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听松笑了笑,自己摸索着坐到赵七身边,捏了捏他的手。
“现在,还这山上搜寻你的已经不超过十人。你从山dòng的那一头出去,向南顶多走上一天,便能彻底摆脱他们了。”
“原来我们遇到这么多人,都是你故意的呀。”赵七喜道,“既然那些讨厌的家伙少了这么多,咱们接下来的路就好走了。”
岳听松摇摇头,订正道:“不是咱们,是你。”
赵七慢慢蹙起眉头,迟疑地打量着他:“这是什么意思?”
“你先走,我会很快追上去的。”岳听松道,“我在路上做了点手脚,等他们追来,就可以在这里把他们一网打尽。如果你留下来,我会分心的。”
赵七看着他。
岳听松的眼睛已经恢复了黑色,瞧起来比之前还要jīng神许多。他的目光自信而坦然,并不像有什么不妥。
可赵七却感觉到一种隐约的不安。
“你……该不会在骗我吧?”他不信任地歪着脑袋。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岳听松反问。
赵七立刻举例:“就在前天,你还骗我说伤口不疼呢。”
岳听松一时语塞,脸上多了几分赧然:“这、这又不是一回事……你也看到我怎么对付那些人了,十来个根本不算什么的。”
赵七想想也是。方才,岳听松大展神威,不但打倒了赵五等三人,还在路上一口气解决了好几队人马。可若是自己在这里,碍手碍脚之下,或许真会让他投鼠忌器,不能施展全力。
“那行,我可以先去前头探探路。”赵七盘算着。他们的粮食也吃完了,他还要多找一些食物,以撑过接下来的跋涉。
岳听松耳朵一动,朝他点点头:“那些人要追来了,你快去吧。”
“那你可要抓紧一点啊。”赵七叮嘱道,“若是你来得太慢,我就不给你留吃的了。”
岳听松微微笑了。他年少俊朗,英气勃勃,这样笑起来的时候有种别样的朝气,赵七被这个笑容勾得心里痒痒的,磨磨蹭蹭地不想离开,被岳听松催了又催,才一步三回头地爬进越来越窄的甬道。
岳听松一直微笑地看着他,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黑暗中,方才轻轻咳嗽了一声。
大股大股的鲜血从口中溢出,霎时染红衣襟。岳听松不在意地擦擦嘴,认真听着悉悉索索的声音渐渐远去,终于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赵七好容易钻出dòng口,直接跑入幽深的灌木丛。他的运气不错,很快就寻到一些野山莓,往嘴里一放,酸得牙齿都要掉了。
不知道让那小子吃,他会露出什么样的表qíng呢?
这个想法极具诱惑力,赵七坏笑着采了不少,害怕放在包袱里压坏,就又扯了些宽大的糙叶,仔细包起来。
然后,他就撑着棍子,开始往回赶。
赵七压根就不想跟岳听松分开。更何况,昨天最后一块馒头被他自己吃了,岳听松根本就没吃饱,现在还要跟别人打架,饿着肚子可不行。
这一回,因为手上多了东西,赵七爬得慢了一点。跟出去的时候不同,越往里走,就越是黑暗崎岖,但岳听松就在前方,他倒也不觉得害怕。
整个山dòng恰似一个“中”字,两头的dòng口小,中间却有一片开阔的腹地。赵七已经打算好了,从这个狭窄通道爬出去之前,先听听外面的动静,实在不行,他还可以及时后撤,一定不会给岳听松添麻烦。
然而,等他快到达腹地时,却猛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他不在这里。”
“四哥,那我们要不要在这里守株待兔,等七哥回来自投罗网?”
是赵四和赵十!
那个混账小子,早知道应该先打断他的腿。赵七心中懊恼。现在想想,他那时候跌倒了爬不起来,其实说不定并非是受了伤,而是被自己的药粉药倒的。
同时,除了这两个声音,dòng内还传来其他人的低声jiāo谈。赵七大气都不敢喘地听着,却没听到岳听松的声音。
他不在这里,还是……
“不,他好不容易能逃走,是不会为了这小子回头的。”赵四冷冷道,“你留在这里看着他。你们,跟我出去继续找。”
赵七必须狠狠咬住手指,才能压抑下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呼。
岳听松……被他们抓住了!
第77章
狭小甬道内,赵七趴在地上,小腿抖得几乎要抽筋。他的舌尖尝到了一点甜腥,血珠顺着手臂无声跌落,但已经没空理会。
就这样,他一动不动地趴了很久很久,直到再听不到任何声音,才缓缓蠕动着朝那边悄悄爬去。
现在,他已经能看清dòngxué腹地的qíng景。中央燃着火堆,地上有四五个摇曳的影子,一个人孤零零靠在一边,定睛一看,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岳听松。
岳听松似乎是睡着了,倚在石壁上一动不动。赵七看不清详细,心里又急又怕,可他知道此刻只有自己能救他脱身囹圄,还是按捺住焦虑仔细观察。
围着火堆的是赵三、赵五、赵六、赵八和赵九,人倒是挺全,但不是缺胳膊断腿就是在闭目调息。唯一一个还能活蹦乱跳的是赵十,在dòng口徘徊着,时不时朝外面张望。
“别看了,就算找到人也不是你的。”赵九突然冷声道。他被岳听松教训得最惨,两只胳膊软软地垂着,一条腿也不能再动,肩膀上的伤倒是不再流血,估计被赵十处理过了。
“难道九哥不担心?”赵十反问,“若是这次被捉回来,七哥恐怕……”
“他能怎么样?!”赵九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恨恨道,“老爷又舍不得杀他,顶多H一顿了事。什么沈兰卿、岳听松,他那xing子,顶了天闹上一阵,也就忘得差不多。”
赵十睁大了眼睛,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到底没敢反驳。
赵八却不怕赵九,闻言懒洋洋地嗤笑一声:“你还做什么白日梦,就算他们都死绝了,也还是轮不到你。”
“更轮不到你!”赵九显然被戳中了痛处,恼羞成怒,“自从我进府之后,你就一直跟我针锋相对,还不是嫉妒我跟他曾经好过?”
“我嫉妒你?”赵八也渐渐动气了,声音越来越大,“我是嫉妒你,胡思乱想得脑子都糊涂了!才不到两个月光景,他只是对你稍微好了那么一点,你这份痴心妄想的功力,我确实自认不如!”
“总比你连有都没有的qiáng!”赵九气急败坏地单腿蹦起来,试图用脑袋去撞赵八。赵八比赵九的qíng况好上一点,左手还能动弹。两人都急红了眼,也没什么招式,直接扭打起来,滚在地上扑腾。
赵七给气了个半死,陈芝麻烂谷子事qíng这两人竟有脸说,还都被岳听松听个正着,这下真是面子里子全没了!
娘的,这两人怎么还不快点同归于尽!赵七咬牙切齿地暗暗咒骂。
正在这时,赵五突然一声怒喝:
“要打滚出去!”
他平日里就是个笑面虎,发起怒来更令人胆颤。赵八和赵九老老实实地停住手,如两条刚刚被狠揍一顿的丧家之犬,垂头丧气地耷拉在火堆边。
赵十怯怯地凑过去,将他们裂开的伤口重新包好。
“你们看看自己,现在像什么样子。”赵五脸色铁青依旧,但看着他们的模样,还是稍微放缓了语气,“三哥和老六现在需要休息。你们也别整日拈酸吃醋的,一切等四哥回来再说。”
“五哥,我……”赵九忽然顿住,扭头朝另一侧看去。
他方才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那边的路异常曲折,且越来越窄,瞧着像是某种动物的巢xué,他们还没来得及探查。不过,以赵七的身形,躲在里面倒并非难事……
赵九眼神闪烁,几分莫名心思萦绕不去,最后他狠狠啐了一口,将脑袋转到一边。
“老十,你扶我出去走走。”赵九挑衅道,“老八,你敢不敢跟我出去打?”
“没大没小!”赵八哼了一声,也站起来,扭头看了看赵五。
“你们快滚吧,让我清静会儿。”
好机会!
赵七心中狂喜。他躲在甬道的拐角,看着赵九三人一起出去,而赵五也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变得缓慢而悠长。
眼见机不可失,赵七立马跟只逃命的兔子一样,噌地一下就从dòng里窜出来,飞快地蹦Q到岳听松身边。
岳听松双目紧闭,眉头微蹙,看起来就很不舒服。赵七担忧地摸摸他的额头,发现那里热得烫手。
莫非是生病了?
不过现在逃命要紧,赵七没有时间多想,直接把岳听松背在肩上,迅速钻进dòng中。
原本空间就狭窄bī仄,此时背上又多了一个人,他只能伏在地上,用手肘撑着一点点往前蹭。
这种姿势异常吃力,再加上需要支撑岳听松的体重,赵七很快就觉得胳膊生疼。可他还是忍着,往前爬了好久好久,估摸着安全了,才停下来歇了一会儿。
“呼,你这个臭小子,看起来老老实实,还挺会耍心眼的啊。”赵七喘着粗气,一半是累的,一半是气的,忍不住恶狠狠捏着岳听松的胳膊:“居然敢骗我,若不是我回来救你,你就麻烦啦!”
岳听松在黑暗中一动不动,赵七将脑袋凑近他的胸膛,倾听着那有力而舒缓的心跳。
“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我可救了你两次呢。”赵七自顾自地宣布着,“所以,你下辈子也是我的。记住了吗?以后可不能再这样自作主张了。”
岳听松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赵七满意地点了点头。
“对了,刚才那两个狗日的玩意都是胡说的,你可别信啊。”为了让岳听松彻底放心,他进一步解释道,“我跟赵九没什么的。过去看他年纪小,就逗着他玩,没想到却惹了一身骚……曾经他还是挺好玩的,或许是因为遇见了我,才变成现在这样。”
岳听松依然安安静静的,似乎是在认真听他讲下去。
这是个很适合倾诉的机会,黑暗使赵七看不到岳听松的脸,很多当面讲起来难为qíng的话,也可以轻而易举地说出口。
“说起来,我确实是个害人jīng。从以前到现在,我遇见的人,无论是喜欢还是讨厌的,似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赵七自言自语地嘟囔,“当年那些人都死了,岳峤现在病得半死,赵禹成练那个功就练了五年多,赵四他们也总是因为我受罚。”
想了想,赵七又补充道:
“不过相比之下,我喜欢的人好像更加倒霉。
“我敬爱爹爹,可他去得那么早,我甚至都来不及尽孝。昔时我喜欢沈兰卿,却总是给他添麻烦,最后他病死,我也没来得及看一眼……如今我喜欢你,你就被我害成了这样。”
赵七说着叹了口气:“我浑浑噩噩活了二十几年,一直稀里糊涂,到现在也一无所成。原以为这样混吃等死,再过上几十年也就罢了,可偏偏叫我遇见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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