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曾许君风与月_寒蕊【完结+番外】(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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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为什么朕的病天下名医都束手无策,只有这朵毕罗花能解朕之苦?”

  “因为……”白舒歌走到北辰襄的chuáng前,俯身轻声道:“陛下之所以天生体弱正是因为陛下的母亲与这毕罗花一样,都是天外来客。”

  “休得胡言乱语!”

  北辰襄闻言脸色一变,厉声喝道:“朕的母后乃是南疆捐罗王之女,先皇御笔亲封的皇后,岂是你口中所说的什么天外来客。”

  “陛下不必急着否认,当年我在东h皇宫第一次遇到陛下时,陛下因先皇过世哀思成疾,宫中御医束手无策,但其实陛下的病非是突发之症,而是生来就有的。这病在陛下的骨血里,是君家人获罪于天的惩罚。”

  “白舒歌,你可知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足够让你死上百次千次。”

  北辰襄已经完全听不懂白舒歌的话,说他出身南疆捐罗的母亲与君疏月同宗同族也就罢了,但他是东h王独一无二的后代,是生来高贵的天之骄子,白舒歌竟敢说他的病是获罪于天?

  “陛下若是不信,可传信一封回东h问一问您的皇叔。”

  当日白舒歌在北辰襄病发之际,曾在他身上看到过毕罗花的暗纹若隐若现,那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孩子身体里恐怕也流着君家的血脉。果然,在他将混着君疏月鲜血的药喂给北辰襄之后,他很快便不药而愈。

  千百年来,君家人背负着上苍的诅咒在这片不属于他们的大地上悄然繁衍生息,但是他们的后代最终都难逃厄运。而君疏月是君家一族中最后的一个血统正宗的孩子,可是他也逃不过疯癫至死的结局。

  这或许就是命吧。

  “君疏月现在何处?他还活着吗?”

  许久的沉默后,北辰襄终于又再度开口。白舒歌知道他已经相信了自己的话,也许在他第一眼看到毕罗花的时候他就已经感应到了他们之间莫名的联系。

  “他当然还活着,只不过是活在地狱里。”

  对于君疏月而言,那确实就是人间地狱。

  即便如今他已经脱困,已经感受不到那个身体所受到的折磨,但是在梦里他依旧常常能够清楚地看到白舒歌对自己所做的事。

  他用锋利的刀刃一寸寸割开自己的血ròu,每一次下刀的位置都jīng准无比,能够毫无偏差地捕捉到最易放血却又不致命的部位,有些伤口里甚至已经深可见骨,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死不了。

  活不成也死不了,这就是白舒歌给他的折磨。

  他不知道白舒歌缘何那般恨他,恨得像是要把他的血ròu活剥下来。在君疏月的记忆里,他一直是个温和而优雅的男人,在芸芸众生之中他虽出色却又懂得收敛锋芒,智慧却又不显山水,所以高傲如君疏月才会对他格外青眼有加。

  然而直到最后他才明白,原来是自己瞎了眼,竟和一个衣冠禽shòu做了朋友。

  今夜,他又梦到了那间冰室,醒来时整个人像是从冰水里捞出来的,每一寸肌肤上都铺满了一层冷汗。

  梦里那种血ròu分离的痛楚太真实,真实得让他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冰牢里。直到他从噩梦里挣扎出来,被窗外刺目的日光灼痛了眼睛才恍然意识到那只是一场梦。

  一场梦而已……

  君疏月从chuáng上坐起身来,原本睡在他枕边的许南风早已离开。或许他应该庆幸没有让许南风看到自己这幅láng狈不堪的模样。尤其是……

  他抬起手臂,发现不止是先前的右臂上浮现出了毕罗花纹,现在连左臂也已经出现了异变。

  他之前为了掩盖花纹不惜用热水烫伤自己,但现在他不可能再故技重施,况且以这种异变的速度,很快这些花纹就会蔓延到胸口……

  果然还是太心急了。

  君疏月望着自己的手臂,真恨不得将这些花纹从身上剐了去。

  他在chuáng上稍作调息之后,总算勉qiáng平复了燥乱的内息,可就在他要下chuáng梳洗之时,眼前蓦地一片天旋地转,眼看就要摔在地上的时候,窗外一道人影飞掠而入,稳稳将他接住。

  君疏月对于陌生人的气息十分敏感,刚被对方抱住就马上出手反击,对方不敢反抗,被他一掌打在肩上,吃痛地向后退了两步跪倒在地上。

  “属下奉命保护公子,绝无冒犯之意。”

  君疏月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对方除却一只右眼,全身都包裹得十分严实。而这时他遮住左眼的眼罩突然滑落下来,君疏月注意到他的那只眼瞳竟像是蒙着一层蝉翼般,在日光下泛着森森寒光。

  这只异瞳……难道他是……

  对方慌忙将头底下,但为时已晚,君疏月已经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qiáng迫他抬起头来。

  他一生杀人无数,就算面对恶鬼凶灵亦无惧无谓,但这个孩子他却不能反抗,因为这是许南风的命令。

  “你是从四方城来的?魏无涯是你什么人?”

  对方虽然闭口不语,但君疏月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天极山四方城,那里传说是yīn阳两界的边界,城中子民天生异瞳,可通鬼神,但他们极少在江湖中行走,君疏月年少时为了寻找传说中的四方城,一路向西奔走半日,翻山越岭历经艰辛,没想到就在陷入绝境之时竟被四方城主魏无涯所救。

  他们之间只有半面之缘,甚至当君疏月回忆起这个人时都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梦。世间究竟是不是真的有这样一个地方,真的有这么一座城,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君疏月,又或者真的只有到了生死之际,魂魄飘向幽冥深渊的时候,四方城才会再度出现。

  然而今天,他又看到了这只异瞳,这个人真真实实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有血有ròu也有呼吸,并不是一缕幽魂一场梦境,那么也就是说魏无涯和四方城都是真实存在的。

  “看来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应该直接去问南风。”

  就在他说这话的时候,那人已经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间。他就像是一个影子,不能在阳光下停留太久,他属于黑暗,孤独,还有死亡。

  “南风啊南风,你到底还藏着多少惊喜。”

  君疏月缓步走到窗边,此时间正是chūn光明媚,庭院静好,偶有几只纸鸢在和风中穿云而过,隔着高墙也能听到外头孩子的笑声。

  阿吕正在院中清扫落叶,不过他看上去心事很重,一片叶子扫了半天也纹丝不动,连招财进宝都看得烦了,忍不住用爪子帮着他拨弄。

  君疏月站在高处向他看去,而阿吕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头朝着他的方向张望了一眼。君疏月忽然笑了笑,庭前落花如雨,他的眼中倒映着潋滟晴光,碧空万里,凝眸笑靥,绝色无双,仿佛是这红尘之中至美的一幅画。

  但是他这一笑却让阿吕有股莫名的寒意从心底蹿了上来。他丢下扫帚,匆匆忙忙从院中离开。

  若不是你,我和南风岂会经历这些生死波折?你说我该如何‘报答’你呢?

  第75章 以毒攻毒

  阿吕从院中仓皇逃出,直到走到人流熙攘的街道上才有种自己又回到人间的感觉。那孩子的眼神让他感到不寒而栗,他仿佛透过那双眼睛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君疏月,那个明明已经身陷囹圄求生无望的男人为何总是yīn魂不散地跟着自己?难道真的是自己做贼心虚?

  不,从决定帮父亲完成母亲遗愿的那一刻起,他早就已经抛弃了所有的良善,就算是许南风也不过是整盘棋上的一颗棋子而已,对此他不必抱有任何的不安和愧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

  然而他那颗慌乱不已的心还来不及平复,忽然之间他在来南北望穿梭不息的人流之中嗅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

  那是他这一生都不会忘记的味道,那种香味在他的记忆里是混合着浓稠的血和怨毒的恨一并出现的。

  那是君疏月身上独有的气息,那种味道甚至比毕罗花本身更加令人迷醉。

  阿吕惊慌失措地抬起头,目光慌乱地在人群中寻找着香味的来源。他真希望这一切只是幻觉,但是他看到了他。在庸庸碌碌的芸芸众生之中,对方哪怕只露出一个背影也是那样的傲然夺目。

  是他……

  是君疏月!

  阿吕僵立在当场,仿佛全身的热血都已凝固,心跳亦随着那人不经意地一转身而猝然停止。

  他上一次见到君疏月还是在白舒歌的冰牢里,他苍白得好像一碰就会破碎,然而今日赫然出现在阿吕面前的君疏月却如他们初见时一样,冰雪之姿,天人之貌,美得让他感到惊心动魄。

  他不是应该被囚禁在冰牢里吗?他的双腿不是已经被自己折断了吗?他到底是人还是鬼?

  阿吕望着渐渐走远的那道背影,整颗心都已被恐惧所占据。当日君疏月发狂杀人的qíng形他历历在目,若不是有十成的把握能够制服他,阿吕是绝不敢靠近他半步的。

  白舒歌说过,君家人就是披着人皮的厉鬼,他们的外表越是光鲜,内里包裹的黑暗就更深。而自己正是那个引出黑暗的人。

  他真的逃出来了吗?

  如果落入那种境地还能够安然无恙脱身,那么这世上还有什么人什么地方能够困住他?

  阿吕想到这,一颗心已经猛然沉到了底。如果那人真的是君疏月,他第一个报复的人会是谁?

  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手脚麻木就撞开人群神色仓皇地匆匆离开。他必须马上把这件事告诉父亲,否则他会有xing命之忧!

  还有白舒歌,他日日守在冰牢之外,怎会让君疏月逃出生天?还是说他也已经……

  不,当务之急是应该先回冰牢一看究竟,毕竟如果君疏月逃了出来,他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自己。也许那只是个与他相似之人?

  阿吕只觉得脑中一片混沌,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冷静,更失去了往日的警觉。而他的大意也正好给了别人可趁之机。

  许南风步步为营小心谋划,等的其实就是今天。

  而在此时的辰国公府,许南风和景帝已离开多时,而萧常秋却一个人枯坐在房中,仿佛连最后一丝活气都已经被抽走。

  萧靖言是你的儿子吧。他确实是个好儿子,为了你,他什么都可以出卖。他可以出卖我,可以出卖白舒歌,当然还有你们所谓的复国的抱负。

  许南风临走时留给他的话就像是一把刀直直cha入他的心口。他当然不会那么轻易就上当,他也不相信所有的计划会毁在他寄予厚望的孩子身上。他知道这是一场攻心计,谁先乱了阵脚谁就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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