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子建这是长辈看晚辈,越看越满意,时时与谋臣将士们感慨是老天庇佑,才给鼎国生出这两个钟灵敏秀胸有大才的少年朗来。
时间一日一日的挨过,元守真不在的这一月,对天下人来说,算是发生了许多大事。
同月八日,新皇登基为帝,号元,恢复鼎国国号,收复失地,自此一统天下,天南地北四海平生。
同月九日,翰林院奉旨糙拟诏书,诏令各处官员进京任职,除却追随卫广一路上京的各路文臣将士,连带各处地州上政绩良好官誉清明的官员,也一并举荐入京封为京官,各安其职,共同辅佐君王,商讨国家大事。
同月十五日,元帝颁布诏令,着柳清统领各处开仓放粮,接济安置各地贫寒百姓,除临泉、郑州、崇州,衢州等各处富产粮油的地州,其余州地均减免赋税三年、五年不等,至此普天同庆,百姓无不称道。
同年十八日,翰林院各处文臣联名上书元帝,商讨恢复科举事宜,荒废十五年之久的科举考试,终是得见天日,定于三年后第一届,往后每三年一届,徐徐图之。
自此天下盛世百废待兴,这一月里大小各类杂事纷至沓来,诸事皆定,并未出什么岔子,待国事朝纲渐渐步入正轨,已经是月尾了,卫广这才松了口气。
楼子建却有些头疼,这一月过去,朝臣六部各安其位,楼子建与柳清各领左右丞相两职,那礼部尚书王增,原先也跟在楼子建身边做事,算是卫广身边的近臣,只他毕竟不比楼子建与庄云景,见到卫广总是有些发憷,尤其是卫广登基为帝后每日只勤政理朝,殚jīng竭力不苟言笑,平添了一股凌人肃穆的气势,王增更是谨言慎行,打心里就生畏惧。
道理上后宫子嗣,王储嫔妃,确实与礼部脱不开gān系,群臣都将这事推来礼部,王增就是不大想管,也挡不住天下人的口水,这几个月一来差点被每日登门的同僚bī得闭门谢客,纠结不已。
王增也是个jīng明人,琢磨几日,也理出了个道道,想来是因为元帝相貌堂堂,虽是不近人qíng了点,但那股子凌厉肃穆的气息,搁在一gān小女儿眼里,不好也成好的了,这一大半的朝臣都是追随卫广多年的旧臣,对卫广自是真心拥戴,只要自家女儿不反对,大部分倒还真觉得把女儿嫁给他不会错,是以等朝纲一稳定下来,一竿子的朝臣就盯紧了卫广的后宫。
王增跟在卫广身边这四五年,虽不亲近,也够他看出些明堂了,卫广根本没这心思,他现在凑上去,岂不是自己讨个闷棍吃。
王增是有苦难言,琢磨了两日,他先找了荀文若,把这事一说,被荀文若似笑非笑的目光看了个透心凉,着实讪讪不安了几日,他也不敢拟谏言的折子,辗转便找到了楼子建楼丞相这里。
于是这等触霉头的‘大事’,就落在了楼子建身上。
楼子建得了卫广得亲批,可随意入上书房,楼子建进来的时候,卫广正在案前御笔朱批,卫广穿着的衣袍沿袭了鼎国君王惯常的龙袍制格,冠与水德,服黑色,简单肃穆,只在袖口及袍角出用金线绣上金龙,丝丝入扣,镶在玄黑的衣袍里并不显眼,穿在卫广身上尤其显得刚毅戾深,气氛沉静,楼子建瞧着这样的皇帝,酝酿好的话在嘴巴里绕了几圈,又压回肚子里去了。
卫广让他免礼说话,“子建有何事坐下说罢。”
楼子建应了声诺,转眼就先换了个话题,“后宫里的宫妃们,有一些乃是被关中王圈禁起来的先帝妃嫔,陛下如今迁来中宫,各处娘娘们如何安置?”
卫广微微蹙眉,伸手按了按眉间,方才吩咐道,“子建你先着人问问,倘若愿替先帝诵经念佛的,便将她们送至朝华寺养老送终,若是不肯的,便立即处置了,不必前来禀报。”
楼子建点头应下,卫广瞥了眼立在御书房外的奴仆随从,颇为头疼,“顺带吩咐下去,将宫里的奴仆清减一半,留一些洒扫的随从即可。”
楼子建哭笑不得,恳恳劝诫道,“我知陛下不喜人伺候,不过帝王毕竟得有个帝王样,这皇宫内院占地百亩,人烟清冷,也不吉利,让他们平日不用上来打扰便是。”
荀文若与卫u如今虽未和卫广住在一起,离得却也不太远,便在离勤勉宫最近的未央宫,卫广倒不觉得如何,只此举在朝中引起了轩然大波,毕竟未央宫向来都是储君太子之所,荀文若与卫u住进去,除了不合祖制外,还引起部分近臣的极度不安,毕竟卫广如今并无子嗣,身边别说皇后嫔妃了,连伺候的宫女都没有一个,群臣bī着王增提后宫之事,与此也不是毫无gān系。
卫广这一月实在勤勉得过度了,那元守真也一个多月没露面了,卫广不说,楼子建也不敢过问。楼子建踌躇了一会儿,本想开口问子嗣的事,瞧着卫广眼下的青痕,略微疲惫的神色,话出口就变了另外一个味儿,“陛下正值年轻,子嗣嫔妃的事倒也不怎么着急,只明日国宴却不要推脱了,好歹看一看各家女儿……看不上也没什么所谓……陛下要是看上什么民间女子,也只管带回来便是,这朝堂上掌权的都是陛下的近臣,咱们没那么多门第之见。”
他这辈子能有什么子嗣嫔妃,卫广头大如牛,一来卫u对皇位不感兴趣,二来他本想让卫u生个儿子,可瞧着卫u那孩子样,卫广还真想不出,什么样的女人能配得起他,再有便是荀文若,他要卫广把天下基业jiāo给他,别说楼子建他们答不答应,便是荀文若自己,恐怕也不会搭理他的。
皇位的事还得慢慢安排,只子嗣皇后一事,朝臣今日不问,总有一日也要问,卫广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头,将手里的奏章放回桌子上,朝楼子建缓缓道,“子建,我与元守真真心相恋,别说是子嗣,便是嫔妃皇后,往后也是不会有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亲耐的们的撒花,嘿嘿,爱你们,今天更新得这么早,简直不像我。
☆、第四十一章
若楼子建只是普通的朝臣,听闻卫广的言语,势必要严词劝诫一番,但楼子建这些年对卫广亦师亦友,除了君臣之谊,还参杂了些看护照拂的意味,说白了,在楼子建心里,卫广已经不单单是一个他需要尊敬辅佐的君王了,他还是一个极为隐忍又有担当的孩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楼子建心里虽然焦急,却也未在此事上纠缠不休,只心里担忧不已,天下刚刚稳当太平起来,若是卫广今后绝无子嗣的消息传了出去,又不知要掀起多大的风làng来。
“王储子嗣事关重大,想来过不了多长时间,朝臣便会正式往上面递折子,甚至还会在朝堂上直接谏言……”楼子建忧心忡忡,“介时陛下可要寻个理由……万万不能道出真言。”
卫广明白楼子建的意思,想了想道,“明日先着人将先帝与兰皇后的棺椁迎进皇陵,鼎国自来有孝带七年的传承,我既为君王,自然该以身作则。”
卫广要替先皇守孝,就算不能拖七年之久,有个三五年,也足够卫广将一切安排妥当了。
广此举本意上尊从孝道,但七年毕竟实在太长了,卫广只怕一国之君如此,朝臣官员看他行事,上行下效矫正过往,平白树了些没用的规矩,于是又招来翰林院,起糙了文书法令,连带之前剔除的一些糟粕民风,一起修改后昭告天下。
如楼子建猜测,不过三五日的光景,子嗣和后宫的事便被提上了日程。
早朝时各处工事处理完毕后,卫广身边的侍从彦北方要宣布退朝,便有诸多臣子大声说有本启奏,待卫广诧异地看过去,那王增便战战兢兢出列了。
他禀奏的也中规中矩,只说卫广现在后宫空虚,该选良淑女子入宫,好绵延子嗣,为鼎国皇室开枝散叶。
卫广面色平静地将那日与楼子建商定的结果重复了一遍,顿时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只不过手掌大权的几位,包括柳清,赵钦常,楼子建在内的内阁大臣都垂首默然不语,群臣纵然是想死命劝诫,也不好做得太出格。
彦北极会看眼色,见下面的朝臣憋得脸色通红也开不出口,聪明伶俐地立刻宣布退朝了。
只有极个别老臣十分不死心,下了朝后跟在卫广后面唠唠叨叨,言辞恳切,“不是老臣好cha手内宫之事,只是……陛下虽孝感天地,可这七年时间也太久了一些,陛下今年已经二十五岁有余,平常人家孩子都七八岁了……唉,陛下……陛下是否是看上了哪家民间的姑娘,若真是如此,陛下也大可接近宫来,老臣们年纪虽大,但也不是那迂腐之人……陛下……若是没有,老臣看那尚书家的嫡亲小姐就不错,还有户部侍郎家的小姐,温良贤淑,蕙质兰心,便是当不得贵妃皇后,放在陛下身边,好歹也做个知心人呀……陛下……”
这老臣对卫广忠心耿耿,凑在卫广身边直恨不得动手将那些女子的好一股脑都塞进卫广脑子里,言语间都是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卫广给他左一句陛下右一句陛下念得头疼,只好又拿出他着刑部与翰林院共同起糙的刑律法案,拉着他在御书房商讨了一整天,直至月上柳梢了,卫广才让人将jīng神都有些恍恍惚惚的老头子送了回去,好歹是逃过了一劫。
接连几个来谏言的,都被卫广如法pào制一一打发走了,渐渐的群臣也就琢磨过味来,虽是不死心,但皇帝已下了旨意昭告了天下,万万没有朝令夕改的道理,有那盼头也只好悻悻作罢,一时间京城里嫁女儿的嫁女儿,取亲的取亲,喜喜庆庆好不热闹。
光是这两月的光景,内务府便送出去了六七份贺礼,卫广这儿没了念头,荀文若与元沁那儿就忙了起来,托楼子建柳清说媒的人都能排出一队来,两人不甚其扰,纷纷将二皇子卫u推出来当了挡箭牌,说是要等二皇子成了亲,才会考虑自个儿的亲事,让他们先替二皇子考虑考虑,纳个正妃什么的。
卫u那样的,光听听名头就}的慌,哪里是什好女婿。
京城各家接到这消息,无论是提亲的说媒的都一脸骇然的消停了下去,一夜之间就清净了,卫广听到这消息时乐了好一会儿,用晚膳的时候便仔细瞧了瞧正乖乖吃饭的卫u,卫u是他的弟弟,在卫广眼里自然什么都是好的。
让卫u现在胡乱取一个妻子,卫广也是不会准许的。
卫广往卫u碗里夹了些细致处理过的ròu,这些ròu都炖得极烂,荀文若加了些药材,去了腥,合着些香糙炖了半日,总算能让卫u多吃下一些。
卫u将卫广捡来的ròu吃掉,又给卫广夹了些他自认为十分好吃的菜,最后朝荀文若咧嘴一笑,从汤锅里挑了些去毒用的香糙姜蒜,一股脑全扔进荀文若的碗里,最后嘿嘿笑了两声,卷着粉条吃得更开心了。
幼稚。
荀文若嘴角抽了抽,却还是将碗里的东西塞进嘴里,等他眉头一皱起来,就能听见荀文若清脆又欢乐的笑声,简直幼稚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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