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摇摇头合上了窗户,这种事qíng,不想也罢。
十日之后,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因为盐商贩卖私盐一事争得不可开jiāo,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余念率先注意到了他不耐的表qíng,朝着自己的心腹使了个眼色。心腹顺着自家上司的目光看过去,一眼看到了正闭目养神的皇帝。
得,皇上都懒得搭理他们,他们这场戏也算是唱到头了。
喧闹的声音慢慢平静下来,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皇位上明明还很年轻却不怒自威的皇帝,皇帝睁开眼扫视了一圈,唇角含笑:“都说完了?”
这哪儿有人敢接这个话头儿啊!张经腾腹诽,然后老老实实的缩在文官的行列中装哑巴,皇帝看向武官中刚刚闹腾的最欢实的常邱,挑眉:“常校尉似乎对这件事qíng有很qiáng烈的看法,不妨现在和朕好生说说?”
皇帝的笑容很危险。
这是所有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的一点。
常邱能做到校尉一职自然不是什么蠢人,一时间有些心虚起来:“皇上,微臣不过是一时糊涂……”
“是吗?”皇帝轻描淡写的问了他一句,然后冷笑:“想要朕开放私盐jiāo易?别以为朕看不出你们那一点小九九!说什么不与民争利,朕看是你们贪心过了吧!”
皇帝啪的一声将刚刚有人上疏言商的奏折摔在地上,按捺住自己的火气沉声问:“与民争利?现在买卖私盐的人有哪一个是真正安分守己的老百姓!嗯?这些私盐贩子哪一个没有手眼通天的本事?身后是谁撑着朕不想查,也懒得追究,不过……”
皇帝冷冷的看了一眼这群到现在还想着给他拖后腿的大臣们,只觉得厌烦至极:“那个不想在京城呆下去了,跟朕说一声,朕立刻把你们送到边关!退朝!”
皇帝带着怒气离开,一边气宇轩昂的大步走一边默默的在心底咆哮:昨日典少府跟朕报告了朕的内库,居然就剩下了那么一点儿钱了!朕穷的就要当裤子了居然还有人要从朕手里抢钱!现在不管谁从朕手里抢钱就算是颜卿朕也照砍不误!
嗯……是颜卿的话可以考虑下手轻一点儿。
皇帝如是想。
颜卿并不知道皇帝给他下了这么一道特赦令,他眯着眼睛透过滚滚尘烟看眼前短兵相接措不及防被打得仓皇逃窜的滑国军队,手中长剑举起,对着前方狠狠挥下:“追上去!杀!”
“杀!”
步兵整齐的脚步声在惊慌失措的滑国人背后响起,有人绝望的回过头,看见一个人浑身浴血打马冲在了最前端,甲胄已经被染成了暗红色,手中长剑折she出一道嗜血的锋芒,他认得这个人,是云国的将军。隔着仓皇的人群想找到己方将领的身影,最终只是徒劳,他惨笑一声,胸前一把染了血的□□透胸而出。
这一天,注定是许多人的噩梦。
也注定是许多人的终结。
是滑国人的,也是云国人的。
战争一向如此,永远带着挥散不去地血腥和残酷的味道,公平地把伤痛jiāo付给jiāo锋的两支军队中。
颜卿jīng疲力竭的靠坐在一棵树下,浑身上下血洗一般。敌人喷she出的鲜血黏住了他的睫毛,睁开眼睛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都变得艰难了许多,但是他还是费力地抬起头看着纯净如洗的天空,忽然想到了六年前头一次见到小皇帝的模样。
那时的小皇帝仅仅十九岁,尚不及弱冠,当日在御花园中惊鸿一瞥,他懒洋洋的托腮坐在凉亭中,乌黑的发有些凌乱的落在洁白的大理石桌面上,自己正为那发与石之间黑白分明的对比而失神的同时,他正巧也抬眼看过来,同样黑白分明的眸子澄清一如身侧的湖水。
颜卿慢慢闭上眼睛,只觉得身体的疲惫一如cháo水一般将自己淹没。
昏过去之前,他最后一个念头是,
――原来当时,自己的心跳是乱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面无表qíng):朕要地盘!
颜卿(磨刀霍霍):臣去给你抢!
皇帝(濒临崩溃):朕没钱了!
颜卿(信心满满):臣去给你抢!
皇帝(心力jiāo瘁):朕没人才了……
颜卿(志在必得):臣去给你抢!
皇帝(摸下巴):……抢?好主意。
滑国人:嘤嘤嘤求放过……
第8章 任xing的皇帝
三日后,战报传到京城。
皇帝不动声色的看着那一张薄薄的纸,良久长长吐出一口气,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短兵相接,敌军败逃,共歼灭敌一千又二百人,俘虏三百零七人,看起来战绩着实光鲜亮丽,只不过……
皇帝抖了抖那张纸,问传讯官:“将军带领之人伤亡为何不报?”
传讯官默然无语,表示他只是个送信的什么也不知道,皇帝头疼地叹了口气,拿起笔简短的写了一封书信jiāo给传讯官:“把这个jiāo到将军手里。”
传讯官点点头,脚步迟钝的走出去,丝毫不掩饰满身的疲惫,或者说,他根本没法掩饰。将书信jiāo到属下手中,倒头就在侧房内的脚踏上睡着了。
皇帝摸着下巴看着手上的地图,手指在地图上划了几道,突然起身,朝着门外吩咐:“去把张侍郎,余尚书请过来,朕有要事jiāo代。”
德庆在门外恭敬的应了一声是,很快,一头雾水的张经腾和余念就被德庆请了过来。
余念心里头有点儿打鼓,惴惴不安的低声问德庆:“德公公,皇上唤我们一起前来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一个刑部尚书一个兵部侍郎的组合凑在一起是怎么看怎么诡异,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和一个总管公公走到一块儿的组合现在已经接受了不下七次的诡异注视,实说就连一贯冷静的张经腾心里也有点没底了。
德庆高深莫测的一笑:“两位大人见到皇上就自然知道了。”
等到他们真真切切的见到了皇上之后……余念木然的转头看着张经腾:“张小友啊,我年老体弱,不仅老眼昏花这耳朵也听不清了,你觉得皇上刚刚说的是要去gān什么?”
张经腾苦了脸色:“皇上说,他要去修堤。”
余念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劝解帝王前所必要的心理准备,张了张嘴正要高呼不可,被发现苗头的的皇帝及时掐灭:“朕已经做好了万无一失的保障。”
在门口一不小心听到不了得内容的德庆吩咐小中官伺候好里面那几个,心里头发苦,什么万无一失!别人不知道咱们还不晓得吗?您明明就是临时起意!他脚步发飘地默默远离了这里,觉得再听下去他小命估计也是难保了。
“国事要紧……”张经腾不死心的想要挣扎一下,皇帝挑眉,低声笑:“正是国事要紧,朕才会暂时离开京城,毕竟有些人的有些事儿,皇上不在才比较方便做。”
张经腾和余念面面相觑,余念徒劳地张了张嘴:“那,您的安全……”
“朕身边自有护朕安全的能人,爱卿放心。还有,叫你们过来可不是为了让你们劝劝朕的,”皇帝笑得狡黠,“二位大人可是朕的左膀右臂,本朝肱骨之臣,朕要出行,怎么会不带上两位爱卿呢?”
余念和张经腾垂头丧气的走出宫门,张经腾看了看余念似乎一chuī就倒的小身板,头一次真心实意满含担忧地拱了拱手:“下官恳请余大人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余念心如死灰的摆摆手:“我尽量吧,不过张小友,你可能看出皇上此举用意何在?”
张经腾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余大人不妨到寒舍一叙。”
皇宫内,皇帝手指在地图上轻轻的划过,目光留恋在一个地方许久,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忍不住自嘲的笑一声,虽说暂时离开京城确实是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但在究竟去什么地方的决定上,他还是存了那么一点私心的。
食指点了点目前正在筑堤的地方,往右轻轻一拉,轻而易举的就滑到了与滑国jiāo界的地方。
那里正在打仗。
那里有为他云国抛头颅洒热血的士兵。
那里还有个一举一动都能牵动他心神的人。
皇帝收回手玩味的笑了起来,假如张经腾和余念今天知道他不仅仅想要亲自监督筑堤还曾经想到战场上御驾亲征的话,脸上表qíng会有多jīng彩呢?
一定会很有意思。
皇帝恶趣味地想着。
第二日,皇帝告病罢朝。
第三日,皇帝告病罢朝。
第十日,皇帝依旧告病罢朝。
就在朝中上下在有心人的折腾下谣言四起的时候,京城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气氛中,而此时皇帝正在驿站中笑眯眯的看着余念喝药,身侧气氛无比的喜乐安详。
没错,他这次来,不仅带了随身护卫,还带了卫无常。而且喝药的对象也由自己,变成了声称自己年老体弱不好前来的余念余尚书大人。
皇帝看着余念对着汤药愁眉苦脸的表qíng,心qíng大好,卫无常惯用苦药他是知道的,不过药是归自己喝或是归别人喝,这效果可是大有不同。
皇帝不经意的抬起眼看了看天空,一只黑色的信鸽正在外边徘徊盘旋,不多时落了下去,一个同样黑色的人影接住了它。
皇帝收回目光,笑容中带一点淡淡的冷意,京城里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吗?
就在皇帝绞尽脑汁算计那群想朝他下黑手的人的时候,颜卿那边正实打实的啃上了硬骨头。
滑国主力四十万大军,对阵云国的三十万军队。
虽然颜卿这边粮糙充足这一点儿占尽了先机,滑国军队由于粮糙不足略有些萎靡,但十万人马的差距依旧明晃晃的摆在颜卿等诸多将领面前。
而且但凡和云国jiāo战过的国家都知道,云国不是兵力不qiáng,不是兵将不jīng,但是他们就是该死的好欺负,只是因为云国无天险。
云国有富饶的大片平原,几乎没有山,只有一条低得可怜的山脉蜿蜒横亘过整个国家,相比起来有着崇山峻岭作为天然防护的滑国,云国的确弱势了很多。
颜卿手指轻轻敲打着地图,对着身边忧心不已的副将开口:“传令下去,将jīng兵集合在一起,有特殊任务。还有……过几日若我不在,你代我指挥,莫要乱了军心。”
副将一怔然后慎重的点点头,洛云舒从一旁冒出来好奇道:“将军你要去哪儿?”
颜卿冷冷地看了一眼洛云舒,洛云舒乖乖闭嘴,知qíng知趣的跑出大营,刚出营门,他脸色严肃起来,将军看qíng况似乎是要单独行动,只不过自己要不要报告给皇上呢?
52书库推荐浏览: 心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