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有寻听后不再言语,飞身直奔后山。
宫九幽立即回身下令:“所有人去病树岭,一寸一寸地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梵众天教的人得令后转眼间都没入林中。特别是夜东流,没等宫九幽的话音落地便消失了踪影。岸边只剩下梵蛇和宫九幽两人。
“教主……”梵蛇小心地问。
“你亲自追回去,不管死活,都给我处理gān净。”宫九幽yīn沉着脸,让人喘不过气来。
“是。”一道黑影隐入相反的方向。
宫九幽叹了一口气,也向病树岭急驰而去。
……
矮胖的小老头从外面回来时,身后还跟了个青衣汉子。汉子中上等身材,肌ròu健硕,二目空dòng无神,身后背着一个鼓囊囊的麻布袋子。
对着空无一人破烂不堪的大雄宝殿,小老头大叫:“哎呀,跑了!吃了我的尸虫宝宝竟然这么快就醒了?二虎,快给我抓回来!”
汉子“啪――稀里哗啦”扔下麻布袋子,就要冲出门去。
这时大雄宝殿的无头佛像后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咳嗽声,只见从佛像后面坍塌的墙壁缺口处,佝偻着腰钻进来一个人,一手扶着墙,另一支手臂夹着几根树枝。
没等小老头说话,汉子已经一个健步跨过去,出掌如钩抓向来人。来人反应倒是极快,沿着墙壁一翻身躲开了汉子的指钩,转手树枝已经捅在了汉子的腋下。汉子好像毫无知觉,不躲不避,指钩再次带着风声抓向来人。来人明显力不从心,没几个回合便被汉子反扣住双臂,扔在了小老头的面前,剧烈地咳嗽起来。
“叽叽叽……”小老头发出怪异的笑声,“还以为你跑了?”
“咳咳……”地上的人又咳了一阵子,用袖子(不是吾^@^不是吾)擦去嘴角的黑血,“我不会跑,化老想做什么都可以。”
小老头稍稍一愣:“你知道我是谁?”
“化蛊不留神化三川,教主还专门封了yīn尸蛊池给您炼毒饲蛊。”地上的人平静地说。
被点了名的人一把抓住地上人的头发,用力一提,迫使对方抬起头,露出脸来:“yīn尸蛊池是教中禁地,没几个人知道。谁告诉你的?”
地上的人咬紧牙不再说话。那张脸上眼窝和两腮深深向里凹陷,除了一双眼睛闪着坚韧的光芒外,整个面部都青黑gān瘦得看不出原来的形貌。特别是所有□□在外的皮肤上都布满了紫红色的斑点,让人看了不禁想……作呕。
化三川倒是不见厌嫌,弯腰靠近地上人的脸,用另一只手拍了拍那张脸,立刻有一只多脚的虫子从他的袖子(不是吾^@^不是吾)里爬上了那张脸。
“信不信我让这些虫子一口一口吃了你?”化三川故意压低了声音,把“一口一口”说得特别慢,咬得特别用力,仿佛他就是一只虫子,正在啃噬着对方的血ròu。
地上的人闭上了眼。
那只虫子从他的左侧鼻孔钻进去,引起身体微微地颤抖,又从右侧鼻孔钻出来,如此反复几次,一次比一次在里面停留的时间长。地上的人一次比一次颤抖的更加剧烈,有黑色的浓血从鼻孔缓慢流下,但人却扔然紧闭着双眼,不作一声。
“好吧。”僵持了一会,那只虫子再次钻出来后,爬回了化三川的袖子(不是吾^@^不是吾)。
“你既然知道yīn尸蛊池,一定也知道我向教主要了你是做什么用的。”化三川厌厌地松开地上人的头发,又换上毫不在意的语气,“在我这儿想寻死或逃跑的可是不在少数,包括你们那伽殿和浮罗殿出来的。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逃跑?”
地上的人gān呕了两次,再次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化三川心想,那也得有死得了跑得掉的才行啊!
“我身上有几种无解的剧毒,阎王随时可能来收命。我希望借助您的力量,以另一种方式继续‘活’下去。”能够为大人多做些事qíng。寻月说到“‘活’下去”三个字时,向叫二虎的汉子看了过去,目光中透出的羡慕与向往叫人心惊。
这段话声音并不大,甚至还有些微微喘息着的虚弱感。化三川却被那纯粹而执着的目光震惊了,好半天才想起来问道:“你很清楚那意味着什么。为什么?”
“我是死士。”梵天死士,为主而生,以死士之!出殿誓言仿若尤在耳边。
四个字,不必再问为什么。化三川在这个自称死士的身体上没有发现认主印记,所以他非常想知道这个能让梵天死士jiāo付生前生后所有一切的人是谁:“他是谁?”
“……执教大人。”寻月稍有耽搁,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资格妄想,那就是自己的主人,但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只有坦诚相告,才有可能争取到对方的帮助。
“叽,你耍我玩呢?他从来不收影卫死士什么的。”化三川跳起来,小短腿离地不到三寸。
“咳咳……”地上人忙解释,语气和用词也变得卑微恳切,“大人并未收下下奴,化老不用顾虑下奴归属。一切都是下奴自作主张。”
“你可知道活尸制作过程的痛苦尤胜地狱,成功率极低。就算成功了,也会魂消魄散,不再拥有思想,更不可能感知外物,一切行动只能遵从命令。而且,你怎么会知道制作成功后,我有没有把你送给他,又怎么会知道他会不会收下你。毕竟他连影卫死士这种活物都接受不了,又怎么会接受活尸这种半死不活的东西呢?”
化三川眼见着对方的目光暗淡下去,然后剧烈地咳了起来,呕出一大口黑血。实在不忍心再打击这个连死后都想为主人做事的小死士,转移话题问道:“你叫什么?”
“……寻月。”寻月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报自己的编号,而是报了这个名字。好像只要自己叫“寻月”,就能证明自己是执教大人的人一样。
“寻……月……”化三川咀嚼着这两个字,似有惋惜地说:“倒是像他起的名字。给了你名字,又不收你,这不是他的风格啊?”
“师傅说,大人是迫于无奈才赐了下奴名字。”寻月此时的神qíng无比低落,仿佛所有力气已经耗尽。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形势,但我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事qíng是他自己不愿意别人能qiáng迫得了的。”化三川这话说的十分笃定。
听了这句话,寻月一下子有了jīng神。大人应该不是那么讨厌自己吧。
像是打开了回忆的阀门,化三川接着说:“他小时候经常来我那儿玩,什么药典毒谱看一遍就能记住,而且动手就能配。有一次在我的酒里下药,害我差点没拉死……”
这些都是《奉月品》中没有记载的,寻月听得特别认真。化三川见有听众,讲得更是起劲,平时他只能对着毫无反应的活尸,谁会有心qíng给一群尸体讲故事呢。何况现在这个听众一定不会把自己的秘密泄露出去,因为他很快就不是活人了。
“我见他对药毒如此上道,就想着倾囊相授。”说到这儿,化三川越讲越生气,“谁知道他竟然瞧不起我那些虫宝宝,说什么‘巫蛊之术,登不了大雅之堂’!真真是不识好歹!还是小幽懂事,不但支持我的伟大研究,还划分了地盘给我。”
感qíng这个“化老”整个就一“话劳”,说了一大堆,就是为了说明大人不会因为被迫而做出什么自己不愿的事qíng。寻月倒是听得津津有味。自己只剩下不多的时间可以回忆关于大人的往事了。虽然这些往事多数来自《奉月品》的记载和别人的讲述,但寻月还是有些舍不得忘记。
听到化三川最后气愤的抱怨,寻月忍不住解释道:“或许大人不是真的瞧不起您的专长,他只是……太爱gān净。大人小时候因为一件新衣的颜色‘看起来不太gān净’,光着身子跑上了大殿……”
就好像真的在方有寻身边相处了多年一样,寻月的眼中带着宠溺的笑,仿佛看到一个漂亮的小男孩儿,撅着嘴光着身子跑上大殿,身后跟着一群惊慌失措的侍从,惊呆了庆典上所有的人。
化三川是教中老人,当然知道这件轰动一时的“大事”。可是,眼前的人不过二十几岁,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他相信一般教众是绝对不敢提起此事的,那么……
“叽叽……又是听你师傅说的?”化三川笑得像一只老狐狸。
“嗯……”寻月还沉浸在回忆里。
“哪个是你师傅?”化三川终于抓住关键。
“下奴失言。是殿主……”寻月忽觉自己刚才说错了话。这不是的把师傅给牵连进来了吗。而且“师傅”这个称呼只有私下相处时才能使用。自己早已经把师傅当成最亲的人,不知不觉竟然就这么在外人面前说出了口。
“啊哈!”化三川气得小胡子上翘,一边蹦Q一边挥舞着小拳头,“原来关于我的事都是夜东流这小子泄露出去的。他一定说了我不少坏话!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小时候被我的虫宝宝吓得尿裤子……”
怪不得师傅这么讨厌虫子……寻月的脸更黑了。
正在这时,只听得破庙外有打斗的声音传来。接着一个声音高喊:“化老,属下梵蛇,传教主令……”
☆、番外《梵蛇的心事》
梵蛇想,他这一辈子也忘不了在二十三里凄凉地遇到那死士时,死士冲着教主露出的笑容。
他本是陪同教主绕到归去来兮的后面,打算寻找护山阵法的薄弱之处,伺机突破。却在病树岭一片yīn冷的枯树林里,捡到了那个曾经在溯月廊桥勇闯教主的天罡伏魔阵,挺身硬挡焚魔焰的死士。
当时,死士只穿了件带血的中衣,全身上下多处划伤,应是从山上失足滚下来的。但那些外伤并不是他昏迷的原因――他内息全无,内伤沉重,而且……中毒了。中的还不是一种毒,除了梵蛇认识的本教“huáng泉一剑”和“碧落花雨”之外,还有两种他不知道的毒素。
“huáng泉一剑”和“碧落花雨”是浮罗殿死士的搏命之招,也是极其霸道的急xing□□,一般出招不刻便会令施招的死士化作一副枯骨。而死士之所以还没断气,或许与他体内另外两种毒素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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