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烟微微的怔了一下,道,「哦?」
沈灵均已经迫不及待地披上了外衣,对风烟笑道,「穿衣服,还愣什么?」
风烟像扫空气一样扫了他一眼,面无表qíng地去拿衣服,沈灵均双手环抱胸前看风烟套外衣,风烟忍不住冷笑道,「穿个外衣就看成这样,我要是全脱了重穿呢?」
沈灵均很认真地思考了半响,终于道,「我知道了,那咱们的夜市计划就会取消。改成夜chuáng计划。」他笑眯眯地凑过来,「你觉得哪个计划比较好?」
风烟毫无波澜地道,「第二个计划你昨天已经实施过了。」
沈灵均道,「所以……」
风烟凉凉地道,「所以今天进行第一个。」
沈灵均笑眯眯地道,「不考虑第二个?」
风烟想了想,又想了想,一副仔细思考的摸样,半响才道,「其实,我觉得……」
沈灵均道,「觉得什么?」
风烟微微一笑,很是甜美,沈灵均怔怔地看着他的笑容时,风烟说着与他的笑容完全相反的恶毒的话,「如果你自宫的话我一定考虑。」
沈灵均怔了一下,随即又笑,他慢慢的走过来,在风烟的身后站定,贴着他的耳朵说道,「如果你特别想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
他话音未落,风烟的脸色就微微的变了一下,虽然只是一瞬间。
风烟不得不承认他受到了惊讶,无论如何,像沈灵均这样唯我独尊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来,都是值得人怀疑今天的太阳是从什么方向升起来的。
沈灵均。风烟微不可查地叹息了一声。
是不是我这一生,就注定对不起你?
「怎么了?」沈灵均顺手把风烟揽在怀里,「是不是太感动了……啊,你不用那么感动的,以身相许就好了嘛。」
风烟突然间就低头隔着衣服咬了他的胳膊,然后抬起头面无表qíng地道,「到底出不出去?」
沈灵均苦笑,「又咬我……真是……
好好好,我们走我们走,乖……」
风烟恶寒,这语调……
临安的夜市热闹非凡,风烟和沈灵均漫无目的地混在人群里,随着其他人的脚步走来走去,沈灵均停在一个摊子前,好奇地问风烟,「这是什么东西?」
风烟淡淡地道,「我怎么会知道。」
沈灵均耸了耸肩,刚想说话,却被一声急促的叫喊打断,「去那边看……」
风烟和沈灵均对视一眼,那边的方向……有些暧昧……
就算再怎么不明白,临安最大的勾栏,也是闻名一时的。
「要不要过去?」沈灵均微笑着望着风烟。
风烟一向不喜热闹,淡淡地道,「你若是想看个究竟我就陪你过去好了。」说完,很有皇恩浩dàng的味道。
沈灵均笑了起来,半响才歇过气来,温柔地道,「你抢我的话说。」
风烟怔了一下,瞬间别过头,手却被人拉住,沈灵均轻轻地道,「要不,我们实行第二套方案怎么样?」
风烟道,「明天不是要回去?」
沈灵均笑得很狡黠,「后天回去也是一样。」
风烟无语,片刻道,「随便你。」
本应该是早晨开始的行程硬生生地被拖到了下午,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一反几天来的湿冷,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样的温暖也坚持不了多久,在沈灵均忙着打点一切的时候,风烟借口绕了出去。
「正则?」
林敏谦无声无息地出现,「属下在。」
风烟淡淡地道,「我不喜欢听你这么说话。」
林敏谦沉默,风烟又道,「按计划进行。」他微微的顿了顿,「这几天,你先好好的休息一下,……等我消息。」
「是。」林敏谦应了一声。
风烟点了点头,漠然道,「你先走吧,这里人多口杂。」
林敏谦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黯然离去。
风烟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林敏谦一眼,听见他的脚步声远了,他又慢慢的向回走去。
舟车劳顿的日子实在是痛苦的很,好在沈灵均一路上笑话逸事层出不穷,有的时候风烟都有些好奇,沈灵均哪有那么多时间关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qíng。
秋风和煦,天气晴朗,在这样一个好日子里,发生的却并不是好的事qíng。
风烟记得清楚的,那一天是九月十一。
因为「绮歌身体不好,」的缘故,回程行的很慢,由水路转陆路,闲散不已,这段并不远的距离被走了很长的时间。
那一天碧湖山庄都很安静,所有的人都沉默。风烟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那个年迈的管家――自然也是风烟与怡宁事件的知qíng者――满脸悲伤地走过来。
沈灵均已经顾不得歇息了,yīn沉的气氛让他明白了什么却又不完全的明白,管家道,「夫人她……去世了。」他一向是称怡宁为「夫人」的虽然他们还未成亲。
沈灵均愣了一下,说不上自己是不是感觉到悲伤。
对于怡宁,从一开始就是因为她的身份而打算要娶她的,而这一点也正是怡宁要嫁给他的目的。说句实话,他与怡宁没有太深的jiāo往……可是未免还觉得伤痛,那样温柔的怡宁,那样懂事的怡宁,就这么丝毫不留声息的去了。
风烟微微的怔了一下,他知道怡宁为什么死的。受不了打击,被自己伤到……这些因素加在一起……而更重要的是她未婚先孕,而孩子的父亲却不肯承认这个孩子……这些加在一起……就是完全……不,是非常足够的可以让她选择自杀了了。
这么说,错又在自己么?风烟蹙了蹙眉,沉思着。
沈灵均看到风烟沉默,忽然就有些嫉妒。
他是在为怡宁伤吧,沈灵均忍不住想,如果我死了,他会不会哭呢?
也许会吧。沈灵均想,毕竟他曾经那么多次的对自己说过「喜欢……」并且他也答应了和他……
不对!沈灵均苦笑。
他居然在得知自己未婚妻死亡的消息以后,思考着这种毫无边际的东西……而且,有关于爱qíng。
怡宁,对不起。
若有来世,我愿意倾尽所有,为你幸福。
淅沥的下了些小雨,沈灵均扯着依旧沉默的风烟向里走。风烟忍不住想,这些天里,他伤害了几个女子。
沈无隅,怡宁。他叹了口气,转而又想起了绮歌。
他做那种事qíng,不是qíng愿的吧。没有人天生就喜欢做那一行的。下次的时候,告诉正则,就让他把那些给自己侍寝的人遣散了吧……也算是个心理的安慰。
他忽然就回过头,以为怡宁还在风中对他微笑,可转过身,只看到重重雨幕,掩了西风碧树。
怡宁。采薇。对不起,真的。
夜,阑珊。
风烟起身,沈灵均听见倒水的声音,于是道,「你渴了?」
风烟道,「嗯。」顿了顿,「我出去看看。」
沈灵均道,「看什么?」
风烟淡淡道,「雨。」
沈灵均急忙道,「我也去。」
风烟一手按住他,「行了,我自己去,一会儿就回来你继续睡。」
沈灵均见他坚持,于是就不说什么,只道,「当心别淋湿了。」
风烟不得不承认沈灵均的话很温暖,口中却道,「婆婆妈妈的。」
沈灵均只笑,风烟拿了伞,绕过了屏风,一直到院子中的糙木浓密处。
「出来吧。」风烟淡淡的说着。
林敏谦幽灵一样的出现,风烟递给他一张纸,「如果你上次给我的消息没有错,最近几天天岩雪门的人可能会来探查qíng势。」
林敏谦抿了抿唇,「所以……」
风烟冷笑道,「只要他们一出手,就按这上面的计划进行。」
林敏谦点了点头,风烟又道,「你走吧。」
林敏谦道,「宫主……」
风烟淡淡道,「我回去了。」说着,再不去看林敏谦一眼,在细雨中慢慢消失在林敏谦面前。
林敏谦紧紧地握了拳头,似乎里面攥着的不是纸,而是沈灵均。
有的时候沈灵均也会很奇怪,为什么偏偏喜欢上那个人。
可有时候,不过是一次回眸,然后就记在心里,永不忘记。
天气一点点的冷了起来,连山庄里都冷清了不少,转眼十月,香消入尘。
风烟穿着单衣站在院子里,与气候十分不和谐的穿着,看起来格外诡异,然而风烟是不觉得冷的,沈灵均这样的修为可以不在乎被气候所左右,又何况他?
弄月拿了件衣服过来,风烟蹙了眉,转念又想到这衣服是自己穿少的唯一解释,便也没有拒绝,那了搭在手上,依旧看天。
弄月虽然奇怪,但心中还是恐惧风烟的,因此不敢上前。风烟站得累了,随意地坐在台阶上,手指划过已经有碎石屑脱落的石阶边缘,有血渗出。
风烟忽然就笑了,然后对弄月道,「看起来我最近有血光之灾。」
而弄月被他吓得说不出话来,一向冷淡的人忽然间和颜悦色的对自己笑,弄月不得不承认,与其这样还不如一直看风烟冷脸色比较好――至少那样不用提心吊胆的。
风烟却并不在乎弄月的表qíng和他是否会回答,他在思考即将发生的事qíng,如果正则的消息没有错的话……风烟微微的眯起眼睛。
他抬起头,看漫天霞光和缀在天边的半点残阳,时间很快就到了呀。他想,日子还真快。
事qíng马上就要结束的时候,对沈灵均,还是微微有些不舍……虽然风烟一直认为沈灵均这个人不怎么样……但他不得不承认,日久生qíng这句话的效果还是不错的。
微微的叹了口气,看来还是不够绝qíng。风烟思忖,否则就不会因为即将杀死沈灵均会感到难过或者伤心了。
也许是发呆太过了,甚至连沈灵均的到来都没有发觉。风烟低了头,惊讶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心qíng。
连沈灵均到身边都没有发觉?!
怎么可以想得这么入神,怎么可以这样忽略身边的事物――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当习惯了一个经常出现的人之后,会不知不觉的放松警戒……
真的是很可悲。
风烟叹了一声,指尖有些刺痛,低了头看,也许是一直没将手拿开的缘故,在边缘的尖锐处又将伤口划得大了一些。
风烟并不想管它,对于风烟来说,那个伤口太微不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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