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良与寻风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人,寻风温暖周到,阿良却有些yīn郁冷漠。但溪月却本能的在阿良身上看到许多寻风的影子,觉得他们很像。难道只是因为这个男人为名朗做的事qíng,与寻风为自己做的事qíng差不多吗?溪月自己也搞不清楚。
虽然当初方有寻戏说要用寻风jiāo换“达伯”,但后来已经证实,“达伯”本来就是方有寻的人。当自己决定离开方有寻时,就注定了再也没有任何理由让寻风继续跟着自己。
数月的相处,让溪月已经习惯了寻风的存在,这个男子就像是温暖的风。他不像钱壮飞一样风趣幽默,时时处处可以侃侃而谈,也不像苏冰一样处处体贴,总是嘘寒问暖,但他却会把你想到的想不到的一切都提前做得妥妥当当,让你做什么都安全顺利,十分周到得体。所以有他在身边时,你很少感觉到他的存在,一但离开了他,才发现他的诸多好处。
当名朗说,如果不能及时救人,阿良可能会受尽酷刑而死时,溪月不知怎的,心就像被什么利器锥了一下,脑海中竟然想到,某一天寻风也可能因外出执行任务而被捕,然后受尽折磨而死。于是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下来。
其实溪月是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的。刺客一事,关乎圣教教务。溪月还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一个小女子,有能力有分量左右一教教务。可是事qíng出乎意料的顺利,方有寻当场命影卫向总教发了信令将人保下。对溪月,除了提出让她履行第三个条件外,什么也没问,还同意名朗随行回教接人。
在离开方有寻房间的时候,溪月果然听到他吩咐寻风继续保护自己。心中松了一口气。
“寻风……”溪月想着心事,便不自觉的叫了寻风的名字。
“属下在。小姐有什么吩咐?”虽然溪月的声音很小,但驾车的寻风还是听到了,立即收了缰绳,半跪于车架之上,向车内请示。
“啊,还有多久到迦叶城?”临时想了个问题问出来,溪月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热。可能是在车里闷的太久了吧。
“半个时辰可到。已经望见城墙了。”寻风听着车内的声音有些不稳,又轻声提议道:“这段路糙植茂盛,微风少尘。属下将车窗打开,纱帘挂起,透透气可好?”
“嗯。谢谢。”溪月轻声应谢。
其实这些小事溪月自己在车里也能做,可还是由着寻风向前队报了停,告罪后进得车来,半跪着将车窗纱帘都摆弄好。
“喝口水吧。”在寻风做完这一切刚要告退时,溪月不经思考地将车内小几上盛着清水的白玉茶杯递了过去。
其实少女只是单纯地想让这个在风沙中chuī了大半天的人,在车内多休息一会。只是水杯递过去才想起来,这只杯子自己早时用过了。来不及收回水杯,手中已经空了。
“谢小姐。”寻风并双膝行全礼接了水杯,一饮而尽。眼前这个少女现在已经不再是准主子了,而是名符其实的少主。
如果说溪月之前还只是隐约觉得把寻风护在自己身边比较安全,那么当看到名朗所要接的人后,就变成了“一定把寻风要过来”。
……
☆、第七十二章 月神归来(二)
从东城门外十里长亭开始,身穿各色服饰的百姓,或手捧鲜花,或手持净水瓶,守望在官道两旁。远远见到车队缓缓行来,人群转眼从安静到沸腾。
“执教大人回来喽!”
“执教大人……”
“执教大人……”
……
也有人在下面小声念着“月神大人”,不过大多数人还是嘴上喊着“执教大人”,心里默默在向月神祈祷,毕竟梵众天教从来没有承认过这位执教大人与月神的关系。
头辆车中,本来还想着就这样穿城而过的某人,知道自己直接回总教钻进赦心殿闭关的打算告破了。
看了一眼安静躺在自己的身边的人,方有寻皱起了修长的眉。伸手描磨着寻月看起来棱角分明,实则温暖柔软的唇角,心中空空dàngdàng的。明明人就安安稳稳地躺在自己手边,小幽下的锁灵咒也没有任何异动。为什么一路行来心跳的感觉越来越qiáng?道底有什么事qíng将要发生呢?
车队在统一的号令下停止行进,开路的几名侍从纷纷跳下马来,牵着自己的坐骑退让到两边。
大型条石铺就的入城官道,从三天前就有人反复清扫,用净水冲洗,几乎光可鉴人。
百姓纷纷跪地迎接,鲜花捧过头顶,净水洒向路中。
此时洒在青条石上的清水,把夕照的阳光反she成光光点点,衬托得官道正中走来那人伟岸圣洁仿若天人下凡。
也不知道谁在下面喊了一嗓子:“梵众天教,圣光永济”,人群就跟着山呼起来“教主大人,福泽万世。执教大人,仙寿无疆”,接着口号声一遍一遍传开,一làng压过一làng,喊声越来越高。
最后面一辆马车上,陆坤正想着等喝完这口茶,好到外面看看热闹,谁知就听见喊声振天。当听清楚口号的内容时,一口老茶正喷在了挑帘进来的陆旭脸上。
“……主人。”陆旭被喷懵了,眨着大眼睛,跪在了车厢里,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没通报就进车厢?不对呀,主人说过,自己进见不用通报。
陆坤手忙脚乱地抓起手帕,给被自己喷懵圈了的小影卫擦脸。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听到这么……振奋人心的口号有点激动。”擦完脸把人拽起来再擦衣襟,“前面什么qíng况?”
“不……不用……”天哪,主人竟然给自己道歉,还给自己擦脸。这怎么行?陆旭急得一把抓住陆的手,又觉得自己僭越了,连忙松开。这才想起主人在问自己的话,自己进车厢要报的事qíng,“迦叶城百姓迎接执教大人。大人要在此稍做停留。并传话主人不要下车。”
“可是有什么危险?”陆坤不死心地将车门帘挑起一条fèng,向外看,正看到前车上的名朗跳下马车,跟着一个青衣侍从,避过人群向路边长亭走去。即使名朗已经极力稳住脚走,陆坤还是在其行走间看出了急切。
……
残阳将尽,长亭后面一人多高的灌木丛中更加幽暗。所有人都簇拥着挤向官道,无人注意亭后的暗影里还有人。
原本安静跪在暗影里的人,听到人群的高喊声便要起身。
一旁看守的侍卫生得人高马大,却是个十七八的毛头小伙子。兄弟们都被派去官道旁维持秩序,非常有可能见到执教大人,而他却被派到这里看守人犯,小侍卫很不高兴。
先前这人犯还算乖巧,侍卫小子也就没有多加理会。这会人群骚动,显然是执教大人回来了。小侍卫正心里着急看不到执教大人的尊容,这个人犯竟然还在这时乱动,简直是火上浇油。想也没想,抬手就是一马鞭抽在不老实的人犯背上:“老实呆着你的!”别给我添乱。
侍卫小子说得生气,马鞭就再次举了起来,可是却没能落下来。
“人我带走了。”名朗挥手甩开侍卫小子的马鞭,对跟自己一同来的青衣侍从说,“替我跟方啸月说声谢谢。”
谁呀?这么大胆?侍卫小子一楞神,刚想发问,就青衣侍从抬手亮出了教主手令。原来这就是接人的主儿啊。
名朗不管梵众天教的人如何jiāo接,铁青着脸弯下腰将地上呆呆跪着毫无反应的人架起来就走。
寻月没想到自己连大人的声音都没听到一点,就被人接走了。这些天练习的如何与接自己的人相见,如何打消对方的怀疑,统统忘到了一边,满脑子都是:大人就在那里,在那人声鼎沸的中心,离自己如此之近,而自己却不能过去相认……
眼睛里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流了出来,是眼泪吗?难道没有了眼睛,还能有眼泪吗?寻月完全沉浸自己的世界中,任由名朗架着向前走。
名朗本来对于“阿良”见到自己的冷漠反应十分不满。自己费尽心机将他讨回,这家伙竟然像不认识自己这个主人一样?但当他堵着气粗bào地架起“阿良”时,才发现这个身体竟然在qiáng压抑着抽搐,仿佛受到了极大的触动哭泣般的抽搐,而且刚走了不到五步,“阿良”蒙眼的绷带就完全被鲜血染红。
自己错怪他了!这个傻子,从来不知道表达!这段时间他一定受了不少苦。
……
与此同时,溪月也从寻风口中得到不要下车的要求。这时车下有人求见,是名朗的小厮名前。寻风出外应付了几句就让他走了。
虽然本能地不想自家小姐与这个名朗有什么牵扯,寻风还是如实地向溪月回报了名前代替他家主子前来道谢和告别的事。
“他要找的人接到了?”会道谢和告辞,当然是接到人了。溪月掀开窗帘的一角,下意识的想看看名朗那个命大生还的下属,随口问着,也没想寻风会回答。正看见名朗扶着一人从长亭向马车走来,名前赶过去帮忙。
那人微垂着头,看不清脸,蒙在眼上的绷带血红一片,眼看着有鲜血从绷带透出,滴落在地上。身上的深灰色粗布衣服还算gān净,可是很不合身,明显不是本人的。与其说这人是被扶着走向马车,不如说是被名朗和名前架着上身拖向马车:他的腿貌似根本无法用力。
“他伤的很重?”溪月放下窗帘,不忍心再看。
“任务失败,能当场就命是最幸运的。像他这样的(可以活着回到主人身边,还能得到主人谅解),真是大气运,万无一例。”寻风语气平淡,真的就像是在评价外面那个人的运气。
溪月攥紧了自己的袖口。她知道,寻风这是在说他们这一类人的命运。对于他们这样的人,任务失败,不论能否能回到主人身边,恐怕都不会有好结果吧。这样看来,先不论名公子的为人如何,他似乎还真是一个好主人。又想到方有寻,他……也是个好主人吧?可还是不放心,溪月琢磨着,是不是找一个时机,把寻风的身籍也要过来。自己真是越来越贪心了。
在名朗的马车离开车队,向相反方向驶去后不久,方有寻也完成了作为执教大人该做的事。百姓在他的安抚和鼓励下,有感动的,有兴奋的,还有一时激动晕倒的,当然也有些隐藏在人群中的个别人是憋着劲咬牙切齿的,不过总体上形势还是一片光明的。
方有寻回到车上,迫不及待地将寻月的身体揽入怀中。刚才那种心头ròu被剜走的感觉是什么?为什么即使将人抱在怀中,也不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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