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会骂娘的风流才子……”小兵贼笑着滋溜一声窜出去好远,洛云舒瞪着他的背影运气,暗戳戳的记下了他的脸,小样儿的,回头让谷武收拾不了你!
军医皱着眉从帐内出来,心事重重的叹了口气,洛云舒一见也放下了玩笑的心思,快步上前问:“军医,怎么样了?”
军医叹了口气,颓然地摇头:“学生医术浅薄,只能粗略看出用的是西域的毒,但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毒,更无法对症下药。如今只能暂时控制住毒xing扩散,剩下的只能向京城求救了。听说卫太医医术高明,说不定请他前来……还有救。”
洛云舒眼前一黑,良久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qíng,力持镇定的问:“如果尽全力控制毒素扩散,你能控制几天?”
军医苦涩的笑了笑:“最多五天。”
洛云舒瞬间只觉手脚冰凉。
从京师到边关,昼夜不休至少也得三天,而且只有训练有素的传讯官才能做到。换做是一个弱不经风的大夫的话……
洛云舒突然想到了什么,摘下腰间的笛子放在唇边chuī了几个长短不一的哨音,一只鸽子落在他的肩头。洛云舒从怀中摸出一支炭笔,从鸽子脚上解下一张空白的纸条,匆匆写下几个字重新绑回到鸽子的腿上,抬手放飞了它。
希望皇上能够做点儿什么吧……
毕竟没有什么是皇上做不到的。
洛云舒想着,对皇帝特别有信心,但任凭洛云舒如何想都想不到,皇帝如今正与他们相隔不到三百里的地方饶有兴致的巡查修堤的事项。筑堤的工事上热火朝天,皇帝一身朴素的黑衣转来转去,甚至还跃跃yù试的想要接过一个役夫手中的锄头gān一gān,好在被德明及时阻拦住了。
德庆松了口气,苦口婆心的拉着什么都要看看试试的皇帝回了驿站,觉得哪儿都没有吃饭的地方安全了,毕竟吃饭这事儿的确不怎么新鲜。
于是皇帝就被两位qiáng硬的内官拉了回去,还依依不舍的和一个豪慡的民壮约定了明日再来。不料小睡了一觉就有暗影匆忙赶来给他送上了一张纸条。皇帝揉揉眼睛接过暗影递给他的纸,扫了一眼,这几个月来头一次露出了慌乱的神qíng。
纸条上字迹潦糙,明显是匆忙中写下的,只有寥寥几个字――将军中毒昏迷,需良医。
颜卿……中毒了?
皇帝握紧手,努力想要控制住自己的qíng绪却以失败告终,手心中慢慢渗出了一层冷汗,一种马上就要失去颜卿的慌乱预感慢慢的发酵成了无孔不入的恐慌。
明明告诉过颜卿要他好好活着的。
皇帝抿唇,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颤抖的呼出来,猛地起身出门,德明惊愕的看着神色匆忙的皇帝,连忙跟在他后面,眼睁睁看着皇帝进了卫无常的门,想了想还是继续守在门口。
卫无常上下打量着皇帝看似面无表qíng冷静无比实则已经心神大乱到了极点的面容,疑惑的问:“现在还有什么事儿能把你吓成这样?老皇上出现在桃花楼被认出来了?还是又赖账被扣在了哪个地方让你去接他?”
皇帝皱眉:“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颜卿中毒了,你得去看看。”
“颜卿?”卫无常挑眉,突然捧心做痛苦状:“皇帝啊皇帝,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你居然还要我去救他!那个负心人!”
皇帝冷着脸抽出腰间的佩剑,冷若霜雪的剑光横跨过两个人的距离,横在了卫无常的脖子上,他寒声道:“你最好给朕识相一点,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卫无常举起手:“好好好我马上就收拾东西滚到边关去救你的颜卿行了吧?”
皇帝收回剑,想了想对着卫无常吩咐:“随军军医虽然医术不如你,但他对于中原的毒和解毒之法都十分了解,颜卿中的毒应当是西域异毒,你最好随身带上解西域和边远地方毒的解药,朕会让人随后给你送过去其他你常用的解药的。”
卫无常收起笑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会尽力的。”
“从这里到边关你自己骑马去至少三天,”皇帝皱起眉,“让张经腾骑马带你去,他知道一条路能够更快的到达边关。”
卫无常似笑非笑:“哦皇上,你真的好急。”
皇帝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磨叽什么,收拾东西就马上给朕滚!”
皇帝送走两个人,回到房间打起jīng神处理政事,偶尔停下来看着远处的山,有些失神。
颜卿,给朕好好活着。
被皇帝挂念的颜卿闭着眼睛,他觉得自己好像是迷路了,在一片似乎可以到达永恒的黑暗中茫然的到处乱走,没有方向也没有光亮。
累。
从心底一直弥漫到身体的疲惫一点一滴的摧毁了他原本坚定的意志,渐渐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了什么而坚持,遗忘了自己到底在为什么而拼命。
就这样吧。
颜卿这么想,静静的停在一个地方,四周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没有前进下去的必要了。
“遭了,将军他……!”军医按着颜卿的脉搏,忍不住失声道,洛云舒忍不住上前也搭上颜卿的脉搏,感受到手底下越来越弱的跳动,慌乱起来。
外界的一切声音颜卿都没有知觉了,他只是静静地停在那里,意识慢慢的开始变得模糊,突然一个声音闪过他的耳侧,带着他熟悉又陌生的命令语气。
――给朕好好活着,听到了吗?
他听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恩,今天没有小剧场,就酱~
第12章 将军无事
京城中,yīn云密布。
铅青色的云块布满了整个天空,暗沉沉的直压人的头顶,只叫人恨不得伸手拨开那沉甸甸压在心底的重量,雷声仿佛隐藏在云层中的巨shòu,发出被挑衅一般的低吼咆哮。
起风了。
雨滴突然落下,并不狂躁,带着一点莫名温柔的力度,滋润着已近gān涸的土地。
几只羽毛乌黑发亮的燕子惊慌地四下闪躲着,飞入一户人家的屋檐下,一个老人颤巍巍的出门,眯着眼睛看着飞到自家屋檐下躲雨的燕子欣慰的笑了。
她一边伸手感受着雨,一边带着喜色喃喃:“燕子入户,是我家有吉祥之气啊!看来小孙孙将来定是个能封王拜将的大人物啊!”
闪电割裂了暗青色的天幕,云层后的巨shòu似乎终于被激怒,雨水不复温柔,狂躁的落了下来,仿佛要冲刷击碎掉所有的污浊和黑暗。
一点,如线,成瀑。
雨越来越大了,在地上慢慢汇流成沿着街边流淌的小河。
岳婆婆家的小孙孙能不能封王拜将一飞冲天这个还是将来的事qíng,不过如今菜市场门口的地面经过了雨水的洗刷,变得gān净起来。
所有本属于达官贵人的鲜血都被冲刷,血色的雨水融入到似乎无边无际的水流中,慢慢淡化不见,那些曾经要封王拜将的人最终还是做了刀下亡魂。
代表着汛期将至的第一场雨,在半个时辰后gān脆利落的停了。
皇帝站在即将修好的堤上看着慢慢上涨的水位,心中忧虑越发严重。
这场雨太大了,他已经可以想象得到汛期到来的时候究竟是怎样失控的局面。再怎么歌功颂德,修堤的速度也只能是这个样子,和万无一失暂时还扯不上什么必然的关系,如今他的国家正处在风雨飘摇中,一切因素都处在不确定的位置上,他不能,也不敢让这里再出现任何乱子。
皇帝回转身对着德庆吩咐:“将二位修堤大臣请来。”
卢锡欧和言具宝终于见到了传言中残bào嗜杀的皇帝,第一反应就是……见错人了吧?明明是个看起来温和俊秀的青年,怎么也看不出所谓嗜杀的模样。
皇帝任凭他们二人打量,摊开一张地图对着他们招呼:“今天朕召二位爱卿前来主要是想问一问,假如洪水真的泄堤,会殃及哪些地方?”
卢锡欧拍着胸脯大声保证:“皇上,臣敢肯定,臣的工事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皇上大可放心!”
皇帝没有表态,只是看向认真看着地图的言具宝,微笑:“不知言爱卿如何看?”
言具宝暗道一声冒犯了,起身拿了皇上手侧的笔,在图上大致勾勒出几个区域,才恭恭敬敬道:“皇上,依老臣看,一旦洪水泄堤,最有可能受灾的便是这几个区域。”
皇上接过地图看了一眼,递给身后待命的德明:“把这个地图拓印几份,jiāo给这几个地方的官员,只要是用笔勾出来的区域,在汛期到来之时,通通将百姓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可是皇上……”卢锡欧皱着眉头开口,皇帝看了他一眼,无言的威势散发出:“爱卿还有什么话要对朕说?”
卢锡欧一怔,想说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还是没有吐出来,最终只能低下头:“臣……无话。”
皇帝随意的摆了摆手,目光依旧在地图上打转儿:“既然无话,二位爱卿就先退下吧,修堤大事为重。”
两人依言退下,言具宝看着心思重重烦躁不已的卢锡欧,张了张嘴想劝解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叹了口气。少年得志必张狂,与卢锡欧共事的这几个月里他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卢锡欧成名太早又受褒太多,难免有了那么一点天生我材必有用的狂傲心态。
他得承认,卢锡欧确实是有本事的,他就像是一块璞玉,未经雕琢就光芒四she,也因此忽视了自己的瑕疵,希望这一次的教训能让他明白过来一些东西吧。
言具宝回想起自己被卢锡欧几乎是全盘否定的计划和那堪称冒险的新方案,忍不住叹了口气,皇上这么做,应当也是看出来了卢锡欧的莽撞之举了吧,才留了这么一个后手,只希望卢锡欧能早一点看出皇上的苦心。
毕竟还是一个年轻人呐……言具宝老神在在的想着,只要皇上看出了问题所在,他就可以少cao一点心了,这么让人头疼的事儿,还是能往外推就推推吧。
刚焦头烂额的处理完京中的烂摊子,又忙着安抚民心转移百姓,皇帝好不容易抓到一个空闲闭目养神了一会儿,被马不停蹄的忙碌甩到身后的不安又稍稍地滋生出来,蔓延扩大。
不知道颜卿,到底怎么样了?
卫无常这一走就是四五天没有音信,就算他对卫无常的医术很有信心也开始慌乱起来。
突然,暗影在他身后出现,恭恭敬敬递给他一张纸条,皇帝看向纸条上画着的标记,心一惊,看这个标记分明就是颜卿那边的人传过来的,只是报的是喜还是忧?一向做事雷厉风行的皇帝如今却有些畏畏缩缩不敢接过,生怕看到什么不想看到的消息。
52书库推荐浏览: 心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