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攻难为_哀家十三姨【完结+番外】(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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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安举着酒杯视线自对面街上人来人往的布店扫了一眼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他笑着对对面的白飞羽说:

  “其实从百姓生活的点点滴滴足以看出朝廷的政策变动。”

  白飞羽放下手中竹筷,从袖中掏出一方丝帕轻压压嘴角笑着问:

  “哦?何以见得?”

  临安下巴向楼下生意很好的布店扬了扬:

  “我朝用的是租庸调的赋税制度,租,粟米之征,庸,力役之征,调,各地土产,可我朝历来只收些布帛丝麻。每户人家所织丝麻和布帛不仅要供全家使用还要上jiāo一部分给国家,可现在店铺老板却反其道而行之低价将布这种不是很宽裕的东西尽数卖了,所以我猜测是之前朝中有大臣提议的两税法有些苗头了,而被这家布店的老板听到了什么。”

  白飞羽听到最后反倒被临安激起了几分好奇:

  “那依临安的意思是现在的收税方法于百姓有益还是你所说的两税法有益?”

  临安眸中滑过一丝复杂,他摇摇头:

  “各有利弊罢了。租庸调制给百姓以土地,在授田期间令百姓负担相应税额,而我朝税额为四十税一相比汉朝三十税一要宽厚很多,百姓负担不算沉重生活也不会太苦。遇到免税年更是可以吃上几顿好饭。

  而实行两税势必会停止授田允许土地私买。而夏秋两季收税,从前租庸调分开收取力役、粟米、布帛,可因为现在却是统一收成银钱,实施时间长后朝中便会忘记从前由繁入简的目的增加新的赋税,这也给了底下官员剥削百姓的机会,从前百姓有的最低土地保障也会被富人夺去,时日久了不过是贫者更贫,富者更富罢了。”

  这一番话说的白飞羽面色愈来愈凝重,他用手指轻击桌面,陷了沉思。

  临安见白飞羽不说话,他也不肯再多言,兀自倒了酒一个人浅酌,安静的看了窗外。

  众生芸芸。从前的理想抱负还有满腔的热血现在全都化作一声叹息渐渐隐在酒里。

  仰首,倾酒入喉。

  许久,白飞羽才又说到:

  “如此说来竟是两税制对百姓更为不利。”说完,又定了定便又继续说:

  “可均田走到现在存在的弊端也不小,土地兼并无可避免,百姓为了生计将土地卖与富人,真正能享受到朝廷低税的人家少之又少,百姓更是卖身为奴。

  我朝登记人口的户籍三年一换,登记壮丁服力役的“帐”一年一换,而且各地每年根据户籍账册造册三份,户部一份,县府一份,州中一份,登记造册繁琐,时日久了也容易松懈, 数十年未曾翻阅的案卷比比皆是,授出的田也有许多未曾收回。这些还都是些可以说出的问题。”

  说到这里白飞羽眉头越皱越深虽然眼波依旧沉静却也泛上冷意:

  “土地兼并不解决百姓就得不到真正的均田,可我朝的权贵,商人,世勋,世族又实在是难以撼动的群体,西汉王莽不正是因为土地改革触动太多人的利益却最后落得身家不保。”

  白飞羽想到朝中大臣大多出自名门,每个人的背后都牵扯着一方力量,那些力量哪一个不是聚敛了大量财富拥有着无数土地,哪个又是可以轻易撼动的!

  桌子下把玩着玉核桃的手指紧绷,手背上青筋迸露。

  临安看向窗外的视线转到白飞羽身上,虽然脸上笑着心底确有些惊异,他是皇子出身从小站的高看的远,跟在魏帝和雪翊身边也是学到了不少东西,可白飞羽是商人家出来的孩子,有这等见识也是难得。

  “收回盐铁茶的贩卖权给国家,民间土地转卖需要缴纳的税额大力增加减少土地私买私卖,我朝商人贩卖商品,或者是富户家产田地达到一定数额后,每年朝廷收取的税额也要大幅增长,要让税收大于土地所带给他们的利益,要让拥有过多的土地成为他们的负担!只有这样,在朝廷出面购买富户巨商手中的田地,而且凡是卖给朝廷田地的人家可以得到朝廷追封祖先散官或者免去一部分税额,他们才会动心。”

  白飞羽是聪明人,临安这番话让他看到了另外的可能xing,当土地带来的收益小于朝廷所定税收时,土地便成为了负担,当朝廷提出将土地卖给朝廷不仅能免除税额还可以得到朝廷的封赏那些用过过多土地的家族一定会好好考虑。尤其对商人而言,国家里对于商人的看法始终带着歧义,能卖些地就让他们的先人得到朝廷的追奉对于他们改善社会地位有很大帮助,连同其他阶层相比对于先人得到朝廷追封的散官也会有些兴趣。

  临安继续对白飞羽说:

  “朝廷买回来的地可以统一在户部造册登记由所在地府县管理,可以差人专门监督管理各府县,三年一小查,五年一大查,一旦查出某地土地有失便由当地府县负责。为了警世造成土地有失的官员枭首示众,家族三代流放崖州。”话说到后来竟是血腥味儿十足,临安从小跟着神将军外出征战,他从小明白,让军队忠诚勇敢所向披靡的方法就是重罚重赏!说到后来临安眼中冷光四溢,双手握紧成拳。

  临安的话让屋内的空气变得凝重起来,百姓民生生计本就是大事,更何况想要让一部分人受益就必须损失另一部分人的利益,如果不能很好的解决这两种人之间的矛盾,哪一方都有可能带来流血。

  朝廷官府的作用就是在两者之间调和矛盾,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稍微一个不慎首先毁灭的便会是朝廷。

  临安的话仿佛是一把锋利的刀,将白飞羽之前蒙在眼前的白布砍断眼前豁然开朗,可能在改革过程中还会出现新的问题,但他相信,这些问题一定会得到解决。

  这样想着白飞羽的心头确实复杂万分,临安居然有如此大才,他说不清他的的qíng绪是嫉妒还是怅然。

  白飞羽意识到目前的气氛太过沉重,缓和了脸色轻咳:

  “看临安也有安邦立国之志,学识见识也不俗怎么不上京请大中正选你入朝为官。”

  这话问的临安脸色突变,敛了眉目兀自不语,他不是雪翊做不到永远都喜怒不形于色。

  耳边似有雨声响起,脑海中雪翊冷漠的面容一闪而过,从三年前的那个雨夜开始,他所有的理想和抱负都成了狗屁,不,他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是一个笑话。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最多的内容是主角两个人对于朝政要务的讨论,有政治制度有税收。其中提到的租庸调和均田是唐制,两税法从唐末开始一直沿用到明清。本章内容都取自中国历史,长安的对于政务的见解也都是十三姨自己的想法。对于这方面没兴趣的小盆友可以直接跳到下一章不影响整体剧qíng的么么哒!(? ??_??)?

  ☆、第五章

  从酒楼回来后白飞羽陪着白老爷子在屋里说话,长安躺在屋外的游廊横杆上晒太阳。

  长安现在用的面皮是个面huáng肌瘦二十五六的男人模样,丝毫称不上俊郎,与他从前的面貌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差。长安却可以顶着这么一张脸每天招摇过市。

  阳光晒进廊间,长安缓缓闭上眼,脑中浮现出的是他六岁时的记忆。

  这时候的临安还是长安,是魏帝只有六岁的皇十八子,也是雪翊十七个弟弟中让雪翊一听到名字就忍不住皱眉的弟弟。

  西宫乐嫔的院子里植着好大一林梅树,每到梅子成熟的季节他都会偷偷跑过去骑在墙头上摘梅子,乐嫔知道却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一天他将太傅锁在他寝宫讲堂旁边的西暖阁里,坏笑着领了他的侍读周彦和几个小太监贼嘻嘻的往乐嫔处跑。一边跑还一边冲周彦他们安排:

  “周彦,你不会爬树一会你就在墙外接梅子,石头和剪刀你俩一会给我稳住了,罗汉都叠不好,再把爷我摔了我割你俩小jījī。”

  石头和剪刀两个人笑嘻嘻的接话:

  “那东西小的们早没了!”

  因为一边儿跑一边扭头和石头剪刀他们逗笑,拐弯儿的时候一时没留意有人走出咣的一声撞在来人的身上。

  鼻子里传来的酸疼直击大脑,长安发了怒,捂着鼻子疼的呲牙咧嘴:

  “瞎了你们的狗眼!谁挡了爷的道!” 母妃是四妃之一,他自己又深得魏帝宠爱,年纪轻轻却是被众人宠的嚣张跋扈,那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一时间四周安静,石头和剪刀扶住长安怒视着来人,周彦站到前面就要向来人问罪。

  被长安撞上的是雪翊仪仗前面负责清道的内侍,雪翊的太子仪仗就在后面。

  雪翊听到长安气急怒骂的声音,皱了眉,挥挥手示意众人放下辇驾,虽还是十岁的孩子身上的威严却是不比魏帝少半分。

  雪翊身边有机灵的内侍已经跑去长安身边说了是太子的仪仗到了。

  长安听到是雪翊这个平日同他并不算亲厚的太子在后面,毕竟是他宫中乱跑失了礼数在前,还冲撞的是太子的仪仗,若是被太子一状告到父皇那里,他准挨骂。眼睛一转立马用石头递上的帕子捂了鼻子板着脸抽抽搭搭的往雪翊那里跑。

  一边跑一边哭着说:

  “太子哥!”长安已经决定用装可怜外加胡搅蛮缠解决目前的困境。

  然后在阳光下,一个身着锦衣粉雕玉琢的六岁小男孩儿头一次冲进了身着明huáng蟒袍坐在辇驾上高高在上的十岁孩子怀里。

  周围的内侍保姆妈妈被长安这么一冲惊得乱作一团。

  雪翊接着冲到他怀里的孩子,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他打小贵为太子,其他弟弟妹妹见到他从来是恭恭敬敬,而他也谨记着母亲提点他的话:

  “太子,国之储君,你为君,他人为臣。”

  但这个从小让他不是很喜欢的弟弟却这么突然的冲进他的怀里喊他太子哥。

  雪翊心中嘲讽,哥哥?是太子是储君的哥哥还怎么是哥哥。

  但雪翊神色不动,出人意料的扶长安站好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温柔的给长安擦着脸上的泪水。

  长安本来就有着让雪翊见他哭的这么可怜好不追究他冲撞了雪翊的错,可等雪翊真的不计较还给他擦眼泪的时候长安却蒙了。

  不仅长安被雪翊的温柔惊到,就连雪翊在手指碰到长安粉嫩可爱的面颊时心头浮上一丝怅然。

  原来照顾弟弟是这样的感觉。

  长安在回过神以后心中却是狂喜:

  哈哈……回去绝对可以和十六十七他们炫耀了,他们怕的要死要死的太子居然温柔的给我擦眼泪了!

  长安还小脸上的神qíng做不到全都隐藏下来,一边心里N瑟想笑,一边又必须装哭,整张脸拧做一团像个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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