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琴记_萧九凉【完结+番外】(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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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今日重逢,他听见薄肃的歉言,不得不承认,他仍是对他心存念想的。

  翌日,柳居的下人送来了裴云惜留在那儿的衣物,又捎话儿说薄肃想请他过府论琴。裴云惜说知道了,转而关门回屋,将衣物搁在一旁,从琴柜中取出多日未弹的琴,细细地擦拭了一番。

  他背琴出门时,恰好遇见裴明惜。

  “这是去何处?”

  “我……去师父那儿,大哥。”裴云惜不自然地笑笑。

  裴明惜惑然:“你师父不是还要过几日吗,怎这般快就到了?”

  “呃,许是路上赶得快吧。”

  “你师父年岁大了,不该这样急切,真是。”

  裴云惜点头称是,快快溜出大门,待他到了柳居门口,却见一辆马车停在外面,车上四角皆挂着流苏结,阿萍站在马车旁道:“裴二公子,咱公子等您许久了,请。”

  他掀开帘子,薄肃朝裴云惜望来,“上车吧。”

  裴云惜迟疑着登上马车,薄肃替他卸下背上的琴,道:“城郊山中有一处暖泉,想邀你前去浸浴,还可切磋一番琴技。”

  裴云惜点点头,没有反对,却见薄肃带的琴正是寄qíng,霎间脸热起来,“你带着寄qíng……”

  “好琴,该是悉心照护,我带着放心。”

  裴云惜谦虚道:“承蒙……慎言看得起。”

  薄肃眼睛一亮,不可置信地盯着裴云惜。

  出了南门,颠簸了一个多时辰,他们才到了目的地。城郊有暖泉裴云惜从未听闻,到得才知这怎是客栈人家经营的汤池,分明是私宅。

  薄肃告诉他,这是一处老友的宅邸,平日无人,专供冬日泡汤而用。宅子造得朴素无华,进了内部,才看出宅子的jīng心之处。花糙树木,排布参差,飞檐雕栋,奇妙绝伦。

  薄肃看出裴云惜的赞赏之意,道:“若你喜欢,可多住几日。”

  裴云惜敛下眸道:“多谢。”

  “杂物便由阿萍处置,你随我来,汤池在那头。”

  裴云惜跟着薄肃沿雨花石小路前行,绕过几处掩映花坛,才见得暖泉真面目。雾气蒸腾,池水淙淙,还带着一股异香。

  “衣物可搁置在此处,云惜。”

  裴云惜一回头,却见薄肃脱得只剩亵裤,露出肤色偏白的背脊,臂膀上的肌ròu微微鼓起,这不禁让他想起在天宫楼的那夜,他痴缠着薄肃的身躯,胡乱地扯去他的衣物……

  等等,又在胡思乱想!

  裴云惜急忙背过身去,佯装镇定褪去了外衣,忽得想到:“啊,你借我的那身衣裳,还未归还,待我洗了……”

  “改日再还,不迟。”薄肃打断了他的话,“昨日落水,你定染了些寒气,泡个汤驱驱寒。”

  “嗯。”

  两人下汤,各踞一端,不曾靠近。暖泉不停地沸着,裴云惜着实舒适,忍不住有了睡意,整个人不免往下滑去。薄肃见他越躺越下,急忙扑过去抱住他,哗啦几声,裴云惜又清醒了。

  “怎么回事……?”

  “你倦了,不如回屋睡会儿。”薄肃搂着他,不敢松开他。

  裴云惜因着两人肌肤相贴,愈发灼热,他抵不住心中的dàng漾,攀住薄肃,望着他,道:“我……我有些热……”

  薄肃点点头:“泡久了会热,我扶你上去。”

  结果他被薄肃搀起,裹着棉袍回了屋。薄肃认定他是困乏,将他抱到chuáng上命他睡上一觉,而自己却端坐在桌边,用寄qíng幽幽地弹了起来。

  琴音低回婉转,裴云惜躲在被中,呆呆地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是……高山流水……”

  薄肃一顿,回首,却见裴云惜已恬淡睡去。

  两人泡汤弹琴,小游周遭,便是倥偬而过。三日后,他们启程回城,裴云惜再也不曾指责薄肃冷傲清高,因为他发现此时的薄肃不再是那样的人。即便他仍是寡言,却未再冷漠相待。

  两人心xing相当,皆是能静心修琴之人,闲来无事,合奏几曲,磋商技法,互增互进。裴云惜时而暗想,这便是他期许的神仙眷侣,出尘恣意的日子吧。

  若身边一直有此人相伴……裴云惜偷偷觑了薄肃一眼,又若无其事地转回来。醒醒。

  “我送你回府,云惜。”薄肃忽的道。

  裴云惜一怔,忙摆手道:“不必!”

  他的推拒令薄肃霎间窒息,“那……便送到邻街,不会过去。”

  裴云惜恨不能咬了舌头,深觉失礼,“我怕劳烦你们,走回去亦是差不多。”

  薄肃微微挑眉,眼中如同点了星火,登时明朗地望着他,纵使不笑,裴云惜竟也能看出薄肃的愉悦。原来这人的心思,并不难猜,是自己不敢去猜。

  马车终是行至裴府门前,裴云惜抱了琴,对薄肃道:“我便下了,改日再叙。”

  他正想弯腰出去,不曾想手却被薄肃扣住,他回首道:“何事?”

  “云惜……”薄肃隐忍着什么,深切地望着他。

  “怎了?”裴云惜猜想是他有事,又凑过去,“身子不适?”

  薄肃见他挨过来,倏地搂过他的腰将他带入怀中,一吻而下,直接封缄。裴云惜呆了,薄肃温柔地亲着他,两人口舌痴缠半晌才分开。

  薄肃哑然道:“云惜,我仍有真心。”

  裴云惜愣了,一时说不出话来。薄肃知他惊愣,没有过分为难他,送他下了马车,才命阿萍启程。

  裴云惜抱着琴敲响了大门,来开门的是新雇的下人,一见他,雀跃道:“二少爷,您可算回来了!大少爷找您好久了!”

  裴云惜不解,继而跨入大厅,见裴明惜在拨弄算盘,道:“大哥,我回来了。”

  裴明惜意外地抬眸:“你……方才刚回?”

  “嗯。”

  裴明惜见他魂不守舍,又问道:“方老前辈可还安好?”

  “嗯……”

  “你在山上要呆三天也不提前吱声,娘亲担忧你出事了。”

  “……嗯……”

  裴明惜默默地停下了算盘,略有所思地看着他,脸色不太好看,“云惜,你说实话,你这些天并不曾在山上,你师父也未回来,是吗?”

  裴云惜骇然:“大哥我、我……是……”

  “昨日方老前辈又来了信,说是还需过些日子才回。而你却说他已回,我该信谁?”裴明惜站了起来,踱步到他面前,看了看他手中的琴,“平日`你去山中,几乎不带琴,山上好琴太多。也习惯为你师父带坛好酒,此次他归来,你却没有迎接之意,为何?”

  裴云惜是万万料不到,平日和善温顺的裴明惜竟能dòng察至如此地步,他的谎言竟被无qíng戳穿。再瞒也是枉然,于是他只能坦诚:“大哥,我去会一个人了……”

  “何人?”裴明惜莫名紧张地看着他。

  裴云惜想起下车前那个突然的吻,甜蜜与惶惑jiāo错而来,纷乱迷眼。

  “是……薄肃。”

  第二十七章

  这夜的饭桌上,分外沉寂,竟无人开口闲谈。

  裴何氏左看一眼裴明惜,右瞅一眼裴云惜,古怪道:“怎了,你俩为何都神游九霄,魂不守舍的?”

  裴明惜闻言,意味不明地瞥了一眼裴云惜,摇头道:“不过是胃口不好罢了。”

  “莫非是新来的厨娘做菜不合口味?”裴何氏胡乱猜测道,“云惜近日清减过多,该是多补,吃些jī鸭,喝点浓汤。”

  裴云惜稍稍抬眼,轻轻点头,“是。”他伸手去抓汤匙,却是一不留神没抓紧,又砸进了汤碗内,溅起一片汤水,淋湿了自己的衣袖。

  “哎呀,怎这不小心?!”裴何氏忍不住拔高嗓门。

  裴老爷瞪她一眼道:“大呼小叫作何,云惜,过会儿换身衣服罢了。”

  裴云惜默然地点点头,不敢再捞汤匙,只夹些青菜过饭,解决了这餐。裴明惜见他一脸寂落,心有不忍,想起方才在前厅的话语,似乎重了。

  当裴云惜抖出薄肃的名字时,他是极其吃惊的,在他离京前,京中盛传薄肃将与表妹素心成婚,世人皆道男才女貌,佳偶天成,不日待皇上的圣旨一颁,昭告天下,好事即成。裴明惜心忧他二弟若是得知此事,难保不会伤心yù绝,虽他表态两人分道扬镳,但感qíng怎会说没便没呢。幸而等他离京,薄府还未传出确切消息,算是些许自欺的安慰。

  回到临安,见家中生了如此大的变故,他一急便忘了薄肃的事,见裴云惜也一如常态,便打算深埋此事,绝口不提。如今裴云惜主动提起,竟还是这般荒诞之举,实在是令他不解。薄肃何时来了临安?他来作何?他又打算几时归京?

  裴云惜道出了这三日他与薄肃朝夕相处,弹琴与共的实qíng,裴明惜不禁问道:“云惜,你不是觉得薄公子冷傲孤高,难以相处么?怎还愿意同住三日?”裴云惜带着几分忸怩和羞赧,虽有不齿,但仍说了实话:“实则是我误会于他,如今我已知错,对他的怨恨自是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裴明惜看出了他的摇摆,问道:“所以你便要与他再续jiāo颈之好?你莫要忘了,他是皇家的人。”

  霎间,裴云惜面色一白,嗫嚅道:“我……我自是明了……”

  顿时,裴明惜又觉自己心恶,想自己与戴持弈研深qíng,便提醒裴云惜他也不可能再和薄肃共结连理,实在自私。

  “云惜,大哥话重了,你别放心上。”裴明惜拍拍他的肩,柔声道,“大哥是真心想见你们jiāo好,这岂不是美事一桩?只是凡事要多个心眼,莫再被辜负真心才是。”

  裴云惜牵qiáng地冲他笑笑,说是知晓了。

  这夜申时,下人敲响了房门,裴云惜开门,却见下人提着一个硕大的雕花食盒,说是府外有人送来给二少爷的。裴云惜接过食盒,挥退了下人,一个人揭开食盒,只见最上层是两碟糕点,做的jīng细可爱,二层是腌渍入味的零嘴,底层是一大盅热汤。

  裴云惜晚饭吃得少,此时确有几分饥饿,忍不住拾了块糕点进肚,却见底下压着一封信件,他抽出展开一看,是薄肃的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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