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貌再一次发生变化,地上松软的土地被岩石取代,树木也逐渐替换成了灰白的巨岩。
这块区域唯一的植物是某种葡萄藤一般藤蔓,没怎么见到叶子,根jīng却盘根jiāo错,爬满了整个地面和巨岩。
我与齐方朔合力清出一块高大平坦的岩石,准备今晚便在上面过夜。
用藤蔓生完火,温暖了寒夜,却抵不住饥肠辘辘。
我自己的gān粮早就被山魈给抢了,这两天都是靠齐方朔的gān粮接济才勉qiáng度日,但一直吃人家的总归不好意思,显得我十分的没脸没皮。
所以饿就饿吧,饿一顿反正也死不了。
我抱着膝盖盯着火堆发愣,连齐方朔什么时候跳下巨岩的都没发现,等他再上来的时候,我惊喜地盯着他手中的那串紫红色的果实。
“哪里来的?”远远的我似乎就闻到了果子清甜的气息,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方才无意中发现的,似乎是这些藤蔓结的果子。我刚刚试了一下,没毒,应该能吃。”说着他从怀中取出包gān粮的油纸,走到我面前坐下,将油纸摊开与果子一同放在两人中间,语气无甚起伏道,“吃吧。”
那一刻吧,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觉得这果子好甜啊,这饼一点也不gān,这火也怪暖和的,齐方朔真是贼他妈好啊!
但再感动,仍改变不了我俩相对无言的状态。
吃完了东西,我与齐方朔本也就没什么好聊的,只好双双躺下休息。具对方说该是还有一天路程就能到达地宫了,到那里也不知道会遇见什么,还是养jīng蓄锐为好。
这一晚我睡得不怎么踏实,不知道是不是由于白天见到那些线虫的关系,翻来覆去都是噩梦。一会儿梦到被沼泽吞没,一会儿又梦见齐方朔被沼泽吞没而我焦急地在岸边不知如何救他。
等到光乍亮时,我迷迷瞪瞪睁开眼望向天空,脑子还是一团浆糊的。
“白三谨!!”
而就在我不知今夕何夕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齐方朔一声大喝,炸得我一激灵,猛地朝他方向看过去。
这一看大惊失色,只见齐方朔全身都被深褐色的藤蔓缠绕,那些藤蔓犹如活物,不停地将他拖下巨岩。齐方朔五指抠着石面仍不能阻止这股拖拽之力,银指套在坚硬的岩石表面刮擦出一串火星,留下两道显眼的白色抓痕。
我顾不得骇然,以最快的速度扑向齐方朔,想要抓住他的手,却只来得及拽住他半只手掌。
藤蔓在他身上越缠越多,逐渐形成茧状。
齐方朔可能知道自己在劫难逃,语速极快地说道:“这应该也是一处阵法机关,寻到破解之法,离开此处后你一直往西走,去地宫等齐英,让他找到东西一定要亲自送到六皇子手中!听明白了吗?”
我还在使力想将他拉回来,咬着牙没做声。
“听明白了吗!!”齐方朔朝我吼,一定要我回答。
这种时候了,就不能别去管那什么狗屁宝物和六皇子了吗?!
想是这么想,我还是勉力点了点头:“明白了!”话音方落,数根藤曼便缠住他的手,将他整个拽离了巨岩和我的视线。
我有一刹那整个人都是懵的,呆呆盯着他被拖走的方向,双手无意识地维持着向前伸直抓够的姿势。
然后忽然,脑中电闪雷鸣,我一下动了起来。
阵法,机关!
要找破解之法,一定有破解之法!
齐方朔让我找到破解之法后就马上离开此地去找齐英,但我实在做不出丢下他逃跑的事,哪怕最后找到的是他的尸体,我也要试着去救他一救。
到了这种时候,我才真正开始后悔以前没好好跟着师父学他的看家本领。光学拳脚功夫有什么用?连条怪藤都打不过!随便几只畜生都能欺到我头上!
奇门遁甲,破阵之术,仔细想,好好想……
我跪在巨岩上,脑中飞速运转着。
“藤属木,现在是……辰时,东南,巽宫位,杜门,囚于四季……所以它才会每日辰时开启机关!”我要破解机关就需要找到生门,但现在齐方朔被抓,对他来说就是死门,我要先找到死门再求生门。“木为八,八有坤卦、艮卦,指西南、北、东北,西北。西北为开门,正北为休门,东北为生门,西南……”我从怀里掏出罗盘,“为死门!”指针停止的瞬间,我跳下巨岩,朝着西南方位疾奔而去。
齐方朔,你可千万别死!
第八章
金克木,土生金,怪不得这地方只有石头没有土。
既然金能克木,我将佩剑抽出握在手中,那铁器应该也能对怪藤产生一点威慑。
一路朝着西南方向狂奔,怪藤在掳走齐方朔后不知为何偃旗息鼓,对我可以说是视而不见,我简直不费chuī灰之力就找到了死门的所在。
那是棵高大的参天巨藤,数股藤蔓纠缠在一起,形成粗壮的主杆,根jīng深深扎入石fèng中,蔓延至整个灰岩地带。
任谁见到这样一棵如jīng似怪的植物都要心生畏惧,我也不例外。
咽了口口水,紧紧手中的宝剑,我继续往巨藤靠近。
这种时候就容易胡思乱想,我突然想到我不招怪藤待见,会不会是因为我命里带金的关系?这么想着我快速算了算,发现自己生辰不仅是金年金月金日,连时辰都是正正好好的金时。
搞半天我自己是个大金命,这么说来我以身投敌要比手上的铁疙瘩都管用了。水生木,就不知道齐方朔是不是个大水命才这样招怪藤喜欢,不过金生水,和我倒是很配。
呸呸呸,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猛地摇了摇头,我将脑中杂思甩尽,而这时候我也来到了怪藤跟前。近距离看它越发壮观了,那主杆怕是五人合抱都不一定抱得过来。
我发现它侧面有个一人高的树dòng,dòng口被柔软纤细的藤蔓遮挡,看不清内里到底有什么。
qiáng烈的预感告诉我,齐方朔定是在那里面。
挥剑斩落挡在dòng口的藤蔓,见怪藤并没有发动攻击,我胆子大了点,一矮身探进dòng内。
进入后我发现内部空间十分狭小,还带着股树木特有的腐烂气息,我唯有睁大双眼透过dòng口照she进来的散光才能在昏暗的树dòng内视物。
而我很快就找到了齐方朔。
他像一枚巨茧般全身缠满藤条,只露出鼻子,站立着被摆放在正中间,树dòng左右各垂下一根藤蔓分别固定在他两侧,不让他倒下。
这种姿势让我浑身僵冷,无法确定对方是不是还活着,还是早已成了怪藤的养料。
我一步上前用利剑割断他身上的藤条,不顾一切地用手指拉扯,好不容易将他身上的藤蔓全部剥离,他整个人因为没了支撑而猛地倒向了我。
我一把将他抱住,然后小心放到地上:“侯爷?”他没反应,但胸膛微微起伏,说明还有气,“齐方朔?”我动手拍了拍他的脸。
等了一会儿,他仍旧双眸紧闭。
“燕穆侯,你再不醒我可就把你丢下了!”我一个巴掌甩在齐方朔脸上,又响又脆,他脸颊瞬间就红了一片。
啧,打重了!
见他漂亮的面皮被我不知怜香惜玉地给打成这样,我有些懊悔,立马俯身给他chuī了chuī。
chuī着chuī着,可能是我的“金气”唤醒了他的“水命”,他竟悠悠醒转过来,哑着嗓子讶然地唤我:“白三谨?”
我喜出望外,赶紧将他扶起来:“是我是我,侯爷你可醒了!”
齐方朔方才被怪藤拖到此处,后来又给那东西勒晕了,刚见他那样我吓得不轻,还以为他怎么样了,这会儿检查下来身上倒并没有什么伤口,醒了就能直接杀出去。
“你的意思是你克这怪藤,所以它拿你没办法?”
我点点头:“生门在东北,从这里出去几乎要横穿整片布满怪藤的区域,怎么才能让你不再被怪藤袭击是现在要考虑的首要问题。或者我们也可等到日落,昨天晚上我们到达此处时机关并未开启,这样也比贸然这么闯出去要安全些。”
齐方朔听过我的见解,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决定等到晚上再离开此地。
在这树dòng里暂时还算安全,闲着也是无聊,我便先挑了个话头。
“侯爷,还好你当初遇上的是我吧,要是程小雨那厮,你俩现在怕是要一起立在这dòng里当蝉蛹了!”我有些洋洋得意。
“等回到顺饶,我定会好好犒赏白少侠,必然不会亏待了你。”黑暗中虽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我猜他现在一定又是那副冷淡矜贵的表qíng。瞧着端方,实则疏离。
不知怎地,就想招惹一番。
“对了,我刚刚为了叫醒您不得已打了您一巴掌。”
“……”
“疼吗?”
问完我就听他轻轻嘶了声,想必是碰到了伤处。
“肿了。”
我讪笑一声:“对不住对不住,下手重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dòng外天色慢慢由湛蓝转成暖金,快天黑了。
我站起身活动活动四肢,做着出dòng前的准备。
“等会儿我背你走。”
齐方朔一句话让我愣在原地。
“啥?”
他又说了遍:“我背你。怪藤怕你,我背着你它就不敢袭击我,这样也能更加万无一失。”
我简直要拍手叫绝了,高,实在是高。
“那就辛苦侯爷了。”还好这几日伙食差清减了一些,不然就真的太不好意思了。
当天色完全变暗时,齐方朔在我身前蹲下,沉声道:“上来。”
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所以我可以看到他宽阔的脊背。
有些心慌气短地趴到他背上,我说:“侯爷你可别太颠,我怕我又晕,到时候吐你一身就不好了。”
齐方朔已经连话都懒得跟我讲了,我还没准备好呢,他就说也不说一声地跃出dòng去,几个轻盈地点地,在一块块巨岩间飞掠而过,速度又快又平稳。
可能真的是我的大金命起了作用,怪藤虽还有些异动,但只是远远的徘徊,并不近前。
齐方朔就这么一路把我背到了生门――一条在两块巨岩夹击下被藤蔓遮的严严实实的小径。
“用剑,别用手!”我见齐方朔要用手扯那些藤蔓,忙递上自己的佩剑。
他没多说什么便接过用了。
劈断藤蔓后,可以看到小径重新通往森林中去,齐方朔背着我走了上去,接着进了幽暗的林子里。
就这么走了段,他毫无预警地停住脚步,忽地一松手,我没防备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摔得呲牙咧嘴。
“哎呦喂侯爷你要我下来好歹说一声啊!”我抱怨道。
齐方朔不理我,径自往前走,我也顾不得疼,挣扎着爬起来追上去。
枉费我方才那样豁出命去救他,他怎么一点不知道感激呢?
我心里正嘀嘀咕咕,突见一物从前面抛过来,吓了一跳,手忙脚乱接住了,才发现是自己的那把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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