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死了再放回去,不会被发现的。”男子好像要靠近,二人拉扯起来。
“不行不行!gān这种事,臭不要脸!”女孩子急了,“我告诉主人去,把你赶出‘归去来兮’!”
“好妹妹……”
寻月终于听明白了,这二人似乎在为一个什么蛋争执。该不会就是自己嘴里的东西吧。他深吸一口气,奋力想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可那东西塞的太紧,以自己现在的力气根本无法动它分毫。
是他们救了自己吗?
“咦?”女孩子听到chuáng上病人的呼吸有变,发现寻月醒来了。
寻月感觉到一只小手毫不温柔的掐开的自己的下颚,另有三根嫩葱般的手指费力地挤进自己的嘴里,把那颗坚硬的东西抠了出去。这时自己的嘴才得以完全合拢,下颚酸胀,嘴角刺痛,应是裂开了小口。
“给你。送回‘出岫炉’吧。”女孩子大声吩咐男子做事,一点也不客气,“现在不用蛋了。”
男子没再说话,但寻月却感觉到了杀气。门开了又关上,那股杀气在门外徘徊,最后还是离开了。他显然也发现自己醒来了。
碗碟磕碰的声音,女孩子再次回到chuáng边:“我知道你醒了。别着急,用不了两天,你就可以行动自如了,嗯,舞刀弄枪怕是还要过一阵子,不过下地溜达肯定没问题。喝点水吧。”
在女孩子的连喂带灌下,寻月一杯水喝了一半,洒了一半。
“不用怕,他就只会赖皮。要不然,主人那么多追求者,轮到下辈子也轮不到他来守门啊……你家主子对你真好,家传的药方拿来换‘坏蛋’七天疗程,还巴巴地在这儿守了你六天七夜……主人说那红色小药丸很贵的……”女孩子吧啦吧啦说个不停。
主子?难道是师傅?不对。师傅哪里有什么药方?红色小药丸?难道是――“朱心”!寻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教内两种圣药的药方只有执教大人和教主掌握。教主自是不会为了自己……寻月越听心里越是内疚,想知道大人在哪里,是否安全了,毒解了吗,只是苦于无法表达。一个废了的死士,还能为大人做些什么呢……最后还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仰日月之jīng兮,享天地之韶华;
执金樽而饮兮,解罗裳以舒夏;
惜良宵兮不刻,行云雨兮心愉;
歌渺渺兮舞起,唤四方兮灵聚;
群英落兮听吾令,纷纷化兮云泥;
虫鸟闻兮嘤嘤,聪吾耳兮万迪;
幽篁兮萧萧,流水兮潺潺;
雨岑岑兮渐息,风悠悠兮拂面;
趋云雾之层层兮,濯是心以清涟;
闻吾音兮秋散,谈风月兮忘忧;
轻江山兮迷乱,对孤茔兮折求;
怜近枝兮理兴,壮思飞兮寰宇。”
歌罢舞歇,满庭华光渐收,园内暗了下来,已经是定更时分。刚才翩翩而舞的人,抬头望了望初升的新月,时辰刚刚好。挥袖间,华灯次第而明。
八角亭内杯盘láng藉,明灭的灯光下,软榻上熟睡的人银发如瀑,面容更显红润。
“看够了吧。”羽扇轻摇,原本温柔的晚风骤然一紧,庭外的竹丛一分,露出了观看多时的人。被发现的男子毫无愧色,迈步走进庭院。
“值得吗?”男子走到舞者身后三步,便停了下来,不是不想靠近,只是碍于诺言,不能靠近。
“不值得吗?”舞者转身,轻风拂动,八角凉亭的围幔飘飘而落,遮住了亭中的逐梦人。
“萍水相逢,借‘怀灵玉’也就罢了,替他医治下属,向他要点报酬理所当然。可你刚才……‘墨舞千秋’至少要耗费三十年的功力……况且毒患还是不能根除,他也不会知道你为他做了什么。”男子说着说着握紧了拳头,头捌向一边。
“哈,南公子,你这是何苦?”舞者回身面对着南庭柯,七色羽扇后只露出了微微含笑的双眸,“我是不可能与任何人发生第二次关系的。你守在这里只是làng费生命。”
“……”南庭柯瞄向八角亭的目光更加犀利。
“他现在悲极入肺,沉醉不醒,功体受限,五感俱伤。”舞者绕到南庭柯身旁,将八角亭完全bào露给满身杀意的人,隔着羽扇,语带挑衅,“想试试南庭一剑能否拿下死神的头吗?”
南庭柯的拳头松开,再次握紧,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还是松开了。南庭一剑从来不在没把握时出手。
“哈哈……”舞者大笑,八角亭下的风铃随着笑声叮咚奏起,“南庭一剑什么时候改名叫‘难得一见’了?”
“你……太过分了!”南庭柯被笑得满脸通红,甩袖而走。
“欣儿,送客。”舞者大声喊人送,就怕有人听不到。
“不用。我回南风渡口。”竹丛后传来刚才还七窍生烟之人清朗的回答,哪里还有什么不快。
这时,一旁jīng致的三层松木阁楼中走出一个少女:“主人,他早上还想取走‘坏蛋’呢,正好被我抓包。”
“呵呵……南庭原来不是如此小心眼啊!”舞者轻笑,羽扇摇摇间,朱唇牵起无限风qíng。
“他守在咱家渡口这么多年,从来不多管主人的事。这次还不是因为主人对这位方先生不同以往。”少女眨眨大眼睛认真的说。
“哪里有不同?”舞者佯装惊讶。
“就是不同嘛。”少女不无撒娇的口气, “主人可采得了他的功力?”
舞者摇头:“他身中奇毒,我还不想死呢。”
“那主人耗费三十年功力做墨舞之术为什么?”少女接着问。
舞者无言以对。是啊,为什么?毒解不了,采功补气自是不可能。明白如此,自己又是为什么呢?先天之资本是采功的最佳对象,既然无法取得,就任他提早进入五衰之期好了,何必自损功体相助?死神的承诺只有一日,过了今夜再无可能……哈,既然有所选择,何必纠结。如此特殊的功体,说不定真的被我赌对了,可以寻到回家的路呢!我三径松主,何时变得如此患得患失?
“嗯,主人,您要是想完了事qíng,能见见那个病人吗?”少女拽着衣角,小脸微微发红,“他在流丹阁外跪好一会了。”
☆、第二十六章 婆娑之树
寻月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身体仍然虚弱,却已经能起chuáng行动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的大人,确认他是否安好。失去意识前看到教主紧张的表qíng,说明教主和大人之间的关系还不至于闹到不可挽回。
教主的焚魔之焰已经练到可以致敌形神俱灭的层次,自己中焚魔之焰而不死,虽内伤不轻,却并没有危及xing命,定是那道冰寒内力的原因。在那个关头,有能力又有可能出手相救的,寻月想不出第二人。
一想到大人动用了本来就不多的真气救自己,可能会引发体内的奇毒,寻月就觉得自己罪无可赦。(也不想想,就是没有你,他也在败家般làng费真气啊!)
至于自己为什么没有神魂俱灭,这大概就与此处主人和那个“坏蛋”有关了吧。如果真像女孩子说的那样,此处主人救了自己,自己是应该感激的。
可自从清醒过来,寻月就感觉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而供他养伤的小糙庐除了各种药材,就是院里养的一些花花糙糙小jī小鸭什么的,跟本没有人烟。难道是那些花糙和jī鸭?这似乎有些荒谬。但寻月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这种直觉曾经在许多次任务中拯救过他的xing命。
而这种直觉告诉他,这个地方的一切都不寻常,处处透着玄机。
糙庐的物品和物种,无论什么都是成双成对的,尤其院内的一株大槐树。其实寻月也不知道那是一棵还是两棵,因为它有两个盘旋在一起的树gān,就如两个纠缠的人体般栩栩如生,根叶jiāo织,茂盛非常。
要说这天下之大,各地名山深谷中,像这样子的奇形树木也不算绝世仅有。但寻月的内力虽无,对于危险的敏感却仍在。这株大槐树无论是无风而止,还是随风轻摇,都让寻月感到莫名的诡异,内中仿佛有巨大的能量在流动,给人的感觉就如同有一个内功深不可测的高手隐在树中。
叫欣儿的女孩子说大人为了救治自己,许了她家主人一日风流。本来这对于江湖上风评一向恶劣的魔教大魔头来说,不算什么。但寻月是知道的,他家大人这些年来,对于寻找爱人是如何执着,又怎么会为了自己这个已经废了的卑微死士轻易放qíng纵yù?除非是遇到了什么重大的变故。
寻月隐约记得在侍殿接受训练时,被yù望与食qíng蛊折磨得意识弥散之际,侍殿殿主画军曾提到过 “天人……jiāo*媾之树……牝牡之事……采功补气……”什么的。难道此地主人和大人的约定与侍殿殿主提到的 “jiāo*媾之树”和“采功气”有关?
寻月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联想到这些,可就是无法让自己摆脱不安和焦虑,于是便央求欣儿带他去见自家大人和此地主人。
欣儿念着他久病初醒,本不同意他这么快下地活动的,但禁不住寻月的坚持,便扶着他下山来。
出岫庐在丹丘主峰山腰,比处于流丹溪谷中的流丹阁地势要高出许多。
从出岫庐到流丹阁这一路,少说也有十几里,寻月感觉到脏腹内伤势有加重的趋势,但却出乎意料地没有感到疲累。反而经过这段路程的活动,隐隐能感觉到经脉间有一丝气流在流淌,虽极细极轻,却是韧xing十足,如一线山泉清凉柔润,缓慢而细致地滋养着自己千疮百孔的经脉。寻月可以确定自己的丹田受损极为严重,近二十年的内功修为已经毁于一旦。那这缕气流……
在流丹阁外等候时,寻月从欣儿口中得知大人和她家主人在阁后的庭院饮了一整天的酒。这让寻月稍稍放下一点心,至少还没有发生什么。难道是在等天黑下来?
要到后面的幽玉华庭,需通过流丹阁一层的大厅。短短的几十步路不禁让寻月羞红了脸:这大厅四周的墙壁上竟然画满了各种各样红果的男男女女,而且画中之人个个体态丰满健硕,不似中土之人,画风bī真,栩栩如生,重人物而轻背景,重光影而轻边线,既不是水墨而成,也不似一般的壁画用重彩勾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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