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知道……又有什么用?”苏壳儿喃喃道,“你那会儿失忆了,不是越泽,现在的越泽,又不记得那会儿的事qíng……你们完全是两个人啊,你知道了,又怎么样呢?”
“为什么要知道?”越泽笑起来,“爱人不见了,要找到他,不是很正常吗?”
苏壳儿望着他,yīn暗的地牢里,仿佛是他的错觉,越泽是在对他笑吗?
“神医,告诉本座,我们以后还是朋友……不要bī我,严刑bī供。”最后四个字,越泽加重了语气,瞬间就让气氛yīn森诡异起来。
神医身体一颤,又往苏壳儿背后缩了缩。
“你让他走,我慢慢告诉你。”苏壳儿垂下眼睑,轻声道。
越泽看了他一眼,颔首表示同意。
“我……你、你……”
“你快走吧,外面有人在等你。”苏壳儿说道,“跟他回去吧。”
有人在等他?神医两只脚往外挪了挪,不放心又回来:“你,保重!”
苏壳儿点头:“谢谢你那个时候给我的银票,也谢谢你这三年对我们的照顾,你真是个好人。”
他说的是“我们”,他连带傻子的那份谢谢也说了,傻子不可能说的,他这个饲主替了。
神医点头,拔腿就往外跑。
这个地牢实在是太过yīn暗恐怖,大夏天的却寒气入骨,不仅入骨,还入了心肺,他真的是一刻都不想待在这里。
他一口气跑了出去,然后老远就看到大门外面,一个胡子拉碴衣衫不整的男人,背了把刀,静静地等在那里。
地牢里,越泽坐在了桌子旁,却没有叫苏壳儿也坐下来。
“你说。”
“说什么呢?帮主这么聪明,早该猜到了不是吗?”
拿了钱还不肯离去非要在帮里做个厨子的苏壳儿,常常给他做充满了过去回忆的点心,以及投注他身上的,痴缠眷恋的目光……
“你救了本座的时候,认识本座吗?”
“认识,”苏壳儿点头,“小的有幸在帮里做过几年帮厨,见过护法几次,只是后来下山了。”
“那你看上本座,是什么时候?”
“……”
这个苏壳儿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早就有了肌肤之亲,然而要说看上,苏壳儿还真给不出准确答案。
他的沉默被越泽当做了默认,越泽端起茶盏不紧不慢地啜了一口。
“那种事qíng,我们做过几次?”
“……”
这个苏壳儿也没法回答,那个时候,两人qíng谊正浓,傻子野shòu似的,天天除了吃喝拉撒睡,就只想着这一件事,而苏壳儿慢慢地也食髓知味,不再qiáng硬地拒绝,所以……几乎每天都会做,有时候还会不止一次……只是这种话,叫苏壳儿怎么说的出来?
他只能再次保持沉默,低着头,有些脸红。
然后下一秒,一个茶杯就摔在了他的脚下,摔得粉身碎骨溅得到处都是。
吓得苏壳儿踉跄地退了一步,然后就听越泽冰冷地声音问他。
“谁给你的胆子?”
“敢觊觎本座?”
☆、第 44 章
看着一个好好的杯子被功力深厚的越泽摔得粉碎,苏壳儿先是一懵,继而大爷脾气也上来了。
“觊觎你?老子觊觎你?你他妈傻久了还没缓过来吧!老子一根正苗红纯爷们!他妈要不是你老半夜溜老子chuáng上去,老子、老子……”
苏壳儿气急,说不下去了。
再看那越泽,脸色铁青,已经不是一般的恐怖就能形容了的。
他的眼睛死死地凶恶地盯着苏壳儿,下一秒,一个抬脚踹了过去。
这一脚刚好落在苏壳儿柔软地腹部,虽不至于五脏俱裂,却也疼得他整个人都蜷成虾米,抱着肚子痛得脸色发白。
鬼无常带了几分怒气地脚力,哪里是一个普通人能受得了的,怕是苏壳儿的肚子上,已经青紫了。
然而越泽显然不会就此解气,看到满地打滚的苏壳儿,他不仅没有感受一点,反而更生气了。
他的男xingqíng人,若是神医倒也罢了,神医长相清秀又有神医的金字招牌,不至于埋没了他。哪知道,那个人偏偏是苏壳儿!这个貌不惊人的,市井小民一样没出息的男人!
这种人,给他提鞋都不配,还敢上他越泽的chuáng!
越泽扫了四周一眼,这个地牢刑室的墙壁上,挂满了审讯用的工具,他随手挑了根几个指头粗细的鞭子,试了几鞭,摇摇头,这个粗度的鞭子,打人只有钝痛,顶多红肿,做不到一鞭子一条皮ròu的效果,不好。
再换了根细点的,一鞭子下去之后倒是能见血印,却还是不够。
最后他选了根极细的经过特殊锻造的已经不能称之为鞭子的丝状物,一鞭子下去便是一道血痕,像是刀割的痕迹而非鞭子抽打的痕迹。
这个倒好。
越泽点头,再看地上的苏壳儿,早受不住昏死了过去。
一点特色没有还那么娇气。
越泽更嫌弃他了。
“来人,把他关起来!”
越泽深呼一口气,走出了昏暗压抑的地牢。
那个勾引了父亲并且肆意玩弄的男人后来怎么样了呢?
越泽记得,他一战成名成为鬼无常的第二年,就找到了和父亲隐居在偏远小镇上的那个男人,缠绵病榻的父亲苦苦哀求他,那人是无辜的,请求他放了他。
越泽向来听父亲的话,于是放了那人。
只是留下了他一样东西。
他的皮囊。
那个血ròu模糊的人影爬行不过两步,便再也动不了了,他身后是一道暗红的湿漉漉的血痕。
父亲睁着眼睛看着qíng人如此凄惨的下场,眼睛再也没能阖上。
越泽把他埋下去的时候,也没有替他将眼睛阖上。
死不瞑目,也是个不错的死法。
这是越泽快要记不起来的一件事。
麒麟帮的地牢里如果有冤魂的话,十个里面有九个是死在他右护法的手下的。
死实在是太容易了,他不会让苏壳儿这么轻松的。
苏壳儿是被活活疼醒的。
这种滋味他活了二十六年了从来没体会过。现在体会过了,深深地觉得,江湖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越泽,也真是个可怕的人。
他竟然毫不顾及苏壳儿疼痛地哭喊,打块无知无觉的木头似的镇定而坦然。
苏壳儿后悔了,后悔自己跟着过来了。
他怎么会奢求鬼无常会喜欢他呢?光从越泽冷漠的眼神里就能看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鄙夷和不屑。
他还是高看了自己了,对越泽来说,他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蝼蚁。
救了他的命,是上天对苏壳儿的恩赐而不是对他的。
“嘶――”背上的伤似有生命似的抽动了一下,疼得苏壳儿汗都下来了。他趴躺在地牢里,地面很脏,有臭不可闻的积水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让人作呕的味道,墙角的污垢已经脏到苏壳儿不想望过去,看一眼就要吐了的程度,他倒不怕满地横行的虫shòu,只求它们千万不要爬到他的身上来。
他也很想挪到木板随便一搭的chuáng上,然而他疼得浑身不得劲,一动就尖锐的疼,只能静养不敢动了。
越泽下手太狠了。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们俩,那可不是一日,三年一千多个日子……
苏壳儿闭上眼睛,如果越泽再变回傻子就好了,他一定要狠狠地多踹几脚讨回来!
“苏先生!”
苏壳儿勉qiáng抬眼,却是郝青站在外面。
苏壳儿看了他一眼又阖上眼。
对郝青来说,神医的命是命,他苏壳儿的命就不是命了,所以才会毫不犹豫地叫苏壳儿过来救人吧。
他真蠢,早该想到他一个没有武功在越泽心里没有任何地位的厨子,想救人怎么办呢?只有说出真相叫越泽不要殃及无辜了。
郝青却不介意苏壳儿不理他,兀自道:“帮主向来就是这个脾气,还请苏先生多担待,希望苏先生还能待帮主如从前,我想这样帮主一定能有所改观的。”
苏壳儿连嗯都懒得嗯一声。
郝青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对身边的牢头轻声道:“开始吧。”
苏壳儿吓一跳赶忙睁开眼,开始?开始什么?不会又要打他吧?
却是郝青被两个喽摁在了一条宽凳子上,扒了裤子,俩巴掌宽的板子挨了上去,一下又一下地打着,发出沉闷的响声。
也不知越泽什么心理,苏壳儿所在地牢房就在刑室的旁边,刑室里的刑法过程苏壳儿能透过栏杆看得一清二楚。
啪啪的沉闷声,起先郝青还能忍着不出声,到了后来终于忍不住开始叫喊,再后来屁股上似乎有什么每一下板子都连带溅出来,郝青疼得抽筋,终于再抑制不住大声呼痛起来。
苏壳儿睁大了眼睛终于看清楚了,那些是被板子打烂的血ròu。
真正的血ròu横飞。
最后没了声响的郝青是被抬着出去的。
“他怎么了!”苏壳儿大声叫住一个要走的牢头,“为什么要打他!”
牢头认出来这是给他们做饭的厨子,便多停了几秒。
“还能为什么,惹怒了帮主,帮主亲自下的命令,两百个板子,不能用内功护体,就这么生生受了,这也是左护法底子好,换了别人早一命呜呼了。”
早在越泽自立为帮主的时候,倪红和郝青随之高升,成了左右护法。
地位仅次于帮主的左护法挨了板子?
惹怒了帮主?
呵,至于么。
鬼无常就是鬼无常,对身边人都下得去手,还真不是一般的心狠手辣。
苏壳儿突然想到什么,急急问道:“那右护法倪红呢?她怎么样?”
“她?”那人四处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他才小声说道,“她被帮主废了武功,逐下山去了……”
“什么!”
苏壳儿大惊。
如此说来,他竟然罚的还算轻的?
就算倪红郝青隐瞒了这件事,但他们是拼了命保护他的忠心的下属啊,没有他们俩,他和苏壳儿早不知道死在谁的刀下了,这样生死与共过的人,竟然说打就打说撵就撵?
苏壳儿的心一下子就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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