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翊戳戳长安的脸正要说什么眼睛却瞥见魏帝身边的常米头带着几个小太监急吼吼的冲他们跑过来。
扶长安站好,拉着长安的手站起身来看着常米头。
常米头向雪翊行过礼后眼睛就盯着矮雪翊一个头的长安,苦着一张脸:
“我说小祖宗诶!您怎么把太傅锁起来了?太傅都把状告到皇上哪里了,您快很咱家走吧!皇上拿着戒尺等着您呢!”
长安一听嘴里嘟囔:
“这才跑出来一会就漏了,是谁给他开门的?”说着伸头向不远处的石头剪刀两个人恶狠狠的jiāo代:
“你们两个一会回去给爷查,是谁给那酸儒开门的?看爷回去不打烂他屁股!”
石头和剪刀应了正要动身听见雪翊喝道:
“胡闹!”两人立马吓得退到周彦身边,周彦看着两人苦着一张脸,此番十八皇子要是被魏帝责罚,受苦的又是他这个侍读。
雪翊转过头来看着长安,皱起眉:
“长安,为什么把太傅锁起来?”
长安见雪翊皱了眉心中有些畏惧但还是朗声回答:
“太子哥,那师傅讲课太没道理,他说我们高祖当皇帝是上天的安排,要我们敬畏上天施仁政。瞎说,明明是前朝皇帝昏庸致使民不聊生,天下是我们高祖一寸土一寸土争的,关老天什么事!”长安的话说的硬气,眼睛闪着光里面全是坚定,雪翊微怔,柔和了脸缓缓笑出声来。
雪翊对常米头说:
“常公公,你先回去向父皇回命,说孤带着十八弟马上就到。”
常公公行了礼临走还冲站在雪翊旁边贼笑的长安无奈道:
“你啊!”
常米头走后雪翊拉了长安的手坐在辇驾上:
“咱们一边走一边儿说为什么你的太傅会那样教你。”
雪翊和长安坐稳后八个内侍抬起辇驾缓缓起身,周彦犹豫了下向雪翊行礼:
“太子殿下,十八皇子与您同乘一辇这与礼不合。”周彦作为侍读的作用有一条就是若皇子言行有失当做提醒。
长安听后站起身来冲雪翊笑道:
“既然这样那太子哥我站着可以吧?” 雪翊摸摸长安头顶含笑点头。
周彦站在下面看着太子和十八皇子,心想上回到家要把今天的事说给父亲听听。毕竟周家一族的安危全系在长安身上。
短短的一段路程长安走的异常开心,雪翊会从怀中掏出他在上课时饿了用来充饥的小糖糕给长安,长安在这时才知道原来太子是个在其他兄弟口中不一样的人,太子的xing格很温柔。
尽管后来长安恨雪翊入骨可当他回忆起六岁那天和雪翊在一起的时光里,仍旧会红了眼眶,心中刺疼。
正德殿的匾额四四方方挂在门屏上,门匾边缘刻着的金龙在阳光的映she下闪闪发光。
正德殿外的长安脸上丝毫不见害怕,雪翊惊讶:
“十八你不怕父皇罚你?”
十八得意:
“父皇每次唬我而已,就是真打也不疼。”
雪翊听着弯了嘴角,他是魏帝长子又从小是太子,魏帝对他虽然严厉却也有寻常百姓家父亲对儿子的亲昵随意,从前便知道魏帝对待长安亲近,是疼到心底的。
雪翊不禁多看了长安两眼,这个被众人宠的嚣张跋扈的十八弟到底哪里招人喜爱了。
因为刚下朝议,魏帝还在正德殿里和大臣议事,魏帝听到常米头的禀告挥了手让大臣们去偏殿的议事堂等着,他自己遣走了所有内侍手拿戒尺青着脸站在正德殿门口等着长安。
“这混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退出的大臣们陆陆续续向门口的雪翊行礼,雪翊笑着回礼。
长安跟在雪翊后面磨磨蹭蹭的进入大殿,雪翊正要行礼就听见殿门被很大声的快速合上,吓的身后的长安一个激灵,雪翊拉着长安的手不动声色,见身前不远处的魏帝真的手中拿着戒尺不禁觉得好笑。
魏帝的声音由远到近:
“混小子,连太傅都敢锁,反了天了,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魏帝手里拿了戒尺快速走过来追着长安就要打。
长安那里是容易吃亏的主一闪身躲到雪翊身后。
雪翊看清眼前形势,见魏帝气势汹汹的过来,怕长安真的被魏帝打了可又不能忤逆魏帝,只好一挺身站到魏帝面前道:
“父皇,十八弟还小!”魏帝看着雪翊正要说什么就听见长安从雪翊身后探出脑袋还故意拱魏帝的火:
“太子哥,没事,你让父皇打,反正又不疼!”
魏帝和雪翊都被气乐了:
“不疼你躲在雪翊身后做什么?”
雪翊也是有些无奈:
“十八弟,既然你这么有志气,那你把抓孤腰口的手松松。”
长安嘿嘿一笑,脑袋摇成拨làng鼓:
“我就喜欢太子哥护着我的样子。”
雪翊听着心头一软,转过身揉揉长安的脑袋,然后对魏帝恳求:
“父皇,算了吧,他这个年纪正是人嫌狗烦的时候,淘也正常。”
魏帝冷哼一声:
“御花园的亭子里掏鸟,和小太监们打赌把池子里的鲤鱼烤来吃,指使侍卫逮蛐蛐,每年去乐嫔那里偷梅子,现在又敢把太傅锁屋里!”魏帝越说越气,抄起戒尺又要揍长安:
“你说说,谁家的孩子有他皮!”
长安一下躲开跑出去老远:
“父皇,儿子想学骑马she箭,想学武艺!太傅说的那些个什么经义乱七八糟的儿子不喜欢!”
雪翊也一本正经的向魏帝点头:
“儿子像十八弟那么小的时候也不喜欢!”
长安冲魏帝眨眼睛:
“父皇你听你听!”
魏帝瞪雪翊:
“太子为国之储君,年未长,学未充,更事未多,所宜尊礼师傅,讲习经传,博古通今,识达机宜,他日军国重务朕才可皆令启闻。仅是读书之苦你们便不能忍受将来还有什么出息!”说着戒尺抽上雪翊和长安的屁股。
雪翊不敢躲结结实实的受了,长安见雪翊没躲他也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挨了一下。
雪翊恭敬说:“父皇教训的是。”
长安挨完后一本正经的仰头对魏帝说:
“母妃说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儿子不是不愿意读书儿子只是更喜欢骑she。我北魏的男儿怎能整日只会舞文弄墨不敢在战场上拼杀!”
魏帝心中又是欣慰又是苦恼,但长安太淘不能给了好脸色只得继续虎了脸:
“武功虽能得天下却不能长治天下,想要让天下安定百姓生活富足还需要文经来治世,更可况想要带兵打仗兵法也都在书里,你不学习怎么可以?”
长安心里知道再气魏帝就真的没有好果子吃了,听话的向魏帝一行礼乖乖的说:
“儿子受教了。”
魏帝看着眼前正歪着脑袋看着他眨眼睛的小儿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雪翊眯了眼睛,他威严伟岸的父皇竟也有对家中幼子手段全无的时候。
东宫分内中外三朝,外朝东宫仿正朝十六卫建制设有十率府,十率府负责太子仪卫、门禁、徼巡、斥候等事。
东宫中朝中轴线上为太子青宫,青宫东侧为詹事府,统领太子宫三寺十率总管东宫官吏和政事。
东宫内朝也与正朝没有多大区别,住着太子的女眷,只是雪翊还未及冠并未成婚,所以东宫内朝很是空旷。
东宫崇文馆。
过些时候便是朝中大中正重新考核未当官的学子学识为几何的日子,二十个皇亲贵胄家选出的崇文馆馆生正聚在一起和太子少傅讨论经义。
东宫的太子洗马李青嶂手里捧着书卷靠在桌子上打了个哈欠,顺手端起来身边放的茶饮了一口,余光瞥见了有内侍打起门帘,一个身穿淡huáng色蟒袍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不慌不忙的放下茶杯跪下来行礼。
那二十个馆生讨论的热火朝天没有意识到雪翊进来,雪翊也不愿意打扰他们摆了摆手招呼着李青嶂出来说话。
李青嶂已经清醒了大半,用袖子擦擦眼角因为犯困泌出的泪水,大踏步的跟着雪翊出了崇文馆。
李青嶂是任太子太傅的户部尚书李修长子。
户部尚书这个官职位置不高,但李修另一个身份却是北魏当代经学大儒,门生遍布天下,掌握天下清流方向。因李修对经生民事颇有见解被魏帝给了户部尚书的官职闲养着,户部诸事却是由户部侍郎朱子文管着。
因李青嶂父亲的缘故再加上李青嶂却也聪毅年仅十六已经是东宫的太子洗马,从前是雪翊的侍读,现在是雪翊的心腹。
两个东宫的郎将官带着二十个府兵退守在离雪翊李青嶂两丈外的地方警惕的看守着周围。
崇文馆外场地空旷,人员走动一眼便能看清。
雪翊在前面慢慢走着,李青峰在后面缓缓的跟着。许久,李青峰轻轻叫了声雪翊:
“郎官,听说你今天送十八皇子去正德殿了。”
雪翊站住回过身来看着李青峰似笑非笑:
“这宫里的消息传开真快。”
李青峰两步并做一步走到雪翊身边笑着说:
“这宫里向来没有多少秘密。”
雪翊有些怅然:
“以前一直知道父皇疼十八,今日真的见了孤的心里还是有些吃味。”
李青峰了然,仅一般的程度雪翊不会在意:
“当年我娘生下三弟顾不上我的时候我也苦恼,不过”李青峰话锋一转,面色也开始变得严肃声音也压低几分:
“皇上宠爱幼子于郎官来说绝非是好事。”这大逆不道的话不该由李青峰这般自小受君子之道长大的人的嘴里说出。只是他生xing散漫功名利禄看的极淡,对雪翊却是极为在意。
雪翊仰首看着天幕寂寥的夜空,只有半轮残月高高挂在空中,他思量片刻终是说道:
“不着急,看看再说。”
李青峰叹口气,俊郎的面容上染了忧虑:
“郎君还是太过仁慈,我朝以上凡早立太子且皇帝宠爱幼子的,有多少太子得了善终。”
雪翊心中明白,太子终究是个危险的位置,一但太子年长皇帝身体健康,太子是皇帝的威胁者,皇帝也是太子成为皇帝最大的障碍,届时两人之间的矛盾便会越来越多。
这个时候的雪翊还只是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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