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儿见他低着头红着脸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画?”
寻月摇头。待殿的学习用书也有chūn*宫图谱,却只是些简单的白描线条,哪有这样真实的视觉冲击。
“你不会还是个……处吧?”欣儿丫头显然理解错了,不由得心qíng大好,“我也是啊!主人说等我满十六周岁就教我jiāo息养气之法。不如我求主人向你家主子借你来为我培养初气吧,……咦?你不愿意?”
寻月在听到“jiāo息养气”这个词时,脑中如响过一个炸雷,瞬间白了脸色。此地主人真的就是待殿殿主提到的能行采功补气之招的神秘天人!嗯,至少也与那人有关。那大人岂不是有危险?要冷静,要冷静。先见到大人再说。
从这一刻起,寻月已经处于完全警戒状态,但却将身形再次放低,弓背曲膝而行,双手低垂过膝,标准的侍奴礼节。自己现在内力全无,如果发生冲突,必须保证一击而中。在自己势弱的qíng况下,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扮猪吃老虎”。
“不是下奴不愿。下奴是大人的侍奴,早就不是……”寻月的声音卑微的无可挑剔。
“哦。那就算了。我还想着要是你也喜欢我,就让主人把你要了过来永远陪着我呢。”欣儿有些失望地说。她觉得寻月好像忽然变了个人,初醒来时那个沉静有礼又不失皎洁的大哥哥一下子变了,变成了卑微低贱的普通奴才,这与她心中理想的□□伴侣简直是天壤之别。
再无多话,当寻月在华庭中看到沉睡的方有寻时,差点直接冲过去叫人,却被一只宽大的衣袖挡住。
马上反应过来,还有此地主人在场。寻月立即收敛了脸上的惊喜与担忧,俯身跪好,额头贴地,低低地请求:“下奴寻月,敬谢贵人救命大恩。”
“呵呵,倒是个知礼的奴才。谢就不必了,各取所需罢了。”宽大的衣袖摆了摆,示意寻月起来。
寻月也不做作,起身稍侧了侧身,看似避免与人正面相对,实则想避开他的阻挡看清凉亭内的qíng况。
三径松主透过羽扇仔细观察眼前这个卑躬屈膝的人,想找出他有什么优点,竟然值得月光死神牺牲那么大来寻求救治。三径松主原来推断此人是梵众天教的影卫或死士,所以才会因护主受到致命之伤。可现在看来,似乎更像普通的侍奴。
“不用看了,他只是喝醉了,睡上一日就没事了。”
寻月偷看的动作意料之中地没有逃过三径松主的眼睛,他也并不想掩藏自己的疑问,于是用了最卑微的语气问了一句十分不客气的话:“大人平时酒量很好。”难道不是你在酒里加了什么东西?
“哈哈……你是在指责我的酒有问题?”三径松主当然听出了这个小奴才的话外之音,他不但没生气,反而越来越觉得这个奴才有意思了,“‘归去来兮’的jú花酿只醉想醉之人。”
“您是说,大人……想醉?”寻月微抬了头,以便看清对方的表qíng,却只看到羽扇后一双含笑的美目。
“还不是因为你身上这封信。”说着,三径松主手上多了一封已经大半焦黑的残信。
作者有话要说: 可以说寻月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也可以说他是为了他的大人,放弃了作为梵天死士最后一点尊严
☆、第二十七章 解毒之法
寻月一眼便认出那是自己随身带着的,陆坤jiāo给大人的那封信。信封上的油封与一般信件不同,信封的本身也是特殊材料所制,具有很qiáng的防火防水功效,要不是它经受的是教主大人焚魔之焰的焚烧,一般的火焰短时间内绝对不可能让这种信封受损如此严重。
稍稍犹豫了一下,寻月便双手接过了信。什么礼节,什么教规,一切都没有他的大人重要。寻月迫切地想知道,害得他家大人消沉买醉的原因。
好在内中的信纸并没有信封毁损的那么严重,标准的qíng报格式:林溪月,徽州人。美姿容,善琴技,博涉文史,jīng于书画……父原兵部侍郎林书软。庶出,母林徐氏,生辰不详,为乾历二年冬,林出巡西北八省兵防偶遇之艺jì。次年清明产下一女……乾历十四年冬患肺疾,十五年chūn,病卒……异母兄长林士岳……
信封中另有画像一张,虽然已经焦黑太半,仍可见额头及眉眼。乍一看,确似林溪月,仔细观瞧,还是有些许差别,尤其是眼神……
这画中人应当是林姑娘的母亲,按时间和年龄推算……如果她就是大人一直在寻找的人,那大人的消沉就可以解释得通了。这也许也是大人费这么大力气救自己xing命的原因吧……
三径松主把寻月从认真到紧张,从疑惑到豁然,从心痛到失落的一丝丝微末表qíng变化尽数收到眼里。或许他真的只是个懂些功夫的侍奴?再次扫了一眼寻月手中的画像,三径松主似乎找到了眼前这个本来身材高大,却把自己缩得毫无存在感的青年沦为侍奴的原因,不禁在心中为他惋惜。
寻月小心地收好信件,再次面向三径松主跪好:“大人看似风流,实则最是qíng深。追寻爱人多年,一朝梦破,必定心痛非常。感谢贵人陪伴大人饮酒消愁。下奴伤势已无大碍,请允许下奴将大人接回糙庐照顾。”
“不行。”三径松主羽扇一挥,拒绝得不留一点余地,“欣儿应该向你说过了吧,他向我借用‘怀灵玉’七日,为你聚神凝魄。相对的作为报酬,他许我一日风流。在明日天明前,谁也不能将他带走。”
真是个好奴才,这是向我要人了。我费了这么大的劲,连个ròu渣都没尝到呢,你那边就要撤席?休想。
果然……寻月扶地的手暗暗用力,恨不得抠碎铺地的方砖。可事实是,方砖还方砖。
“贵人可能有所不知。大人前些时日遭小人暗算,余毒未清。此种毒xing奇特,如行那房中之事,必将有损贵人身体。”寻月抬头望着执扇背手而立,显然已经不悦的人。
“哦?”知道的还不少。三径松主转过身来,再次仔细打量地上殷殷期盼的人,“还是不行。”
就算吃不到嘴,我摆在那,观食色,闻ròu香,那也是我的事。
寻月急了,膝行过去,拽住三径松主的衣摆:“下奴愿代替大人服侍贵人。下奴受过专门训练,一定让贵人满意。”
三径松主皱了皱眉,羽扇掩住殷唇,轻咳一声:“你很忠心。不过――不行。放心吧,他吃不了亏的。”
寻月拽住三径松主衣摆的手没有松开,重重叩首,撞地有声,两下子便见了红:“请贵人成全……”
这样的纠缠已经让三径松主感到不耐烦,他用另一只手扯过自己的衣襟,微弯了腰,想从这个执着的奴才手中夺回自己的衣摆。其实他完全可以轻动内力,一招将人扇开。不过那样,眼前的人难免伤上加伤。不知不觉间,他这个久未涉世的清修之人,已经为这对主仆两次动了心xing。
就在这一拽一扯间,只见一条黑线自寻月口中she出,目标正是近在咫尺的三径松主面部。
如果在今日之前,有人问三径松主,是否做过什么自认为愚蠢的事,那答案一定是三个字“不可能!”而在今日之后,再遇到同样的问题,他一定会咬着牙回答,再也不会做愚蠢的农夫。
此时,“农夫”才刚刚见识到这条小毒蛇的毒牙,他必须立刻做出应对,否则不仅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天人之姿毁于一旦,连xing命也可能有危险。
欣儿恰好从流丹阁内取了茶具回来,三径松主有晚饮寿眉的习惯。女孩儿刚入华庭就看到这惊险的一幕,急得扔下茶具就要冲过去救自家主人,可是却被一只手拉住。
“沈公子!”
拉住欣儿的男子一身白衣,右手一把折扇,此时正稳稳地托着被欣儿扔掉的那套价值不菲的紫砂描金茶具,左手轻轻一用力,就将欣儿拉到了竹屏之后。
“主人他……”
“他好的很。不用担心”男子说着,示意欣儿透过竹屏观看。
果然,三径松主站在离寻月三步远的地方安然无恙。只是……那柄华丽的七色羽扇现在仅剩下一支尺把长的huáng金扇柄,顶端还有浓稠焦黑的粘液滴下。
三径松主皱着眉,脸上写满了“我很心疼,你赔我!”
欣儿的心刚刚放下一点,只见地上偷袭的小人猛地跃起,扑向三径松主。女孩子的心再次提了起来,这次却不知道是为谁担心。
吃了一次亏的人当然不会再给对方机会,轻轻一个让步已经令寻月扑空。不料这个内力尽失的奴才竟然完全违背人的本能反应,不用手支撑,任身体撞向地面。而下一刻,三径松主的脸色已经不能保持原有的从容,因为寻月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扣住了他的脚踝,力气大的惊人。
寻月此时半侧着身躺在地上,从三径松主的角度刚好看到他已经变黑的嘴唇和明显正在胀大的上半身。
不好!三径松主此时才感觉到脚下之人的危险。
huáng金扇柄瞬间变长三倍,惯穿了低死纠缠之人的肩甲,将人牢牢地钉在地上。
地上的人将一声闷哼锁在喉中。可三径松主脚踝上的禁锢并没有松开,反而越加收紧,仿佛就要扣入骨头中。
欣儿不知道庭院内此时才是真正的危险,白衣男子却敛了面上轻松的笑,收扇入手,凝神观看,时刻准备出手。
只听三径松主不无láng狈地喊了一声“停”,然后指着凉亭中熟睡的人,妥协般地提出“保命”条件:“我有解毒之法!”
这招果然有效地上死心眼的人一愣之后,吐出一口长长的气,上身渐渐恢复了正常,不过手上的力道却没有减少,抬眼直视着三径松主,似是在分辨他的话真假。
三径松主也不急,弯腰将一颗小药丸送到寻月眼前:“这个解不了‘碧落花雨’的毒,反而会将毒bī入心脉。不过却可以保证十二时辰之内毒不会发作。”
“你怎么会知道‘碧落花雨’?”
“哈,梵众天教死士的搏命之招,‘huáng泉一剑’之后,不就是‘碧落花雨’吗!”三径松主轻笑,笑自己现在才看清楚眼前这个人的真面目――梵天死士,为主而生,以死士之。
‘huáng泉一剑’和‘碧落花雨’是浮罗殿机密,除了教主,连其他殿的人都不了解细节。而且只被用来行刺重要目标,极少使用。其药xing猛而急,其毒――无解。眼前这个人怎么会知道,还对药xing如此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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