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堪堪伸出去,未来得及触到,展逸却故意将身子一偏,避了开来。孟临卿顿时扑了个空,还没回过神来,那人纤长的指尖已拈起一芙蓉糕往他唇边一递。
孟临卿有一瞬间的怔愣。
唇上触到微微松软的食物,桂花香味浓郁,幽幽索绕鼻端。
对面一双风流含qíng的桃花眼微弯,正满怀期待的深深望着他。
也不知是被香味引诱还是被那灼灼的目光蛊惑,孟临卿不自觉得张口,就着他的手轻轻咬下。
入口松化,香味纯正,可是总觉得有别样滋味在里头。
对面那人便冲他开心的笑起来。
笑完了,将剩下的那一半毫不客气的当着他的面递到嘴边,慢慢地咬下,甚至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一双眼睛却仍死死盯着他不放。好像吃的不是点心,而是世间最甜最难得的美味。
孟临卿猛得一僵,一抹晕红悄悄曼上脸颊。
顿时。年轻俊美的太子笑得像只狡诈的狐。
“呀,真受不了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宋之平捂住眼睛,拿腔拿调的在一旁咋呼。
展逸狠狠在他头上赏了一巴掌:“滚,现在就看不惯以后更有你受的。”
“我不要,我要在这里保护哥哥,万一你又欺负他呢。”
“臭小鬼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把你顺窗口丢出去。”
两人闹了好一会儿,皆没有发现孟临卿垂下的眼,若有所思,脸上浮现一丝淡得几乎看不出来的迷惘,这样孩子气的神qíng似乎被蒙上一层薄纱,显得朦胧而不真切。
直到宋言出现,屋子里才恢复了平静。
宋言这几日为了孟临卿的伤qíng很是费神,布满红丝的眼和黯然的神色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很疲倦,他深深叹了口气,单刀直入:“临卿,你身上之寒毒并非药物所致,而是由于多年的自我谮心修练,使邪功的yīn寒真气渐渐渗入本身的经脉血ròu,最终成就至yīn至寒的武功招数,不可逆转,已非寻常药物可控制了。”
顿一顿,试探地问道:“或许你愿意讲讲当初所学的内功心法,好让我有个参考。”
孟临卿的眼神刹时暗沉下来,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似乎并不愿提及的样子。
民逸见状,连替他答了:“此事师父不必担心,上回您不是让徒儿以内力替他接筋续脉么,后来徒儿依言照办,如此反复几次后,倒让我发现有一个特异疗伤心法能化解他身上的寒邪之毒,或可一试。”
宋言来了兴趣,脸上终于露出点笑容:“如此甚好,是什么心法。”
孟临卿不知想到了什么,神qíng一变,十分不善地瞪了展逸一眼,意在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展逸回了个意义不明的微笑。
他没有早点告诉师父就是担心孟临卿不肯让他帮忙“疗伤。”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有点希望呢。便接着道:“此方法进行起来比较……嗯……比较难为qíng,临卿不让我说,我便只好不说了。”
宋言略有疑惑,却也并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担忧道:“你们心中自有底数便好,为师也看出来此番临卿的气色要比之前更好一点,想来你所言之法确有奇效。不过若此法必需损耗你自身的武功修为和内力的话还是得注意点,依为师来看,最好另寻个稳妥的办法更好。”
“不会不会。”展逸笑眯眯:“虽说是有一点损耗,但也不打紧。徒儿可是非常之,十分之乐意亲自替临卿疗伤的,师父您就放心吧。”说完,含qíng的眼殷殷地望着那边。
孟临扭过头去,迅速避开他的目光,墨黑的发长长地垂下来,遮住他的脸。留下一道笔直冷清的侧影。
宋言摇头失笑,这太子殿下分明是有事qíng瞒着他,而且看他样子是不打算如实相告的。
罢了,只要临卿这孩子身体有望恢复,他也就能放心。将来老去,见了妻子,也能跟她jiāo待了。
宋言不再纠结,避过这个话题,又闲话了几句,这才带着宋之平散去。
屋里顿时又仅剩两人。
“在想什么。”正出神间,那人不知何时已来到身旁,呼出的气息热热地喷洒在耳边。
四目相对,是他晶亮耀眼的眸,毫不避讳的深深望着他,似要望进他心里去。
孟临卿略有些烦燥的推开他,只觉得胸膛被某种沉甸甸的东西压得喘不过气,起身向外走去,冷冷地落下一句:“不许跟来,否则别怪我翻脸无qíng。”
头也不回,自然没有看到身后那人黯然而失落的眼神。
☆、旖旎
夜静更阑。
天空是浓墨泼染,晚风是凛冽如刀,无声无息的深处是暗藏的莫名杀机。
一道笔直身影于窗前静立不动,冷冷目光注视著前方;同样的静谧,隐身在廊柱后面的叶小柔正探头探脑地观察屋中那人的一举一动,等待对方若是有任何异动,她将第一时间出手阻止。
月光轻泄在窗棂之际。
孟临卿微眯起狭长双眼,骤然杀意汹涌。
这个愚蠢的女人,从他第一天跨进这个屋子起就时时出现在附近徘徊,自以为掩藏的很好实际一眼就教人看透,真真yīn魂不散。
不自量力的跳梁小丑,甚至连被杀的价值都没有,但过分的举动已经严重打扰到本人,让人无法再容忍下去。
冷冽的双眼,紧紧盯住那道纤细身影,正在他准备神不知鬼不觉的取下那人xing命时,隔壁的房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熟悉的声音无比清晰的传来,紧握的手不自觉松开,凝神细听。
“叶小柔,你准备还在这里欣赏月色到几时?”展逸双手抱胸,倚在门边闲闲地看着她。
“师,师兄,怎么这么巧,你还没睡呢?”叶小柔想躲已是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和他打声招呼,神qíng相当不自在,好在乌漆抹黑的也看不太出来。
想当初,叶小柔曾经给展逸投毒未遂的事qíng两人皆未忘怀,她自知尴尬,所以总是尽量避免与展逸碰面,就是远远见了都要绕开,真正见面也不过一二次。但她又舍不得就这样放弃,只能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地看几眼,顺便一起观察那个魔教教主,但显然此次行踪已经败露。
想到会再一次惹怒对方就让她觉得又懊恼又羞愧。
“不巧,我是看你连续几晚都来此处chuī冷风,怕你冻坏了身体,出来提个醒而已。”展逸一针见血。
叶小柔也并觉得惊讶,仿佛早料到会有这一天:“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不错。”展逸施施然走至她面前,低头看她,目光锐利如鹰:“小师妹,师兄我办事一向喜欢直接了当,有什么话不妨直接说个明白,你这样背地里偷偷跟踪别人不觉得很可笑吗?”
“那么你呢?你又好到哪里去,随随便便就将一个如此危险之人带回庄里,还故意将其他师兄弟蒙在鼓里,看来兄师行为也并不如何磊落呀,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呢?”
“说得我好像真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一样,你且说说,孟临卿自从来到名剑山庄之后可曾伤害过任何一人?”
“师兄说得好轻松,岂不闻船到江心补漏迟?孟临卿若有害人之心,亦无人知觉。小柔既然知道此人不可信,必思一万全之策,暗中提防,免得将来蒙受灾祸却是后悔莫及。”
民逸冷笑:“好一番大义凛然的说辞,如此看来,若我不认同你倒好似显得胸襟不够宽广了。”
叶小柔也不难听出对方的讽刺之意,知他所指自己曾使用过不够光彩的手段,只能呐呐道:“一切都是为了名剑山庄。我知你现在待他如珠似宝,是听不得我劝的,只盼你日后能明白小柔的一番苦心,知道我都为你好就心满意足了。”
“是吗,为我好就可以暗中加害我最重视之人,为我好就可以偷偷往我汤里下药,小师妹,你的好,师兄我可真是消受不起啊。”展逸嘴角噙着一抹冷冽的微笑,嘲讽的盯紧她。
叶小柔刚才还振振有词,现在却直接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她没有想到展逸会当她的面直接将此事挑明,下药之事是她此生最大的污点,也是她此生做过的最后悔之事。就是这污点让她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永远矮了一截。只怪她当时偷听到展逸与师傅的对话,知道他可能会回去娶妻成亲,心里头疯狂的嫉妒让她失去理智,这才豁出所有准备放手一搏,结果不但失败,还闹了个天大的笑话,反倒成全了那两人!
不可饶恕,不可原谅!
叶小柔神qíng哀切激愤,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她满腹怨气,说出来的话更显尖锐:“别说得你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你心里对他抱有那种不可告人的感qíng,真当我看不出来?!你敢说那晚的事不是正中你下怀吗?你敢说你没有为此暗中窃喜吗?你敢说你们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展逸的脸隐在黑暗中,yīn翳层层。声音透骨冰凉,重重的落在她心头:“有一点你说对了,我承认我对临卿早已动心,做梦都想得到他,但绝不是通过下药这种手段来占有他。对于我来说,能走进对方心灵深处,彼此qíng投意和,两qíng相悦才是幸福。我原本打算用行动表明,以真心换取他的真心,结果却因为你,使我们之间更添一笔难解的误会,让他误以我是那种为了得到他可以不择手段之人!”
不知何时,叶小柔早已泪流满面,月色之下,一张小脸白得吓人。她呆呆地看着曾经一心一意真心爱过的男人,觉得他好陌生好遥远,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撕扯她的心,让她心如死灰:“什么两qíng相悦,qíng投……意和……呵呵……实在可笑,你们?呵呵,告诉你们永远都不可能!”
她狠狠抬袖擦去脸上的泪水,娇小纤细的身体颤抖得好像随时会倒下,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看了展逸一眼,然后就像个失了魂的木偶,跌跌撞撞的走出他的视线。
两人的谈话最终还是不欢而散。
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最终被浓暗掩没,廊下的人无声的叹气,而屋内的人此时却是惊得完全呆住。可以说这两人之间的对话无异于在孟临卿平静的心湖投入一颗巨石,瞬间激起无数波澜。
原来,这才是事qíng的真相。
过往那一幕幕重新浮现在脑海里,孟临卿心绪翻涌,久久不能平静。
今晚,不知又有多少人,注定无眠。
“顾公子,请,这边请。”李桦肥胖的脸上挤出一丝讨好的笑,低头哈腰的在牢房的狭小的通道里引路,生怕怠慢了这位太子跟前的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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