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明道:“宣明不敢,我只想师父和暖烟无事。”
“他们的命如今全在先生身上,你想让他们活,他们就能平安无事。" 静山侯抹了抹嘴站起来,微微笑着,“先生慢慢吃,吃完了让人把你送回家。” 临走前,他看着前几日送他的斗篷,突然间转过身来在他面前停住,摸了摸他的脸:“长得倒是不错,只可惜毁了。左右身体如此不方便,留在这世上也是无趣,不如早些转世投个好人家,想想暖烟同你师父,至少心里也有些安慰。”
宣明默然不语,静山侯抬步走出去了。
宣明早已经没了胃口,站起来披上斗篷,走了出去。门口站的正是刚才送他过来的仆役,在前面领着路道:“马车就在前面,先生慢走。”
宣明低着头不说话,径直跟着到了大门口,马车是刚才送他来的那辆,旁边站了四个侍卫打扮的人,面色凝重,正是静山侯派来看管他的人。
这些人的出现本就是意料之中,静山侯现在生怕他反悔,自然会把他看得很紧。
这倒也不算什么,只不过马车附近有个多余的人。
苏仪一身黑色深衣,正骑着马立在石子路上,闲闲地与身边的随从说笑。
宣明不知道这时该有什么反应,苏仪笑着策马上前,说道:“今天找先生算的果然准,我尚有一事不明,不如先生给我解释一下?”
说着他抱着宣明上了马,像是没注意到四周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也不管那几人敌视的目光,把宣明裹在自己的斗篷里,鞭子在马屁股上一抽,飞奔而去。
“你怎么来了?” 马背颠簸得厉害,宣明在晃动中抬起头,“现在让他知道你我的关系还太早。”
苏仪笑着说:“我怕他把你关押在侯府,不让你出来,那时候再要人就难了。”
宣明被他裹在怀里,下意识地摸了摸,这才感觉到苏仪的手臂和前胸都是汗水。这时候正是深秋,裹着斗篷还觉得冷,他出这许多汗是怎么了?
苏仪低下头摸他的脸:“他在府里对你做什么了?”
宣明刚要说话,苏仪忽然间拉住了马,把宣明的脸硬生生地掰向一侧。宣明的下巴被他拉得生疼,刚要反抗,苏仪钳着他吻下来。
宣明力气不够,只好在僻静的小路上跟他亲嘴。
这吻一点也不美好,反而有些难受,脖子扭得开始发酸的时候,苏仪终于放开了他,宣明摸着自己僵硬的颈项,慢慢小心地掰正:“你到底怎么了?”
苏仪摸着他的头,平静地说:“没事,京中来信,告诉了我一些当年的事。”
“什么事?关于谁的事?” 宣明的颈项还是有些酸痛,双目直视朝着前方,“谁告诉你的?”
苏仪没回应,反而转移了话题:“静山侯要你做的事,你今天答应他了?”
“嗯,答应了。” 宣明拉着苏仪的手,“我看他不多时就会来向你要人,要是你不答应,他一定又会用暖烟和师父来威胁我。你现在赶紧送我回家。”
苏仪低头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宣明道:“去了再说,我有好些事想告诉你。”
苏仪低下头又吻他一次,宣明觉得他今晚实在有些不对劲,轻咳一声说道:“亲了两次了,你要付我两百吊呢。”
苏仪笑了笑:“下午不是趴在我身上讨好求救?说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现在又想要钱?”
宣明晃着脑袋脱口而出:“钱也要,人也要。” 说完又觉得自己放肆了些,收敛起笑意道:“我说着玩的。”
苏仪淡淡笑着,驾着马往宣明家的方向走:“你要是愿意每天哄我开心,我把身家都给你也算不了什么。周幽王为褒姒烽火戏诸侯,你至少没让我做那种昏了脑子的事。”
宣明哑然。比谁不好,专比作褒姒,他跟褒姒什么地方像了?
两人在僻静的小路上驾马走着,宣明不禁用手摸了摸马背上的鬃毛,苏仪知道他很少骑马,把缰绳和马鞭递给他:“你来驾着试试。”
宣明自然是高兴,小心地把缰绳攥在手里拉着,不紧不慢地在路上行着。他把马鞭一挥,那马立刻飞奔起来,宣明心qíng紧张地拉着缰绳,却实在生疏,控制不住马要去的方向。
苏仪环上来包住他攥着缰绳的手,笑着说:“还欠些火候,等以后有时间了,我教你骑马,一起上山打猎。”
宣明低头笑着,心中突突直跳,不敢搭话。
苏仪又笑着舔吮他的耳朵:“不过你得哄我开心才行,知道怎么哄我开心么?”
宣明心道这人真是有本事,上一句不经意地让人心动神驰,下一句又活像个làngdàng子,让人一时喜欢,一时又恨不得打死他。
苏仪低头看了看他,手钻进他的衣服里,自上而下摸下去:“我教你怎么哄我开心。”
宣明红了脸,把他乱摸的手抽出来:“不、不用现在教。”
(九)
苏仪笑着说:“等有空了我慢慢教你。你学东西快,又有天赋,将来必定大有前途。”
宣明心道,他从小学东西是快,但也不是为了学着伺候男人的。这苏仪又怎么知道他学东西快?
马在夜路上奔驰得迅速,宣明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问道:“侯爷,你我之前是不是曾经认识?”
苏仪没说话,宣明揣测两人之前必定是有过些jiāo集,安静了很久才含糊地说:“我少年时期发生了一些变故,小时候许多事qíng记不太清楚,如果不小心得罪了侯爷,你别见怪。”
苏仪许久没出声,最后才道:“怪谁也不会怪你。”
不多时终于来到宣明的家中,院子里暗沉沉静悄悄的,静山侯的人还没有赶来。宣明连忙下了马,一瘸一拐地快步往自己房间走。苏仪不声不响地在他身后跟着,院子里像是好几日没人清扫,落叶遍地,莫名地有些凄凉。
宣明带着他进了自己的卧房,点上油灯。
苏仪头次来他的房间,兴致勃勃,自动自发地左摸右看。宣明房间里的书简极多,堆满了大半间屋子,苏仪抽着看了几卷,笑道:“果真是个书呆子的房间。”
宣明忍不住问道:“你房间里面又是什么样子的?”
话一出口又有些后悔,苏仪笑着说:“你自己去看啊。”
苏仪不客气地坐在他的chuáng上,躺下来道:“比你的躺椅舒服些,今晚我就在这里睡了。”
宣明慢慢坐在苏仪的身边:“侯爷既然小时候见过我,又对我诸般照顾,想必早已经知道我的身份。”
苏仪明白他要说正事了,坐起来半靠在枕头上:“我知道的不多,更不懂你身上究竟有什么本事。”
宣明在chuáng头和墙壁之间的fèng隙掏了一会儿,抽出一小卷东西,看起来像是变了色的麻布。苏仪不言不语地等着,宣明来到桌前把那卷布打开,里面是一叠白色的绢帛,绢帛有些污渍和变huáng,上面满是古怪的符号和密密麻麻的字。
宣明把绢帛在桌子上摊开:“这就是我不该学的东西。”
苏仪在油灯前细细看着桌上的绢帛:“这些都是什么?做什么用的?”
“这些都是流传来下的古咒。” 宣明低头望着,“商纣灭亡之时,仙界混战,带下来许多阵法、咒语,因此在民间流传下来。但这些非得有仙根灵脉之人才能修习,历经千年之后,幸存的已经不多。我师父简平是个博古通今之人,有对周易卦算成痴,当年在前汗朝中任职的时候,曾将所有史料整理研究,把能够找得到的阵法和咒语全都记录下来,潜心学习。”
宣明看着桌上的白绢:“这些,就他的毕生所学。”
苏仪无声地捡起第一张白绢,上画一个弯曲的符号,下面有八个字:“此长彼消,魂飞湮灭”,再下来就是细致的注解。宣明说道:“前年用了这魂咒一次,引出不少事端。”
他翻出一片绢帛,说道:“静山侯想要我做的,便是用这阵法,帮他改命。” 说完他看着苏仪道:“你上次来这里,是奉皇帝的命来查我,这次在这里做什么?我记得你说封地不在此处,怎么现在又把你封到这里来了?”
苏仪淡淡地说:“我几个月前帮皇上办了一件事,皇上问我要什么封赏封赏,我便说喜欢这里风景秀丽,想把封地改在此地。皇上见我胸无大志,自然答应了,顺便让我帮他注意静山侯,暗地里查一查已殁齐武王当年的死跟他有没有关系。我先派了两个官员过来搜集消息,顺便建造府邸,却不知怎么回事,他们都不知不觉地死了。”
宣明微微怔了一下,心道他把封地改在这小县城做什么?可是这想法也不过是一晃而过,齐武王是刘秀的哥哥刘t,当年刘秀被风扬擒住的时候,刘t被更始帝杀了。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静山侯怕是真的狗急跳墙了。
宣明赶紧道:“这两个官员都是死于睡梦之中,神不知鬼不觉,我猜测着,怕是有人用了饿鬼吞魂一类的咒语,引来周围之恶灵吞噬其魂魄。这咒语不算太难,些微有些仙缘的江湖术士也能修习,只不过却得哄着他们事先喝下符水。”
苏仪问道:“他让你帮他改成什么命?”
“他要皇帝之命,换言之,便是谋反。” 宣明摸着那阵法的绢帛,“他近来时运低下,今年又是他的大劫,除非改命,否则怕是活不了。”
苏仪微微皱眉道:“这阵法如此厉害?改了命就能当上皇帝?”
宣明安静地坐下来:“静山侯怕是担心皇上找他算帐,这才起了谋反之意。皇上是真命天子,静山侯是假的,这其中有个主次先后,静山侯就算改了命自立称帝也支持不了多久,迟早要被皇上杀了。只不过逆天改命之后,能顺风顺水地再活几年没什么问题。这事信不信由你,只不过静山侯是信的。”
苏仪也随着他坐下来,沉吟片刻道:“逆天改命一说,曾经略有耳闻,据说王莽当年便是改了命,否则当不成皇帝。只不过这事玄乎,我只当是民间传言,不足为信,现在看来怕是真的了。”
宣明静静地低着头。
苏仪见他的心qíng实在不好,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把他抱在怀里:“暖烟跟你师父的事,你暂时不要担心,我会把他们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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