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老爷说了,既然是梅五先生的高徒,那应该破得了他设的‘九环抱月’,破了他就会出来见你们,破不了各位就请回吧!”他一指桥梁尽头的八角亭,“此处为阵心,各位下场挑战时其他人可在上面等候,不仅视野好,也方便观望全局。”
我等一头雾水跟着他走进亭子里,只见他不知按了柱子上哪处机关,桥下亭周原本萦绕着的白雾逐渐褪去,露出真实的面貌。
原来白雾之下压根不是池塘流水,而是一个环形的巨大深坑,占地极广,其中纵横jiāo错,俨然是座jīng心布置的迷阵。
八角亭一览众山小地建在阵心的石柱之上,往下望的时候我直头晕,像是要比我当年跳的悬崖还要高点。
小童道:“一旁有绳梯可以下去,破阵之后对面自会有竹桥放下让你们进到山庄内部,迷阵只能一个个下去,人多一起不算。还有这阵里有不少机关,死是不至于,小伤就难免了。”
谢天睿听完他的话颇为烦躁,浓眉一竖道:“这常一朽怎地这么麻烦?来拜见他还要破什劳子鬼阵法!”
小童瞪他一眼,不客气道:“我们老爷一般不见外人,能给你们一次见他的机会已经很好了,不想破就离开鹤秀山庄!”
“你!”谢天睿气xing大,忍不住上前一步要和对方理论,我赶忙给拦住了。
“莫冲动!”
齐方朔也看向他,严厉并带着警告意味地喊了他的名字。
谢天睿动作一滞,气呼呼跑一边眼不见为净去了。
小童得意地抬起下巴,小小哼了声。
“绳梯在此,从这里下去就行。”他对我们做了个手势。
看样子不破此阵我们是不要想真正进到鹤秀山庄里面了,这里唯一懂奇门遁甲的就是我,这破阵也唯有我去了。
我正要走向绳梯,没想到齐方朔也朝那处走了过去。
“你做什么?”我见他竟然想下去,一把抓住他的手。
“我下去。”
“不行!”我一时也没数几道声音叠在一起,反正没人同意齐方朔涉险,就连谢天睿也顾不得生气了,满脸的不认同。
但齐方朔向来不需要得到别人的认同,他只做自己认定的事,决定了就无法更改。
“我下去,你告诉我怎么走。”说话间,他另只手搭在我抓着他的那只手上,然后一点点缓慢而坚定地拨开。
我急了:“那我下去不就行了?你……”我想说你身份贵重,不适合亲自来,但顾及一旁小童在,没往下说。
谢天睿也一个劲儿的劝:“是啊,白大哥是梅五先生的徒弟,怎么说也比您擅长破解这些奇门遁甲啊,您放心jiāo给白大哥不就行了?听那小鬼的,这阵貌似也没有生命危险。”
齐方朔并不理睬他,直视着我道:“无需紧张,相信你自己就好。”说完这句话,他便在我面前利落地一跃而下,洁白的两片衣袂在风中翻卷,宛如飞燕的尾。
我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猛地扑过去俯身下看。他根本不用绳梯,顺着石柱就一路滑了下去,只偶尔抓一下绳子减缓速度,不多会儿便踩到了实地上。
“侯……他怎么这样乱来!”谢天睿急得跳脚。
我也觉得齐方朔乱来,恨不得把他抓上来像教训白涟那样狠狠打一顿屁股让他知道厉害,不过为今之计,只有助他破阵了。
“底下能听到我说话吗?”我用内力传声。
齐方朔边打量着四周边随意地抬了抬手。
我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满亭子打转,观察下方地形。白涟被一名侍卫抱在手里,好奇地注视着我在他面前走来走去。
奇门遁甲,奇为三奇,门为八门,遁指yīn阳,甲即六甲。一天十二个时辰,每个时辰一局,全年可变化四千两百多局。小童说这阵叫“九环抱月”,应该是由九个小阵组成的一个大阵,可以根据每晚月相变换生门方向。
我迅速掐指算了下今日的天gān地支,求得震卦,让齐方朔先往东走。结果他没走几步就碰到机关,左右两边she出数枚霹雳弹,互相撞击在一起,于半空炸开朵朵火花。
我心都停跳了半拍,还好齐方朔身手敏捷,旋身躲过,连根头发丝都没伤到。
“你怎么搞的?这么快就踩中机关了!”谢天睿急的哇哇大叫,“早知道就我下去了!”
我不去理他的大惊小怪,专心测算方位。
卦有先天、后天之分,震卦后天为东,但显然错了,那只能改走先天东北位了。
“退回去,往东北走。”我镇定地指挥齐方朔。
这次很顺利,没有发生任何异状。
齐方朔按着我说的方位走了一段路,忽然停下不再前进。
有问题!
我仔细看了他前方那块地,发现它十分平整,寸糙不生。齐方朔这时候也远远回望过来,指着身前的地面,朝我动了动唇。
我瞬间明白过来,额上出了层细细的汗。
谢天睿问:“他说什么?”
我说:“是流沙。”
沙为土,阳火克土,火为南。
“走南方!”我手里粘糊糊的,都是流的汗。
齐方朔毫不迟疑地举步往南走,一脚一脚踩在流沙上,如履平地,并未陷下去。
“太好了!”谢天睿激动地抓住我胳膊,不住摇晃。
我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继续为齐方朔指路。
流沙地之后他面前出现两条岔路,岔路口分别写着yīn阳二字。
“走yīn!”我想也不想道。
现在正是秋分时节,在奇门遁甲中秋分输yīn遁,兑卦,西方位。
齐方朔走了yīn路,一切如常。
这条路狭长而曲折,每当遇到新的岔路,我都要绞尽脑汁寻找正确的那条。可能jīng神太过紧绷,我不小心算茬一个数,齐方朔走错了路,瞬间从两边she出的弩箭与他擦肩而过,险险划破了他的袖子。
盯着他肩上的那抹血迹,我咬着唇懊恼不已,但还是qiáng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为他指引正确的方向。
最后他到达生门时,身前有堵墙,他走过去在一块砖上轻轻按了下,须臾间我们身后传来机关运作之声,回头一看,有座竹桥被架在了八角亭另一边。
“破了!是不是破了?”谢天睿激动地大叫。
鹤秀山庄的小童走上前道:“恭喜各位顺利破阵,请沿着竹桥进入山庄,我家老爷已恭候多时。”
迷阵中已重新聚集起浓雾。
我忙问:“我那朋友呢?他如何上来?”
小童笑道:“公子不必担心,生门处有条捷径可通往你们等会儿要去的地方。”
我安心下来,点了点头,急急与谢天睿等人沿着竹桥往前走。
到了对岸,便是真正鹤秀山庄的部分。只见花糙丰茂,屋舍井然,廊下不时能看到仆从穿梭来回。而更妙的是,鹤秀山庄真的有鹤,就散养在山庄各处,对陌生人视若无睹,姿态优雅至极。
白涟第一次见这种鸟,很是稀奇:“爹,好大的白jī!”
我哭笑不得,抱着他往前走,与他解释:“这不是jī,是鹤,一种鸟。”
白涟懵懂地点点头:“哦,鹤!”
小童将我们引到了正厅,绕过影壁,我一下就看到了齐方朔的身影。
我抱着白涟快步上前,急切道:“侯爷,你怎么样?伤要不要紧?”
他混不在意地瞥了眼自己受伤的肩膀,道:“无碍。”接着又补了句,“你做的很好。”
我即担心他的伤,心里又因为他的夸奖喜滋滋的,脸上顿时都不知要作何表qíng才好。
谢天睿环顾四周,问小童:“你家主人呢?”
小童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从外面传来一道洪亮的大笑声。
“抱歉抱歉,让各位久等了!”
众人纷纷转身往门口看去,只见一名头发花白,jīng神抖擞的紫衣老者从门外大步走来,想必就是常一朽了。
猛地,他的笑声戛然而止,脚步也顿住了,视线定在齐方朔脸上久久无法回神,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知道齐方朔长得好看,但也不用这么一直盯着吧?
就在大家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常一朽骤然回魂。
“落羽仙子丁甯……是你什么人?”他嗓音gān涩地问齐方朔。
我暗暗叫了声糟,这是要露馅儿啊!
万万没想到,连来意都还没来得及表明,常一朽就要把我们老底掀了。
第三十八章
我连给齐方朔使眼色的时间都没有,他便坦然将自己与落羽仙子的关系和盘托出。
“正是家母。”
哎呦喂,这实诚的,我都不忍看!
常一朽眼神一利:“你是她儿子?那你必定也是齐磊的儿子,是了,你的鼻子和他长得挺像!我倒不知堂堂燕穆侯来我这小地方是为了什么?”
他果然很快猜出齐方朔的身份,千算万算,没想到齐方朔的样貌竟然会成为最大的破绽!
白涟趴我肩上睡着了,我只好抱着他与常一朽说话:“实不相瞒,这次前来,除了完成我师父的遗命拜见常前辈,另有一事相求,希望前辈能够相助。”
常一朽迈着步子踱到堂屋正中的太师椅上坐下,看向我:“你是梅五的弟子?”
“是。”
他冷笑:“梅五的徒弟竟然和官门中人称兄道弟,你倒是比你师父聪明多了,知道怎么攀高枝呢,他泉下有知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这老前辈说话还真刻薄……
我并不生气,也不和他计较,笑道:“前辈过誉了。不过若我师父还建在,想必也不会对我的jiāo友横加gān涉吧。”
他一噎,无话可说,脸色不是很好转问齐方朔:“你们到底来做什么的?快点道明来意,没瞎功夫陪你们làng费时间!”
“来求画。”齐方朔道直接道,“还望常庄主割爱,将‘白鹤振翅图’转卖于我。”他虽说是“求画”,但一点求人该有的样子都没有,就差让常一朽直接将画jiāo出来了。
“不可能!”果然,对方的态度也十分qiáng硬,“你想要我就一定要给你吗?燕穆侯也忒霸道了点吧!”
齐方朔不为所动:“你要怎样才肯给?”
“这是我珍藏,怎能说卖就卖?”
“万物皆有价,常庄主开个价吧。”
常一朽气得牙痒:“你!你这人俗不可耐,怎会是丁甯的儿子?”
齐方朔淡淡道:“我xing子像我爹。”
常一朽气了个倒仰,差点想拿茶盏丢齐方朔。
我那叫一个心惊胆战,实在是很怕常一朽盛怒下将我们扫地出门。虽齐方朔说不行就qiáng攻,但这样一来有失道义,还是能不用就不用的。
谈话一下子陷入了僵局,双方各自休战。
过了会儿,常一朽意想不到地先开了口:“也不是不能给你们,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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