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岚这才看清了他的表qíng。乍一看还是那般面无表qíng无疑,但那之中,隐藏了丝丝不足为外人道的凄凉与愤怒。配上比往日冷上几成的声音,姚岚的心被狠狠地揪到了一起。
为什么,那日你没责备我,却偏偏在看到了这样的场景后这么说?
是因为我对楚荆卿作出了攻击,你对我彻底失望了吗?
姚岚舔了舔gān涩的嘴唇,伸手将头发抚往脑后:“你说的没错。”
这样正好。这才是正确的。
这样一来,便是断绝了你所有的念想,我所有的贪恋。
“是你自找的。”景朔走到他面前,伸手抬起他的下巴。
唇上被冰冷而柔软的物体一贴,无论姚岚再怎么自诩聪明,那脑子也彻底停止运转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微张的瑞凤眼,姚岚脑里只剩下了一个字:“啊?”
两人的黑发在凉风的chuī拂下相互jiāo缠着,将两人包裹在其中,营造出小小的独处空间来。谁都看不见,谁都无法打扰。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姚岚绝大部分时候都待在了厉王府中,偶尔外出也是公事公办,不管本人如何chuī嘘,于qíng场上都只是一个雏儿,根本受不了景朔这样的挑逗,从腰肢到腿脚全都软了,凭着景朔的怀抱才得以站稳。
景朔一手搂住姚岚的腰,一开始很用力,见他毫无反抗的意思,才满意地松了松。
仿佛是到了天荒地老之时,景朔才餍足地离开了那张隐隐发烫的唇,看着他傻愣愣的样子低低地笑道:“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要来招惹我的。可别怪我不放弃了。”
☆、第32章 桃夭
姚岚没有晚上在chuáng上好好睡觉的习惯,因为只要一躺在chuáng上,闭上眼,就会做到与父母,与姚家惨剧有关的噩梦。
但是,昨晚,从屋檐上下来,到爬到chuáng上的记忆都是一团浆糊,只记得自己拍晕了自己,一觉醒来,便已是这个时候了。
想起昨晚的事,姚岚满脸发烫,手忙脚乱地大了一盆水,不管不顾地把脸埋进了水里降温。
怎么突然――
姚岚把手放到有些睡乱了的头发上,想抓狂,想炸毛,然而,最后却是手指下移,落到了唇上。
真是着了魔了。
窗外响起敲锣打鼓的声音,他猛地清醒过来。
今天是楚荆卿大喜的日子,要捏爆他的头也得等到婚宴结束。姚岚把自己收拾了一番,穿上披风,戴好帷帽,qiáng压下心头的浮躁,向楚家新宅进发了。
景朔把北千晗抱上花轿。
因为两人是私定终身,故无纳采、问名等过程全都省去了,但该有的排场还是不能省。
景朔不知是碰到了什么好事,心qíng格外明媚,说起话来也是眉眼带笑的样子。不过多亏了他这样,北千晗紧张的心qíng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我们也走吧。”景朔对景君奚道。两人骑着绝尘跟在花轿后面,走得极慢。
景朔的异状,景君奚自然也是察觉到了的。只不过他能猜得个十之八九,加上注意力全被这婚礼吸引去了,才难得的没拿景朔来开涮。
一人成亲,全城皆知。更何况还是楚荆卿这样在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本来很宽敞的宅院挤了这么多人,竟显得拥挤了。看到新娘的花轿到了,人们纷纷起立,鼓掌。
“要是当初买个更大点的就好了。你说是不是,王爷?”
这声音和姚岚的声音极其相似,景朔想也没想就答了一句“嗯”。答完了,才意识到不对,往身旁一看,居然是北千翎!
北千翎含笑看着他,将折扇抵在唇前,示意他不要声张,然后和送亲的队伍一起进入了庭院。
庭院里面果然已经有很多人了,唯独没有那个景朔心心念念的身影。景朔到处看了看,终于在屋檐上找到了姚岚。
姚岚穿着墨色的披风,整个人几乎和灰色的屋瓦融为了一体。他似乎也在注视着景朔,见后者回望了过来,脸红也不是,装作什么也没事,只能尴尬而别扭地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
景朔忍俊不禁,右手虚握成拳放到唇前掩去笑意,肩膀却不自然地抖了抖。
“不错嘛,”北千翎道,“看来你们相处得很好。”
他朝姚岚招了招手,姚岚这才注意到了他,不由得诧异了片刻。尔后,两人极有默契地同时点了点头。
景朔小声道:“他让你来的?”
北千翎摇了摇头,举止投足之间皆有风韵:“他只是派人告诉我有这么一件事。正巧父皇让我去中越城办一个案子,我就顺路来参加我们小弟的婚宴了。”
“案子?”景朔素来不喜欢和北千翎说话,因为他觉得此人城府太深,看不透、猜不着。但现在为了姚岚,和北千翎打好jiāo道是必须的。
北千翎笑道:“你们接下来要去的也是中越吧?我们可以结伴而行,然后我在路上告诉你们。”
结伴而行?若要问景朔,那一定是不愿意的;但是他还是彬彬有礼道:“如果姚姚愿意,我就没意见。”
这话就等同于同意了。想起上一次见面时,景朔对自己剑拔弩张的态度,北千翎真的是想不相信他对姚岚有qíng都不行了。
景朔又道:“你来了都不告诉楚荆卿一声?”
北千翎道:“他会知道的。”为了验证这句话,北千翎打开折扇,遮住嘴,然后鸟鸣了三声。
这鸟鸣很特别,其实不是任何一种鸟能发出的声音,但旁人却听不出来,还以为是那只鸟碰巧飞过。
只有姚岚和楚荆卿应声看了过来。
楚荆卿牵着北千晗走入大堂的步伐一顿,一瞬之后,愈加轻快地迈向了前方。
“这是你们的暗号?”景朔似乎有些不悦。
“不过是孩子玩的游戏罢了。”北千翎合上折扇,“虽说玩这个的时候,我们都已经不算小了。”
“一拜天地。”庄重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jiāo谈,两人一同朝大堂望去。
楚荆卿和北千晗拜天拜地。
“二拜高堂。”
由于两人的父母均不在场,两人只能对着大堂再拜了一次。
趴在屋檐上的姚岚露出了诡异的微笑。他正好趴在了大堂上方,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生生受了楚荆卿的两拜。
看到这一幕,北千翎不无感触地道:“岚和荆卿一直看不顺眼对方,互看两相厌。但是我觉得,岚对荆卿,应当是父兄一般的存在吧。”
“是吗。”景朔喝了一口酒。
那是景朔无法cha手的,只属于那三人的过去。虽然有点不甘心,但听到北千翎的讲述,比起羡慕或是嫉妒一类的qíng绪,更多的是觉得欢喜。
想要多了解你,乃至掌握你的全部。说起来,大致就是这么一种渴望吧。
“夫妻对拜。”
楚荆卿和北千晗双双转过身,面对面地鞠了一躬。
“礼成。”
宾客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掌声如雷。
“送入dòng房。”
直到新郎新娘彻底消失在了dòng房门口,景君奚才把注意力收了回来,放在景朔身上。
“师父,这是哪位?”
景朔这才想起,旁边有一个奈皇族绝对不能容忍的存在,立刻侧过身挡住了他的脸,不无嘲讽地答道:“这可是一位贵人呐。”
北千翎也不恼,笑道:“什么贵人,我和这位季小朋友,该是地位对等的才对。”
许久未听到这一“季”字,景君奚的身体一抖,探出了景朔的保护范围,冷声道:“你是谁?谁告诉你的?”
“这可真是,”北千翎欣赏地看着景君奚,“和岚一样的眼神啊。难怪他这么在意你。”
“岚?”景君奚重复道,“姚公子告诉你的?”
景朔气极反笑:“姚岚连他的事也告诉你了?”
姚岚与北千翎一直保持着联系,是他知道,并且默许了的。但他没有想到,姚岚竟然连景君奚的存在也一并告诉了北千翎。于公,这是置景君奚于危险之中了。于丝,这是一种对景朔的背叛。
“王爷,不必这么紧张。”北千翎道,“在他真正对奈出手之前,我是不会对他做什么的。不论是父皇还是我,都向来唯才是用,只要他愿意,在我手下飞huáng腾达都不是问题,更别说我会害他了。”
“王爷。千翎。”听到姚岚的声音,两人才发现,随着新郎新娘入了dòng房,庭院里的人已经少了很多。
景朔心里突生出极大的不愉快。他与北千翎同为王爷,为什么姚岚称自己为“王爷”,称北千翎为“千翎”?
新仇旧恨叠在一起,景朔qíng难自抑,面无表qíng地道:“姚岚,你还有什么是没有告诉厉王爷的?”
这怒火,在意料之外,也在qíng理之中。姚岚是什么也没说,全盘接受了。
景朔拉起景君奚的手,道:“我们走吧。”
目送着他们离开,姚岚才转身重新对北千翎打招呼道:“兄长。”
北千翎一笑,用折扇在姚岚头上轻轻一拍,道:“表弟,许久不见了。”
dòng房之内,红烛摇曳,脂粉熏香。
楚荆卿在两个金质小杯里倒上酒,然后放下酒壶,静静地看向北千晗。
北千晗既紧张又期待,手指绞着衣角,脸上带着cháo红,微微颤抖着。
楚荆卿爱怜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笑道:“你也不用这么紧张吧,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难道还怕我不成?”
北千晗闻言,放松了不少,抬眼看他。
楚荆卿把一只酒杯放到她手里,自己拿起另外一只:“喝下这杯合卺酒,我们就真真正正是夫妻了。你若想反悔,现在还来得及。你的兄长,厉王爷在外头,你若不愿意,就放下酒杯出去找他,他能马上送你回静阳。”
“你什么意思?”北千晗这下完全不紧张了,“难道你那日对我说的,全是假的?你想对我始乱终弃?”
山雨yù来。
楚荆卿马上换上赔笑脸:“没没没,我这不是想缓解你的紧张吗?我绝无二心,别生气,好不好?夫人?”
“夫人”二字一出,北千晗的气一下子全消了:“以后可不能再说这样的话。嫁给你,我心甘qíng愿的。”
“嗯。”楚荆卿抬起独臂,北千晗纤细的手跟着缠了上来。
“从此以后,你便是我的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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