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把吧!”我归剑入鞘,对齐方朔晃了晃手中的剑。
他视线在那把剑上停留片刻,眼中似乎有着错愕与怀念,再看向我的时候却将这些qíng绪尽数收了起来。
“此剑名为‘素蜕’,是我年少时的佩剑。”
我瞬间觉得手里的剑有些烫手,刚想说那换一把吧,就听他接着说:“继承爵位后我便不再用剑,与其将它丢在此处积灰,不如赠与真正用得到它的人。”
我一凛,表qíng变得郑重起来:“我一定好生待它,请侯爷放心。”仿佛从齐方朔这边继承的不是一把剑,而是一个媳妇儿般。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智深那边始终没消息,我也就只能一直客居侯府。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随着金莲的缓慢绽放,似乎每日服用齐方朔的血已经无法令我满足。ròu体虽然不再痛苦,但有时候我会想要更多,不是几滴血液那么简单,而是……而是更美味的东西。
我觉得自己很奇怪,照理说金莲印应该惧怕甚至厌恶压制它力量的东西才对,为何我反而憧憬起来了?
我终日惶恐不安,深怕自己就要变成个吸血妖人,愁眉苦脸之下连带着齐暮紫都看出了不对。
“这几日是我燕地的花朝节,晚上格外热闹,不如今夜我与兄长说一下,我们一起去逛灯会吧!”她以为我闷闷不乐是因为被压抑了少年天xing,没地方耍,于是积极地替我寻找各种玩乐项目。
我不忍拂她好意,最终也只得点头答应。
她兴高采烈地离去,晚上又过来兴致勃勃地拉我出门,等出了侯府大门,我猝不及防地就与齐方朔在高墙之下来了个四目相对。
“……”我一时没了言语。
“我好不容易将兄长拉来的!”齐暮紫得意地说道。
我暗暗竖了个大拇指给她:“厉害厉害!”心中隐隐也有些雀跃。
顺饶虽然是齐家的地盘,但到底不敢托大,身边有齐英跟着不算,我另外还感觉到有数股气息躲在暗处,将我等四周防的跟个铁桶一般。
花灯我看着是挺新鲜,但远没有杂耍吞剑来的吸引我,五颜六色的花灯更像是姑娘家家会喜欢的东西。
齐暮紫也的确很欢喜,这儿看看那儿摸摸,不一会儿便将我和她哥丢在了身后,齐英只好追着她去了。
我与齐方朔并肩走在拥挤的长街上:“没想到侯爷会来。”
“暮紫说你想来看花灯,要我一尽地主之谊。”
“……”
齐方朔看我反应便已了然:“她骗我。”
我赶忙道:“没没没,是我想要来看花灯的,真的,她没骗你!”
他收回视线,眼里似乎有笑意一闪而过,快得我还没来得及捕捉到就不见了。
“兄长,小谨!这边!”齐暮紫在不远处朝我们挥动手臂。
等走近了,发现齐英怀里捧着几盏花花绿绿的荷花灯,而我们几步之外便是一条宽阔的河流,不少人正在河边放灯。
齐暮紫分给我们一人一个灯,连齐英也没落下,说:“此乃许愿灯,只要将心中所愿写在纸条上,然后压在烛下,与灯一同放入河里,明年这个愿望便会实现了!”
哎,真是充满了少女的美好愿景啊。
我们几个大男人,自然都是顺着她的,问卖灯的小哥要了根炭笔,便刷刷写了起来。写好了,点上蜡烛往河里一放,一开始还能认出哪盏是我的,到后来也就分不清了。
“小谨,你纸条上写的什么?”齐暮紫问我。
我也不瞒她:“万事如意。”
她咯咯笑起来:“乍闻这四字觉着平平无奇,细细一品,这不就是世上最好的四个字吗?小谨你可真贪心。”她转问齐方朔,“兄长呢?你写了什么?”
“没写。”他俊美的容颜纹丝不动。
“什么?”齐暮紫秀美一挑,不满道,“兄长你怎如此无趣!”
我笑着替齐方朔解围:“侯爷虽然没动笔,但他心里一定是许了的。”
刚才我写好了想将炭笔递给他,他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抱着荷花灯直接放到了水里。我起初莫名其妙,后来看到手上黑灰后就立马顿悟了,不觉有些好笑。他这么爱gān净,当初是怎么忍受我睡他被窝的?那chuáng被子不会第二天就被他扔了吧?
放完花灯后,我们又逛了一会儿,走过一条格外热闹的街道时,头顶上方忽然有个格外慡朗的男声叫住了齐方朔。
“齐兄,好巧啊,上来喝两杯吧?”
我抬头看去,看到一双微醺的桃花眼,脸上擦着胭脂一般泛着薄红,正是那位越大人。
这家酒肆从门口看进去并无不妥,但不时传出的莺燕之声却还是叫我看穿了它的本质,这是一家秦楼楚馆。
齐方朔略一犹豫,吩咐一旁齐英:“阿英,你们先回去。”
他竟真的要上去!我简直不敢置信。
齐暮紫像是习以为常,还特意叮嘱:“兄长记得切勿贪杯,与越大人聊完事便早点回家。”
对方点点头,走了。
直到齐方朔上了楼,我跟着齐英他们走出那条街,心中仍觉得有团火在烧。
回头望向那家名为“凤凰台”的酒肆,半开的几扇窗内无一不是男女寻欢作乐的画面,一想到齐方朔也会在其中,我脚步怎么也挪不动了。
一咬牙:“我还想再逛逛,你们先回去吧!”说完不等他俩反应,我便一闪身灵活地窜入了人流中。
第十七章
回过神的时候,我人已经身处齐方朔他们隔壁了,身前摆着两壶酒,旁边还依偎着一名娇艳的歌女。
她说她可以唱歌给我听,我尴尬地让她退下,说想一个人安静地喝酒,对方虽觉奇怪,但也乖乖替我关上门退了出去。
见人走了,我暗自吁了口气,接着蹑手蹑脚来到窗边,竖起耳朵想要试试能不能听到隔壁的声音。
其实我也没报什么希望,但还真能听到!
隔壁断断续续地传来越惊鸿的大嗓门,有的听得十分清晰,有的却模模糊糊。他显然是喝醉了,说话颠三倒四的。
“侯爷,你平时太无趣了……在这种地方,就不要绷这么紧了,好好享受才是!
“你这次带回来的孩子,长得倒是挺不错……你终于想开了吗?
“你身边没个女人就算了,好歹也要有个暖chuáng的吧……男人也行啊……我看那孩子就很好……”
大概是他越说越离谱,一直沉默不言的齐方朔也终于忍不住了,出声呵斥他:“休要胡言,我看你是真的喝醉了!”
“好吧好吧,就当我是喝醉了……”越惊鸿声音低了下去,之后可能他俩光顾着喝酒说悄悄话了,我再也没听到谈话声。
心qíng复杂地返回屋里坐下,我怔怔盯着桌上的酒壶出神。
白三谨,你疯了吗?你忘了你娘说过的话了?谨言、谨行、谨思,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不知道。
我叹了口气,拿起桌上酒壶给自己满上,痛快地一饮而尽。
“咳咳!”入口凶烈,酒液一路烧到胃里,再轰地一声冲向头顶。我脸颊迅速泛起一片炙热,没想到这酒竟如此上头。
“好酒!”我又慡快地灌了几杯,忽地耳尖微动,听到了隔壁的异动。
“越惊鸿,这酒不对!”接着是一阵桌椅倾倒之声。
我迟疑地站起身,怎么回事?
越惊鸿惊呼一声:“你是何人?!有刺……”声音戛然而止。
不好!
丢下酒壶,我身形一动便冲了出去,转眼间撞开了隔壁的房门。
我认定齐方朔遭遇危险,长剑出鞘,满身戒备,但是当真正看到房内qíng形时却不由一愣。
越惊鸿倒在地上,生死不知,齐方朔气喘吁吁立在他身前,看起来无大碍,屋中一角瘫坐着一名黑衣刺客,用手紧紧捂着鲜血淋漓的脖子,眸光暗淡,看起来受伤颇重。
电光火石间,齐方朔竟就将刺客拿下了!
“你怎会在这里?”
齐方朔蹙眉看向我,脸上泛着不正常的cháo红,眸中还有未褪去的杀意。
我一下心跳加速,张了张口:“嗯……路过!”
他眉头皱的更紧了,我以为他要生气,他却只挥了挥手:“附近应该有不少暗卫,将他们叫过来。”说着他像是体力不支般,扶着额头坐了下去。
我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慌慌张张走到窗边,对着夜空挥了挥手,也不知道暗卫能不能懂我的意思。做完这一切我就转身回到齐方朔身边,摸了摸他的脉搏。
“侯爷,你的脉搏跳的很快!”
他抽回手,双目紧闭着,似乎在极力忍耐什么,低低嗯了声。
我又去探了探越惊鸿的脉搏,发现他只是晕倒了。
“越大人没事,侯爷放心。”
齐方朔点点头,鬓角上都是汗。
很快侯府的暗卫就来了,五个黑影齐刷刷出现在屋里,犹如鬼魅,悄无声息。
“将越惊鸿jiāo给他家仆从,再驾一辆马车过来,回侯府。”齐方朔一指角落里半死不活的刺客,“别叫他死了,带回去严加审问。”
“是!”
五条人影领命,很快分头而动。
马车没一会儿便来了,我小心扶着齐方朔上了车,整个人还处在怔愣中。就一眨眼的功夫,齐方朔就在生死间游走了一回,这样的事他却像是习以为常。
“侯爷,你没事吧?”
那刺客该是想先下毒让齐方硕失去行动能力,然后再行刺杀,想不到一击不成,还被对方反杀。他不应该去管越惊鸿的,面对齐方硕这样的对手,如果不能出奇制胜,就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
“无碍。”他有些吃力地说。
“他们下了什么药?不吃解药没事吗?”
齐方朔为人小心,在火曦岛的时候几乎每样吃食他都会验上一验,如今回来了也不该掉以轻心才是,到底是什么样的毒药能让他中招?
“区区催qíng药罢了。”他的语气是与“区区”和“罢了”完全不符的咬牙切齿,这药一定挺厉害的。
好卑鄙!我内心不耻。
视线移到齐方朔胯下,那处因为盘腿而坐的姿势,变得更为明显了。
可能刚刚太紧张的缘故,现在突然觉得酒劲卷土重来,浑身燥热难忍。
我不安地扭动了下身体,猛地马车颠簸了下,我一个不慎扑到齐方朔怀里,引得对方闷哼一声。
我以为把他压疼了,忙七手八脚地起身,嘴里不住倒着歉。
然后我发现自己手掌按到了一个坚硬滚烫的东西,似乎还在越变越大……
意识到那是什么,我头脑一片空白。
“放手!”
齐方朔的眼里像是蒙着一层寒冰,呼吸却又急又喘,犹如老汉拉风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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