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流富贵门户:家族陪酒业_木三观【完结】(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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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天略便倚着绣榻,让嬷嬷领着五个孩子来,报说:「这是拨去后院服侍的。」又一个嬷嬷领七个孩子来,说:「这是在前头服侍的。」傅天略看了一下,点了点头,受了那十二个孩子的磕头后,便让人带下去了。见孩子们下去了,天略才问道:「那个穿银灰缎子的孩子是谁?」嬷嬷答道:「是拍卖来的,原是什么侍郎家的公子,只是坏了事,便全家发卖,我们这儿得了他母子。他母亲求说不要孩子进教坊,您素知道老爷原先定下的规矩,遇到再齐整的孩子,若不愿意,也不得充入教坊的,只拿去当粗使的奴仆罢了。」另一个奴人却说道:「那是老爷原先定下的规矩,只是现在是二爷当家了,立也该是立二爷的规矩!」那嬷嬷便不敢说话了。

  傅天略却冷笑道:「你再敢说这样的话就该立时打死!」那奴人吓得跪地。傅天略冷道:「哥哥的规矩就是我的规矩,谁也不能说个『不』字。若真『bī良为娼』,和外头的『窑子』『半掩门』什么两样,还怕惹官司呢,那样没手段,我还瞧不上。」说着,傅天略便让他们都散了,独留下小厮银山和金山二人。银山最知道傅天略心意,便道:「bī迫良家有什么意思?咱们只教他心甘qíng愿才好。」傅天略闻言便笑道:「可不是,他既是什么侍郎家的公子,哪里gān得了粗活?」金山便道:「浇粪的那个老史,人又脏,嘴也脏,又凶又臭的,只把那个侍郎家公子拨给老史做学徒,教他尝点苦头,便知道当倡优是多么尊贵体面了。」傅天略便道:「那是,只是一件,别叫打他的脸。」银山笑道:「咱们自然知道。」

  天是一天冷于一天了,傅天略特意让人购上好的炭及素香供给傅天làng。傅天làng闲话问起,便对云枕说:「略儿定然不舍得用好的,却把最贵的给了我,单是这个心,他素日再不规矩我也不忍责怪。」云枕笑道:「再说,略二爷也从未做过什么真正不规矩的事啊!」二人正闲话着,就听见外头傅天略的声音,问道:「哥哥今天怎么样?」

  侍童打起帘子,才见傅天略脱了貂进了屋。傅天làng说道:「你好容易来了。」傅天略坐到炕上,笑道:「哥哥身体怎么样?听说您延请了一位名医来看,我也不知道,想去拜会他,又听说他不喜欢见人。」傅天làng闻言说道:「他是个隐士,素不爱见外人,你别怪他。」傅天略便道:「有什么好怪的?他来给您看病,又不问我要诊金,虽借住在此,却也不吃咱们的大米、不用咱们的仆人,要不是有人说起,我都不知道多了这么个大活人在咱们园子里。」傅天làng也是笑笑,傅天略却见瑞脑熏着衣服,便问道:「哥哥要出门?」傅天làng便道:「前天晚上,道人正给我看诊,不料小王爷却撞上门来。那道人不喜见人,尤其是王公贵族,故而我让人推辞了他。因此我得亲自去道歉,实在太过失礼了。」傅天略笑道:「原来这个缘故。怪道他还问起来了。」傅天làng脸露忧色:「他恼了?」傅天略却道:「小王爷这么心胸开阔的人,如何能恼?不过是打听一下这个神医是何方神圣。我说我也不知道,他就没问了。」傅天làng才略宽心。天略便又说:「既要出门,暖轿备好了没?」云枕答道:「已备好了。」傅天略又说道:「那可记得带上炭和香,虽然王府里多,但也不好问人家要。脚炉虽然人家必是有的,但自己带着一份也好,更有一件,碎银带了自不必说,一些香囊玩意儿也得带着,王府里的仆人什么钱没见过,倒是赏些玩意儿更好。」云枕笑道:「好琐碎,早备好了。」天略便点头,道:「我知道枕哥儿在,就没什么不齐全的,不过白问问。」

  说完,傅天略便送傅天làng出府。傅天làng到了王府,下了自己的轿,便坐王府内的软轿。一掀起软帘,轿子内便一阵暖香,傅天làng便赞那仆人细心,要赏他。那仆人欠身道:「小人不敢领受,原是小王爷知道公子要来,特命人先熏好了轿子。」傅天làng颇觉意外,仍赏了他。

  傅天làng进了内堂,小王爷正坐在炕上,见天làng来了,忙笑道:「你也来炕上坐着。」天làng辞道:「不敢,不敢。」小王爷便笑道:「炕上热,你是怕冷的。」天làng不好再辞,便在炕沿坐下。他刚坐下,小王爷便给他递了汤婆子,说道:「一路过来,手炉也凉了吧?」傅天làng说道:「虽如此,但王府内室倒是暖和得很,用不上这个。」琼小碗又说道:「你要吃点什么?」天làng禁不起小王爷这样殷勤,便道:「吃茶就好。」琼小碗笑道:「茶自是不必说的,但是单吃茶恐伤胃。」天làng瞅了一眼炕桌,见桌上红玛瑙盘上已堆着一些果子,便说道:「我看这个就很好。」小王爷说道:「好是好,只是放了一早上了。」说完,小王爷便唤了侍女来,吩咐把原来这盘换上新的,要一样的,天làng要吃这些。侍女领命去了。天làng见侍女去了,便又说:「我此次来,原为前天晚上的事儿道歉的。」小王爷笑道:「再不必说。听云枕说你那晚上身体不适,我多么忧心,不知道现在可好点了?」天làng便道:「已好多了。」小王爷又说:「看来那位神医果有高明的医术。」天làng便点了点头,此间侍女已把茶、果都奉上了。小王爷又说:「说起来,我府上有一名爱妾得了重病,太医都没有办法,一个说好,一个说不好的,不如请贤弟府上这名神医来看看,说不定就好了。」

  天làng闻言便觉为难,因那道人必然是不肯踏足王府的,不知该怎么推辞又不失礼数。小王爷见天làng颇为为难,便说道:「贤弟有什么为难处,不妨坦白说,你我之间从不拘那些个礼数的。」天làng便淡笑道:「原是这样。那位神医,原是个道士,久居山林,xingqíng古怪,言行无状,怕会得罪小王爷。」小王爷便道:「方外之人,如此难免,我答应你,看在你的脸面,绝不会跟他生气的。」天làng仍辞道:「傅某又哪有这脸面?只是他为人实在可恶,更不愿踏足侯门,也不肯见贵族,只说『没有缘分的那是轻易不见的』。」小王爷冷哼一声,道:「那阁下和他倒是『有缘』之人了。」天làng见小碗脸色yīn沉,忙起来道:「小王爷恕罪!」小王爷忙拉住他,说道:「何罪之有?」天làng被小王爷拉住,只觉挣不开,颇为尴尬。小王爷却扔握住他的手,说道:「好兄弟,我怎忍心叫你为难?」天làng尴尬地说道:「小王爷言重了。只是若府上贵人十分要紧,也是人命关天的事,竟不说实qíng,只告诉道人那个是普通商人的妾侍,并送入咱们府上,恐怕还能答应。」琼小碗对于这个道人是越发好奇,故而非要一试。只是他也没有什么要紧姬妾得了病,便让一个得了热证的丫头穿上好衣服,送到了傅天làng院子里看病。一日来回,倒是折腾了那个丫头。道人说不过是寻常热证,开了一贴药让她发散,果然晚上就退热了。

  那丫头当晚回去,小王爷就来问她,那道人是怎么样的。那丫头想了半晌,只搜索枯肠,半日才说:「就是美。」小王爷便问道:「是妇人的美吗?」丫头便答道:「我也不知道,可能也是发着热,病的糊涂了,只觉得他神仙一样,身上又香,长得又美,美得那个样子,咱们王府也算是钟灵毓秀了,却也没他这么好看的。」小王爷愕然,又想这么个美人,能欣赏到小猴的画,又能治病救人,岂非是活神仙啦?若是平日,小王爷知道有这么活神仙住在附近,必然仰慕,但是现在想到这么个神仙住在了天làng的府上,就浑身不痛快。

  傅天làng差人去王府,来人也回信了,告诉他王府里的那位女子病好多了。傅天làng这才算安心,云枕却怪道:「小王爷家里姬妾是多,但算得上『要紧』的,恐怕咱们都见过了,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位?」傅天làng说道:「怕是新人罢。」云枕又说:「就是新人,看模样和举止都不像姨娘,倒像是丫头。」傅天làng便道:「快停住,哪有这样议论人的?」云枕又说:「再说了,说她生了什么多少太医都看不好的病,道长却说好了,那不过是寻常热证,可见是扯谎。」傅天làng也颇为疑心,却道:「小王爷是什么人,扯这样没头没脑的谎是做什么?」云枕想了想,便道:「怕是他听说了咱们这儿住了一位绝世美人,故来探听的。」傅天làng一听也对,便深深叹了一口气。

  二人正说着话,傅天略又上来拜见了。傅天làng笑着应付了一下,只是天略看出兄长没什么jīng神。因此他只和天làng玩笑两句便告辞了,又对云枕嘱咐了一番。云枕不理他,且说:「我跟了您哥哥多少年了,是我知道伺候,还是您知道伺候?」傅天略陪笑着说:「我不过故意这样说话,好在哥哥面前表孝心。」云枕也忍不住笑了,说道:「您都快弱冠了,又已管家了,还说这些没头脑的赖皮混账话,这样的做派,叫咱们主人怎么放心?」傅天略也只笑笑便告辞了。

  傅天làng听二人说话,才又想起了这个弟弟年还没弱冠,却不能正经读书,为了支持家业,竟只身搅在这酒气财色的营生里,官不官,商不商,还常被轻薄人当成倡伎一样看待。他身为兄长,又怎好怪弟弟举止轻佻、言语轻薄呢?

  他更不知,天略这个少年还养成怎样的铁石心肠了。他正和银山一同回去,不巧却见一个少年的身影在花丛里闪动,好唬了他一跳。银山忙骂道:「什么东西,还不滚过来?」那人却闪缩着说:「二爷经过,小人原该迎接,只是身上肮脏,不敢靠近,怕将腌脏气过了贵人,那岂非大罪。」傅天略便说道:「这话音一听,就知道是读过书的人,听着就烦人。能说人话不?」那人便道:「小人是老史的徒弟,刚去院子取便壶要整理,身上有气味。」傅天略想了一下,便暗道:那岂不是那个侍郎家的公子?他原让人打发这个公子去认老史作师傅,好磨一磨世家子弟的傲气,险些浑忘了。

  傅天略笑道:「前儿井里掉了个人,我亲自去料理,都不怕腌脏,还怕这个吗?好孩子,快过来吧,那儿冷。」这人却带着哭腔道:「老爷慈悲,只是我……」傅天略疑惑道:「怎么了?」那人便不敢说话,银山掌着灯过去看,方看道那小少年手里拿着尿壶,手掌却被冰冻住了,一看方知道,他倒溺的时候没注意,尿液从铜壶留到手上,因天太冷了,一时便冻住了,手里粘着了尿壶,故臊得要死,躲进糙丛里,又不敢来拜见傅二爷。

  银山回头笑着告诉了天略原委,天略好难忍住不笑,让他跟着回院子里。那人却说:「二爷爱惜,原是好的,只是要回去跟师傅复命。」天略便道:「去他的,你听我的就行。」说着,便让他一起回去。那小少年快冻坏了,一进了暖阁,只觉得里头温暖,又馨香,真像入了chūn天一样。银山取来了兑了香露的暖水,放在锡壶里,倒到那小少年的手上,解救了他的手,又去牛rǔ兑热水给他洗手。他洗了那长满冻疮的手,看着这么美丽的房舍,只觉仿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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