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他维持着表面的冷静,手上却是沁出了冷汗。
景朔用审视的目光盯着他,道:“我就问你,是哪一种?”
“你不相信皇上吗?”姚岚在这样的目光下无所遁形,只能避开正面回答,“他可是将你从小抚养到大,待你如父的人。”
两人一前一后落到了客栈的房间内。
搬出韶宣帝果然很有用,景朔没再问下去。但姚岚确信,他已经从自己的态度中猜出了端倪,估计过不了多久,他就得再次面临被景朔质问的困境了。
那个梦,到底已经向景朔展现了多少真相了?
奔波了一天,两人都有些困了,或许是先前的对话给两人造成了些隔阂,姚岚没再要求和景朔一间房。他舒舒服服地洗好了澡,换好了衣服,在chuáng上盘腿坐好,才意识到了一个无比严肃的问题――
景朔那手,怎么自己洗澡?
可是也不能自己给他洗吧?
可是自己不帮他洗,谁帮他洗?他一看就是很爱gān净的人,今天又出了些薄汗,不洗澡会烦躁死的吧?
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客栈的伙计帮他洗了。嘛,有没有愿意的人不说,景朔自己肯定不愿意的吧?而且,自己也有一点――真的是一点点――不愿意其他人给他洗。
纠结一番,姚岚用手在自己的脑门上狠狠一拍,走到了景朔的房里。心想:我就是问问,反正他也不会愿意的,问问好歹表示一下礼仪。
景朔果然在对着水桶发愁,看到姚岚装模作样、放làng不羁地倚在门边,他秀气的眉毛一拧:“你来gān什么的?”
姚岚在心里呸了一声,狗咬吕dòng宾,不识好人心。可他到底没敢把这句话说出来,只是面上装作毫不在乎地道:“本大爷好心来帮你洗澡,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就问你愿不愿?”
景朔板着的脸“蹭”地一下全红了:“你刚说什么?”
姚岚本来心里还有几分矜持,一看景朔这娇羞的小模样,疯病又上来了。他带着十足的痞气,晃悠悠地到了景朔身边,用手指挑起他的下巴:“美人儿,要不要爷给你洗洗身子啊?”
“你,你,”景朔一是羞的二是气的,话都说不连贯了起来,“我才知道,你竟然下流到了这地步!”
就知道他不愿,姚岚吐了吐舌头,“切”了一声,背过身:“不愿就不愿,又不是软玉温香,你当我稀罕给你洗啊?”
“等等,”景朔叫住了他,“你不帮我洗谁帮我洗?”
☆、第40章 世仇
姚岚脚底一滑,差点摔倒:“你真愿意?”
花了大功夫磨枪,临到战场,依旧退却了。
“不愿意。”景朔道,“可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了不是?”
“好嘛。”姚岚吞了吞口水,走到景朔身前,“站起来。”
看着景朔很乖地站了起来,姚岚的唇角没来由地一勾,把手放到了他的腰带上。
奈何这姿势太过刺激,一条火舌随之从心底烧到了喉咙,姚岚只觉嗓子发gān,接着头晕目眩了起来。
他把手撤回来,自bào自弃地喊道:“不行不行,你自己脱了衣服,坐到水里。”说完,他用双手捂住眼睛,背过身去。
景朔低低地笑了一声,一改之前的羞涩,大大方方地解了腰带,脱下了外衫,然后是中衣、里衣,最后是亵裤。
充满魅惑xing的低笑,衣服落地的声音,那人似乎存心捉弄他,即使姚岚平日里再禁yù不过,这下也有些把持不住了。
景朔脱好了衣服,便进了水里。听到水花溅起的声音,姚岚才转过身,一点一点地打开十指。从指fèng间确认了没事之后,他才放下手,舒了口。
景朔自幼习武,身子jīng壮而结实。身上的肌ròu虽不多,但却有韧xing和力量,而且看起来滑嫩而白皙,想来是常年穿着厚实的战袍的缘故。
姚岚忍不住探手去感受一下他的肌肤,也没敢乱放,只是在肩膀上游移了会儿。
景朔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嘴上却调笑道:“你若是想看,我站起来让你看全身也可以。”
“别别别,怕了您了。”姚岚连忙收回手,拿起桶边的软布,想了想,还是从袖中拿出了一个jīng致的瓶子,往木桶中倒了些瓶中的粉末。
那粉末甫一入水,便溶在了里面,顷刻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与之相对的,是一阵淡淡的、令人舒心的混合着糙药与花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了开来。
“这是什么?”景朔问,“你洗澡时都用这个吗?”
“不,和我洗澡时用的有所不同。”姚岚坐到了景朔身后,给他搓背,“我用的没加入蓼`花,只是起了洁身祛臭的作用。”
“难怪你身上只有糙药的香味,没有花香。”景朔道,“那这蓼`花,有什么作用?”
姚岚转到景朔的身侧,擦他的胳臂,头也不抬地道:“这蓼`花,可是只生长在冰山上的真正的高岭之花。我长这么大,也就得过两株。一株用作了药丸,另一株磨成了粉加到了这里面。”
“至于蓼`花的作用,则是能够滋补气血,活络筋骨,此外还能安神养心。这可是我自己都舍不得用好东西啊。”擦完了胳臂,姚岚绕到了景朔面前,取下他的发冠。
已经不是第一次觉得自己着魔了。
黑色的头发散开,一半落到了水中,贴着雪白的肩膀。景朔正专注地看着自己,许是由于那些氤氲着的热气,素来清明的瑞凤眼此刻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薄唇微启,景朔用几乎是在诱惑他的口吻道:“那为什么给我用呢?”
“你最近受伤太多,用了对你有好处。”姚岚逃避似地移开目光,把软布放到景朔的左手上,“你自己洗洗前面吧,我给你洗头。”
景朔抿住唇,捧了一鞠清水洒到了脸上。
说懦弱也好,胆小也罢,就算身体叫嚣着要触碰这个人,景朔也不敢逾矩了。他怕,姚岚一退再退,就会退出他的视野之外。
我会等,等到你能完完全全接受我的那一天。
一个有意逃避,一个隐忍不发,两个人又是同时沉默了。
室内一时静了下来,只剩下细细碎碎地擦洗的声音。
景朔无法单手穿衣,所以姚岚还是不可避免地看到了美男子的全身luǒ像。作为一名大夫,竟然不敢看他人的身体,若是给姚家的列祖列宗知道了,肯定会跳出棺材来打死他吧。
景朔洗了个绝对不算舒服的澡,却还是心满意足地在chuáng上躺下了。
“起来,”姚岚拍了拍他,“还要换药呢。”
景朔闻言,一骨碌坐了起来,朝着姚岚伸出了手。然后,一双眼睛亮闪闪地盯着他,就好像在说“我很听话,快夸我”。
“呀,小王爷,你怎么越来越爱撒娇啦。”姚岚一笑,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子,“你最乖啦,行吧?”
这一夜,景朔睡得格外香甜。身上满满的都是那人的味道,就好似漫漫长夜里,那人一直陪伴在他身侧,不离不弃。
这一夜,姚岚却是一宿未眠。
身体的躁动无法平息,心里麻苏苏的,既甜又苦。再也无法蒙骗自己,再也无法视而不见。这份感qíng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越积越多,直到现在,终于破土而出。
人生若只如初见。假若qíng从未产生,你我还是相看两相厌的对手,该有多好?
第二天清晨,姚岚又给景朔上了一次药:“预防万一,今天我就不绑成昨天那样了。但是你的手伤并没有痊愈,能不用右手用剑还是不用的好。”
“我知道。”景朔动了动右手的手指,果然不如昨天痛了,“谢谢你。”
“不客气。”姚岚揉了揉发疼的额角。最近思虑过多,完事以后得吃些药滋补一下,否则可真要英年早逝了。
“走吧。”
景朔跟着姚岚在迷宫似的屋檐上奔跑着。地上连续几日满是官兵,绝尘也没有了用武之地。
“我们这是要去哪?”
“阿景,你还记得那日我们被官府追查,我们躲到哪里了吗?”姚岚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诱导他自己发现答案,“为什么我们要躲到那里呢?”
景朔恍然:“你是说那间房子吗?我记得是因为整条街上只有那家开着窗吧?”
“嗯。”姚岚道,“虽说现在不过是夏秋jiāo替之时,但中越四处环水,所以天气已经很凉了。加上那日我们受到官府追捕,很多人都怕惹火上身,所以街道两边无一户人家开窗。如果那家主人不在的话,就更没有开窗的必要了。”
“总的来说,那家主人没有开窗的理由。除非――”
景朔把话接了下去:“除非屋里有什么东西,必须处在通风很好的环境下。”
姚岚点头又道:“可那屋里,只有一个黑色的大木箱。你觉得那像什么?”
“棺材。”景朔回答的瞬间,两人跳进了那扇窗内。黑色的大木箱就摆在他们面前。
“然后,联系张满说的,赖昊决对他师父感qíng很深,而他师父又是被人害死的。”姚岚进一步解释道,“很容易引起人猜想,他会把师父的遗体带在身边,见证复仇的完成。不过以上都是我的猜测。”
“该说是粗心大意,还是太过自负呢,”姚岚走上前,打开了箱子盖,“竟连锁也不上一个。”
箱子里躺着一位年过六十的老人。他静静地躺在了金色的绸缎上,安详得如同睡着了一般。
姚岚伸手到他脖子的一侧,果然摸到了一个一样大的小孔。
“尸体不腐不化,看来那个女人给你提供了帮助啊。”姚岚听着逐步bī近的脚步声,笑道,“是不是,赖公子?”
景朔想用右手拔剑,姚岚却摇了摇头,取出一支羽箭,拉弓把箭头对准了楼梯口。
“姚公子果如传说中一般消息灵通,竟真的找上门来了。”来人正是赖昊决,“你说的不错。皇后娘娘宅心仁厚,一听说了发生在我们义会的惨剧,就派人送了祛湿珠给我,我师父的身体才得以保存到现在,得以看到我复仇的完成。”
“祛湿珠是我姚家独有的减缓尸体腐烂的药丸。”姚岚解释道,“你撬开那死人的嘴就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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