌空一跃,两条身影旋转如一条长绳直冲清月而去,清月恍若未动,刀刃的银光却如银河一般倾泻而出,星芒和辰光二人还未近得他身,就已被bī得倒退数丈,踉跄几步才稳住身体。
“好快。”左玄歌眸光一敛,由衷赞道。
轻鬼双手抱胸:“清月这一招望月闪也算勉勉qiángqiáng没有rǔ没寻疆族的名声,不过论速度比起我来还差些。”
左玄歌瞥了他一眼,心里暗自嘀咕,谁要跟他比速度啊……
轻鬼笑嘻嘻地看着他:“你瞧着清月这功夫在中原能排的上号么?”
左玄歌对武林之事知之甚少,不愿妄论,只能实事求是地说:“至少排不上第一。”
轻鬼噘了噘嘴:“他是打不过你师父,你可知清月并非寻疆族第一高手,至少他的功夫就比不上斜阳。”
轻鬼嘴上的话虽是在夸斜阳,可他的神色之间却总有些对斜阳的不服气,看来这寻疆族内部倒也并非风平làng静。
“你好像并不喜欢斜阳。”左玄歌清亮的眸光落在他的身上,想看看他会作何回答。
哪知轻鬼非但不遮掩,反而答得坦dàng磊落:“我可不是不喜欢他,我啊,讨厌他。”
他的坦诚直白,倒让左玄歌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轻鬼显然很高兴能找到人分享他对斜阳的不满,当即倒豆子一般将斜阳让人讨厌的种种悉数说了出来:“明明比我年岁还小,却老成得跟五代长老一样,又非宗主亲传,却被认为是寻疆七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了就叫人讨厌。”
左玄歌无声地笑了,在他看来,斜阳绝不像他所说的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人,不过为人沉稳心思深沉倒是不假。
轻鬼托着腮帮,突然露出一丝忧戚的表qíng:“老宗主的死已经确定了,若是要在新一代中选宗主,只怕多半就是他了。”
左玄歌低下眼睑没有说话,浅浅的笑意在他唇角散开,寻疆族要选新任宗主,只怕少不了一番内耗,看来他此去寻疆,倒是不会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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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玄歌一觉睡到午后,才伸着懒腰悠悠然跨进正厅,寻疆族的人都围坐在正中的圆桌上,似乎在讨论着如何回炎北的事qíng。
他识趣地找了屋角的一张椅子坐下,又从厨房寻了些吃食,一边漫不经心地吃着一边听他们的讨论。
“……凤舞山庄的人已经被我们打跑了,那姓风的也不足为惧。”辰光仰着脑袋,神色间颇有些得意,她稍稍顿了顿才有些挫败地继续说,“可是斜阳大哥不让咱们伤了那司徒凛月,他肯定不会善摆gān休。”
左玄歌若有所思地偷偷看了斜阳一眼,斜阳正巧也将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坦然地接受斜阳的目光,淡淡一笑,算是受了他的善意。
斜阳:“你们与凤舞山庄门人纠缠的时候,风霜刃肯定早已去联络了中原的其他门派,只怕已经在我们归途路上设下了埋伏。”
辰光嘟着嘴接道:“那么短的时间,谅他也找不来多少人,咱们闯过去不就成了。”
“天堂有路不走,偏往鬼门关撞,光姑娘,果然有勇气啊。”左玄歌双脚搭着茶几靠在椅背上。
辰光扭头瞪了他一眼,满桌子的人也都将目光落在了这个可谓让他们纠结的罪魁祸首身上。若是没有左玄歌,他们所要考虑的只是如何尽快突围,尽早赶回望归宫,有了他则不得不掩人耳目小心行事。
“左公子话中深意,斜阳愿闻其详。”
左玄歌将双脚放下来,正襟危坐道:“在这儿猜度风庄主能请到多少人来,这便是毫无把握的赌,赌的时候却不审时度势周全考量这便是愚。”
“你是在骂我蠢?”辰光一跃而起拎起左玄歌的衣领,作势要打。
“阿光,住手!”斜阳话音未落,轻鬼已经稳稳托住了她的手。
辰光狠狠地看了轻鬼一眼:“好鬼不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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