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自己的孩子都生怕被人知道,卿百里无奈地起身出去安排,清理去风疏苑一路的闲杂人等。
卿万里一手托住卿落的膝盖弯处,一手拦腰把他抱在怀里,站起身来。
实在是轻得很,卿万里皱了皱眉头,看来这孩子真是受了太多的苦。
“皇上,可以了。”卿百里再次跨进门,就看见卿万里把卿落横腰抱着。
卿万里略感尴尬,不禁有些局促。
卿百里笑道:“皇上,已经安排好了。您就放心抱着,没人会看见。”
“哈哈,你这人,又拿朕开玩笑。”卿万里乐呵呵地抱着怀里的人,他最爱的孩子,迈开大步向外走去。
深夜,风疏苑。
虽然位置僻静,风疏苑却整洁而jīng致,一糙一木都井然有序,各安其位。
落梅阁里,数个火盆让整个房间充盈了温暖,卿万里却依旧嫌不够,摸摸卿落冰凉的手,搂着他冷冷的身子紧紧贴住自己的身体。
总算是渐渐有了温度,卿万里心中一喜,看着卿落微微泛红的脸颊,像晶莹的雪上落了几片淡红的梅花,真是可爱极了。
“咳,咳……”先是断断续续的咳嗽声,紧接着,卿落就皱起眉头挣扎起来,企图把卿万里推开。
卿万里抓住他的手放好,而卿落再次抬起手,对着卿万里的胸口就是一拳。
“做梦都这么闹腾!”卿万里抓住卿落的手,放回他身侧。
“不要……不要……”卿落一边喃喃着,一边不断扭动身子企图摆脱卿万里的怀抱。
“不要什么?”卿万里狠狠拍了拍卿落乱动的手,“再乱动!”
“唔……”卿落低低哼了一声,安静了下来,乖乖趴在卿万里怀里,呼吸也渐渐均匀。卿万里舒了一口气,继续抱着他。
七年没有好好看过他了,卿万里低下头看看孩子熟睡的脸,这可爱的模样真是一点都没变,只是五官更加挺拔。那修长的睫毛在弯弯的眼下画出一片yīn影,印着白皙的皮肤,别有一种说不出的动人。
抱着他,真是比掌握这江山还要令人满足,卿万里疼爱地把卿落脸上碎碎的发丝理了又理,不让一丝头发遮住他的脸。
就这样抱了他一夜,虽然双臂已经酸痛,卿万里依旧舍不得放下。
毕竟,过了这一次,便不知下次。若有,要待何时?
估摸着已经快到上朝的时间,卿万里才轻轻把卿落放下chuáng榻,仔细地给他盖上蚕丝羊毛被子,再摸摸他的手,感觉到手已温暖,方才放心离开。
朝会后,驿馆。
“皇帝是什么意思?”梁国主使陆荣问道,“既然已经签订合约,为什么如此拖延?”
“贵使不用着急。”李符知道只是拖延时间先让卿落养好伤,却违心答道,“九皇子乃是皇上所爱,皇上想要多留几日,也是人之常qíng吧?”
陆荣长叹一声:“是啊。你们皇帝爱子,但是我也有很久没有见到父老乡亲了。何况这两国之事,还希望不要耽误太久。”
“那是自然,快了快了。”李符笑着让侍从呈上了几个jīng致的酒坛,道,“这是我晋国著名的梅花酒,是皇上特意赐给贵使的。还请笑纳。”
“哦。”陆荣起身拜道,“多谢赏赐。”
当日下午,落梅阁。
卿落慵懒地睁开双眼,明媚的阳光照亮了jīng致的房间,周围整洁的陈设一目了然。这是什么地方?卿落一惊,坐了起来。
“醒了?”看他醒来,如同发丝悬着的巨石终于平稳落地,坐在一旁的卿万里心中万分欣慰,却依旧板着脸毫不在意地随口一问。
“父皇……”卿落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应该起身跪拜。
真是不顾身子,你这样子起得来么?卿万里不满地把正要起身的卿落按在chuáng上,“免了。”
本就让父皇不省心,如今又如此失礼……卿落心中有万分愧疚,面对卿万里,却偏偏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全不理会卿落的失措,卿万里漫不经心地让宫女呈上一碗汤药:“喝了。”
“谢父皇。”卿落接过药碗,毫不犹豫地一口便灌了下去。奇苦难忍,所谓huáng连胆汁,和这药比起来,简直是蜜。这难以言喻的极苦卿落却如同得到了灵魂的超度,这个时候,塞满喉咙的苦涩,反而减轻了心中酸涩的味道。
“呵,谢什么。”卿万里讽刺地笑道,“这药虽然极苦,不过好的快。免得耽误了与梁国合约。”
与梁国的合约……卿落猛然明白,刚才诚惶诚恐面对的一切,不过是自作多qíng,如同怀抱着一块千年寒冰从chūn暖花开的山坡跌落谷底。原来自己以为面对的是残存的半分纯粹亲qíng,却只是为了利用……
“儿臣不敢。”卿落低下头,手中绞着被子,心也早已凌乱不堪。
“饿了没有?”卿万里也不待回答,亲自端过宫女手中的一碗雪梨桂花粥。这是考虑他太久没吃东西,只宜先喝点粥养胃,卿万里早先特意吩咐好的。
剔透的玛瑙碗中细碎的浅白雪梨,轻盈淡huáng桂花,温软的米粥很是诱人,卿落愣愣地看着卿万里手中的碗,却迟迟没有伸手接过。
“不接过去,还要朕喂你吗?”卿万里沉着脸色没好气地问道。
卿落忙颤抖着把卿万里手中的碗接过,雪梨桂花,正是自己最喜欢的清淡味道,换做平时定抵不过这样的诱惑,可是现在面对,却迟疑了。
这一切都只是假象,不过为了让我去梁国做人质,以保他疼爱的孩子都安然无恙。这是不是父皇能给的最后的温暖,却架设在虚qíng假意的基石之上!
心生得太剔透玲珑,反是自寻烦恼;心生得太澄明清澈,反是徒惹忧伤。真该做一个傻子,如果那样,还能享受这虚qíng假意的温暖,而不是现在这样刺骨冰凉。
“几天没吃了?看起来也不饿啊。”本来想关心几句的卿万里却低不下姿态,反而成了冷嘲热讽,“还是嫌做的不好?”
“儿臣不敢。”卿落看着碗中的粥,几乎要掉下泪来,要是不那样早就戳破我的幻想,该有多好。
“那就接着发呆吧!”卿万里甩袖起身,径自离去。
☆、只有他关心我
卿落颤抖着伸手舀了一勺粥送到唇边,忽然手中一滞。七年前,母妃饮下毒酒,含恨而终,七年来,卿落对□□一直异常敏锐。
迟疑送到唇边的粥,卿落眼前蒙上一层薄薄的雾。那温香软糯之中,散发着一种不为人知的恐怖味道。
朝思暮想多少chūn秋,盼着哪怕一丝一毫的温暖。终于,等来你一碗温热的粥。温暖酝酿的,却是□□。
父皇,真不愧是皇上。牺牲一个你最最厌恶的儿子,来实现你一统天的梦想,卿落是不是该感谢你终于给了我一个解脱?
只要卿落死在梁国,灭蔡之后,父皇就有理由毁弃和约发兵攻梁,就能实现一统天下的梦想……卿落死的,也算值得。
既然如此,这世上也没有任何可以留恋了。卿落释然地把一勺热粥送入口中,如此清甜,尝不出□□的味道,心却可以滴血。这慢xing的□□不知何时发作,唯一遗憾,注定客死异国他乡。不过,卿落安慰自己,母亲的家乡,也不算他乡吧。
一勺,又一勺,比尖刀剜心口还要痛。卿落漠然重复着手中的动作,直到一碗粥都见了底。
喝完这□□,卿落闭上眼睛。真好,这不由自主的一生,就这样淡然地结束。
没有选择的权利却可以选择随遇而安,也算一种自在。
结绮殿。
“母妃!”卿思手舞足蹈地跑进淑妃宫中,突然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做什么笑成这样?你父皇可是原谅你了?”淑妃不满地撅起嘴,“把那个杂种送去梁国,又卖的什么药!”
“啊哈哈,儿臣已经有了以不变应万变之法。”卿思俯下身子在淑妃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言罢,忍不住继续放声大笑。
淑妃瞪大了眼,转而一同笑了起来:“思儿,你也算是聪明了一回。”
“全靠母妃教导有方。哈哈哈。”卿思嘴角一挑:卿落,你只有死路一条!
重华殿。
送九皇子为质是两国之间的大事,临行前,卿万里在重华殿赐宴。
金碧辉煌的殿内,皇帝坐于正中台上,晋国大臣与梁国使者分别坐于台下。
与一个多月前雪中那场宴会形成鲜明的对比,这次没有两国的敌意,说的也尽是些客气友好的话。
等了将近半个月,总算把这天等来,陆荣这些天担心晋国毁约悬着的心也算落地。
只是这金贵的九皇子,宴上依旧不见人影。
应酬间隙之中,群臣突然安静下来,陆荣不禁往外张望,却正见皇帝的御辇端落在殿外。
风扶起金丝纱幔重重轻舞,粼粼若流淌阳光的湖上细波。辇中身影似隐似现,翩然若羽翼轻举,不像皇家人,倒是仙家子。
“莫动。”卿万里叫了一句,辇中yù起身的人停住了动作。
卿万里亲自提裳下阶,走出殿外,把辇上的人横腰一抱。当着众人的面,竟抱着卿落悠然走上大殿,让他坐在了自己身边。
虽然知道皇上在做戏给梁国人看,可是这入戏程度……群臣都难遏惊异。
这般隆宠……陆荣惊呆地看着一切,看来这老皇帝真是把命根子都jiāo出来了,议和诚意可以想见。
若是换他时,也许会手足无措,现在的卿落淡然地陪他演着戏,他有多投入,自己就有多投入。晋国越是诚意十分,梁国越是深信不疑,晋国反目便越能出其不意,越能师出有名。
真是不得不佩服父皇的演技。
从惊愕中反应过来,众臣起身对卿落一拜:“拜见九殿下。”
陆荣抬头偷偷看去,九皇子一身如雪的素衣上金丝绣着繁复的纹饰,腰间玉带下挂的配饰纷繁,珍珠玛瑙水晶砗磲数之不胜。乌发间金冠嵌着白玉,jīng致端庄。更不敢看那让人无以赞叹的面容,眉间似横了江山浅黛千里,一双凤目如得了三chūn的丽日光华,微微一笑,唇畔若海棠悄然绽放。华贵却仙风岸然,娴雅却英气bī人。奇美无度,世上难双。
卿落随意地抬了抬手,疏狂慵懒,恍若世外仙客。既然要演戏,那就假装任xing放纵,才更符合父皇现在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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