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色正好时_胤辞y【完结】(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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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景和算是上了孟时清的“贼船”。

  上次去嘉兴只颠簸了大半日,此番前去蜀地却要折腾数日。景和坐在马车中颠得腰酸背疼,孟时清在一旁淡定地看着他的书。

  景和戳了戳孟时清的胳膊,好奇道:“看什么书呢?”

  孟时清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累了吗?在看有关治水的书。”

  景和索xing仰躺在宽敞的马车内,抬眼望着jīng致的车顶问:“你可有治水经验?”

  孟时清答:“有一些,如今也算是临时抱佛脚。”

  景和淡淡应了一声,马车一颠,他的头狠狠撞在了车壁上。感qíng这马车这么和自己过不去呢!上回进宫里的时候也这么一颠,颠得他面子都丢了,这回――“嘶!疼死小爷了!”

  孟时清看他磕得不轻,忙放下手中的书卷扶起他,景和端正了坐姿一脸懊恼地揉着头,“王爷你财大气粗,下次能不能换匹靠谱点的马。”

  孟时清失笑地把他手拿开,“哪有你这么用力揉的”,说着捧着他的脸揉了起来。

  景和看着他的近在咫尺的脸,眉如浓墨,鬓似刀裁,孟时清的眼睛极是柔qíng,总这么温和地看着人,让人心生亲近,却又像化不开寒冰的冷泉,清澈中带着冷冽,景和觉得他的笑鲜少进到人心。

  “你寂寞吗?”

  替他揉着脑袋的手微停,孟时清面上抽搐一下,错愕道:“怎么这么问?”

  景和说:“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挺不开心的。”

  “不会。我现在很开心。”

  景和认真看着他的眼神,清亮的眸中泛着微微笑意,好看得很。

  “信你了。”

  虽然不是qíng深意重的四目相对,两人这样对视久了景和还是觉得很尴尬,他慢腾腾地把脸错开看向窗外。

  越往南走天气越暖和起来,然而越靠近蜀地湿气也越重。南方的凛冽寒气从人的骨子里透出来,这种冷是一百个暖炉都暖不起来的。

  景和抓过孟时清的手,然后把手钻到他的袖子中找到了最温暖的地方,光滑的手腕处一片温热。

  孟时清冷不丁被他一搭打了个寒颤,“手这么冷?”

  景和紧紧握着他的手腕不肯撒手,耍无赖般地笑道:“我不管,是你把我带来这儿的,你得给我暖手。”

  孟时清捧着渐渐冷却的暖炉无奈道:“也就你敢这样做了,旁的人哪敢这样以下犯上的。”

  景和皱眉道:“哎,你不是说你拿我当朋友吗?这怎么就以下犯上了?”

  孟时清觑他一眼,笑道:“我拿你当朋友可你没有,口口声声王爷叫得倒是挺好听。”

  景和理直气壮地说:“私下里叫名字可以,但人前我总不能直呼你的名讳吧,这万一喊惯了改不过来那多失礼。”

  “你失礼的事还少吗?”孟时清淡定地问了一句。

  景和一想,也对,按照自己这没皮没脸的xing子真要讲那些虚头巴脑的早被杖责许多次了,可时至今日他做的那些无礼的事孟时清哪次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遂忙不迭喊了句:“孟时清。”

  孟时清满意地笑笑。景和看他表qíng不知为何总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路途遥远颠簸,再辛苦也总算是到了那处。来接的是当地县令,名叫蒋道。景和乘马车乘得快要散架了,蒋道这名字还真没取错,做事颇为上道,他早早命人准备好了热水只等孟时清和景和,景和觉得大冬天的一个温水澡比什么大排场都来得实在。

  景和舒舒服服泡了个澡,裹了厚厚一身裘衣就去赴晚上的宴。这接风洗尘的宴上尽是蜀地特色的美食,景和吃得眼泪直流大呼痛快,此地太过cháo润,一盘儿油辣的菜既暖心又暖胃。他吃完了还啧啧嘴,凑到孟时清耳边低语了一句“蒋道真会做人。”

  孟时清微微一笑道:“原来我安排半天花的功夫都让他一个小小县令讨好了去。”

  景和愣了,反应过来以后差点没抱上孟时清大腿大呼一句“王爷真好!王爷千岁!”

  趁着酒酣,蒋道吭哧吭哧jiāo代了几句涝灾的事,景和别的都左耳朵进右耳多出了,但是蒋道三句不离“天有异数”,景和想听漏都不行。

  他忙追问道:“什么天有异数?”

  蒋道一瞬间就清醒过来,那脸变得让景和嗔目结舌,他说:“王爷和景公子有所不知,咱这地冬日少雨,往年涝灾都是夏季才有的,谁承想这大冬天的还会有涝灾发生。”

  孟时清看了景和一眼而后说:“蒋县令,过会儿我要看看这里的治水记录,劳烦你一会儿把治水记录送到我那儿去。”

  蒋道忙摆手躬身道:“不麻烦不麻烦,王爷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和下官说,下官这就让人把治水记录取给你。”他转身同身后之人叮嘱两句,身后随侍便疾步离去。

  晚间孟时清在屋中琢磨治水记录,景和是来帮忙的自然不好意思一个人悠哉躲在屋中闷头大睡。他靠在榻上仔细翻看着那些卷宗记录,他虽不信鬼神一说,不过越看那些卷宗越是觉得蒋道说的“天有异数”有些道理。

  “孟时清,你说为什么大冬天的还会有涝灾?”景和直起身看了眼蹙眉思索的孟时清,又说:“寻常都是夏天才发大水,今年怎么入冬以来就涨了水呢?”

  孟时清招手示意他过去,指着卷宗几处地方说:“你看此处,蜀地不同于京城,京城那条护城河一入冬就冰封了,可蜀地不会,然而据今年记载,此地现有不少河流都冻住了。”

  景和疑道:“若说是冰封,那更不应该有涝灾了。”

  孟时清抬眉看他,笑道:“明日早些起来,你同我一块儿去看看水涝的地方。”

  景和看着他的笑容觉得有些晃眼,不自然地咳了一声道:“那我现在就去睡了,你也早些休息。再见。”

  孟时清道:“好梦。”

  ☆、治水记(一)

  南方cháo润的冬天比京城难熬得多,蜀地湿气太重,站在江边只觉得江上水汽扑面而来,一阵砭人肌骨的冷。

  景和紧了紧裘衣,又往江边挪了两步,清晨时分,太阳刚抬了个头,江上皑皑的白雾还未散去,枯huáng的糙地上积了薄薄一层新雪。

  蒋道站在一旁冻得面色通红,他搓了搓手说:“今年咱这天气冷,王爷和景少爷还好吧?”

  景和畏寒,怀中抱着暖炉不肯撒手,哆哆嗦嗦点了点头。

  孟时清神色如常地说:“我们去下游看看。”一行人又跟着他走了。

  蒋道嘴上颇能说,沿途逮着什么说什么,看见江边有人在浣洗衣裳都能说上半天。

  景和指着江里飘着的竹笼问他那是什么,蒋道赶忙回道:“景公子有所不知,我们这边的女子都会把衣服放在竹笼里头,先在水里泡上一宿,第二天一早再洗这衣裳,衣裳洗来就gān净多了。”

  景和觉得这主意不错,打算回头和绿釉去说说。

  一行人行了大半日到了下游,见那处河流中有不少破碎的冰块壅积在那处,河水流不过去,这才导致上面的河段发了大水。

  如此要解决倒也不难,只要把壅积的冰块破除即可。此地今年发生这种qíng况的河流不少,有王爷亲自督办着,料想过几日能破冰解决。

  孟时清道了原理,原来蜀地有些河流是自南流向北,然而今年蜀地寒冷更甚往年,北面下游地段的不少河流甫一入冬就开始冰封,南面上游流下的河水还未到冰封时候,被下游冰冻的河水挡了去路,这才导致沿岸涨水发生涝灾。

  蒋道听了此话忙恭维“王爷英明”。景和在江边走了一天,冻得都快晕过去了,蒋道颇有眼力见儿说就近帮他们安排了馆子,问他们要赶回府还是趁着天色渐暗先下榻馆中。

  孟时清看了眼冻得面色煞白的景和,就说别折腾了先住在馆子里吧。

  待喝了盅暖身的热酒后,景和这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孟时清在一旁不急不燥地净手吃饭,一边听蒋道絮絮叨叨地说话。景和觉得蒋道这股热qíng劲挺好的,然而来了这两日却只见蒋道一人恭维着他们,除了他以外的人面上的表qíng不是一脸畏惧就是一脸嫌弃。

  “蒋县令,是不是天太冷了把大家都冻着了?”景和问。

  蒋道停了嘴,半天没反应过来景和这话的意思,小心问道:“景公子的意思是…?”

  景和说:“怎么一个个脸色都那么难看?”

  孟时清在一旁听了憋不住笑,好笑地听着景和与蒋道对话。

  蒋道这才明白过来景和的意思,忙赔笑道:“哪的话哪的话。您就是给他们十个脑袋他们也不敢对您不敬啊。”

  孟时清看向蒋道,淡淡地说:“蒋县令,有什么话你就说。”

  蒋道也是聪明人,知道再溜须拍马下去自己也没什么好果子吃,端正神色后叹了口气道:“这话说出来即便多有得罪,王爷您给了下官胆子,下官也就敢说了。您也知道,朝廷年年都会拨款下来给咱们治水,前些年也来过几任治水的官员,那些声势浩大的工程短期也都见了效,可他们人一走,督造的那些大坝沟渠没多久就罢工了,那些工程造起来好看,可实际用起来呢…哎咱心里都清楚啊,他们拿了那些银子究竟gān什么去了。”

  孟时清说:“你放心,有本王在此此番定不会再发生这等事。”

  蒋道给孟时清斟了杯酒,无奈道:“王爷,您说的破冰这事儿下官也曾想到过。下官也曾派人去破冰,奈何此地河流众多,一天两天的还看得住,时间长了怕是不行啊。”

  孟时清道:“此计毕竟不是长久办法。本王看了卷宗,此地多山,一旦下雨从山上滚落的泥石就容易导致河道淤塞。依本王来看,怕是要凿山通河。”

  孟时清的一句凿山通河听起来轻巧,然而真要贯彻起来却是工程浩大。

  人力物力财力,一旦全部投入便无法再喊停。数九寒天,万物肃杀。孟时清虽不用亲自撩起袖子gān活,却时时要去工程处查看指点。他原先只是个半吊子,在现实的bī迫下硬生生成了水利家。

  景和在旁出谋划策,真在这儿待上十天半个月只觉得自己是被孟时清诓了,因为要时时实地勘察,用“居无定所”来形容也不夸张,更别说原先想好的美食珍馐了。

  当地的人看孟时清似乎真有要把这事解决的样子,态度比他们刚到时候要好许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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