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为知己_云上君子【完结】(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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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殷子夜语气平静。
尽管安州已平,然齐军数月征战下来,历经了一个月的攻城拉锯战后又是十日的猛攻,士卒伤亡不少,有效战力也疲惫不堪,回援盈州城这一战,可也不轻松。
殷子夜仿佛知道他在忧虑什么,近前几步,“侯爷,没事的。将士们当前恰归乡心切,且亲人大多在盈州,心中的牵挂就是最qiáng大的动力,任何阻在他们回家路上的敌人,必定都挡不住他们的汹涌气势。此战,侯爷必胜。”
齐牧低头看着殷子夜澄澈的目光,许久,才郑重颔首,拉起他手腕,往自己的战马盘龙走去。
齐牧带着大军,也带着殷子夜回到了盈州城。当他一举突破叛军的阵营,打得叶臻旧人李莫的部队崩溃而逃,大获全胜率军入城之时,全城都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从官员贵胄到平民百姓,无不夹道欢迎齐军的归来,过去半个月一直沉浸在惊惶无措、人人自危之中的盈州城,总算安然度过了这一劫。


☆、流言蜚语

结果当晚,殷子夜就病倒了。
二月上旬,时值晚冬,严寒未过。殷子夜在chuáng上昏迷了三天,齐牧便守了三天。
陈大夫也没得出什么新鲜的结论,来来去去,无非是殷子夜底子本来就不好,抵抗力差,大冬天的,chuī着冷风来回长途奔袭,军营条件更是恶劣,种种原因加诸起来,陈大夫说,等到回来才倒下,怕是已经憋足了劲了。
齐牧正看着殷子夜苍白的睡脸出神,沈闻若来了。
沈闻若第一日便来看过,后一直未听闻殷子夜醒来的消息,隔了一日,放心不下,又上门一趟。见到齐牧,沈闻若略行个礼,也走到殷子夜chuáng边。
两人均无言。好半日,才一同出了屋来。
齐牧今日召集众人议会,取了安州,破了叛军,仍有诸多后继之事要料理。两人这会一起过去,时间差不多。
“闻若,这次多亏有你保住了盈州城――”
沈闻若忙道,“此乃闻若分内之责。”
“想闻若一介儒士,却敢只身入敌营,此等气魄,很多武将都有所不及啊。”齐牧说到这,不由想起殷子夜对沈闻若的评价,凝重道,“闻若果为本侯之子房。”
沈闻若一愣,齐牧这个比喻,在他听来,总觉得不那么舒服。但齐牧很快又谈到了别的事,沈闻若便没太放心上。
两人一同前往殿堂的方向,忽然,齐牧在即将走出一个转角之处时刷地止住了脚步,沈闻若在他身旁跟着停下。
有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齐牧所以在意,是听他们提到了殷子夜。
“唉……”这是一道较为苍老的声音,“侯爷唯才是用,唯才是举,本非坏事,可是这个殷源,实在是……”这人想了半天,或许是想不出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会儿,另一道年轻的声音接上了,“斯文败类!”
“唉。”老人又叹了口气。
“早就听说此人常好杯中之物,竟曾因宿醉而缺席侯爷的议会,狂妄至极。且平素乖张孤僻,甚少与人来往,我看这样的人,确也无人愿意与之深jiāo!”年轻人忿忿道。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自古名士多有负俗之讥,暂且不论。然此人连最为根本的忠义都做不到,竟于临危之际在众目睽睽下独自寻路逃脱,这等贪生怕死、背信弃义之徒,何足以与其论天下?”
“偏生侯爷对他信任有加,言听计从,连生活起居都关怀备至,我们这些部属,侯爷对谁那么上心过?就连功绩累累、以身涉险的沈暮怕也没这待遇。侯爷一世英明,怎么这次就跟中了邪似的?”
“我看不止是侯爷,”又一道年轻人的声音响起,原来这一行有三个人,“沈暮、石川这些人都向侯爷大力举荐过殷源,这又怎么说呢?”
“石川这人虽有智谋,然品行不端,跟那殷源一路货色,自然要护短了。”那个年轻人只说石川,却不谈沈闻若,实在是沈闻若人品与才gān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石川也是齐牧的谋士团中较为重要的一位,然与殷子夜不过点头之jiāo,见面最多便是齐牧召集众人议事之时。
那年轻人继续说,“我看咱不如联合诸人,向侯爷――”
“向本侯怎么?”齐牧一步跨出去,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三人都是一怔,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老者是陈放,两位年轻人分别为孔邦、王歌。
沈闻若也跟了出来,向三人一一作揖道好,正想引开话题,齐牧qiáng硬地打断道,“有什么话不妨趁现在说了,本侯还没听够呢。”
谁都看得出齐牧此时脸色相当yīn沉,濒临震怒边缘,刚才最为侃侃而谈的孔邦偏生不知死活,且待开口,沈闻若赶忙道,“三位都是有才之士,耿介之辈,然而此非直抒胸臆之地,三位还是先往正厅去罢。侯爷向来广开言路,纳谏如流,若是合qíng之语,明理之言,侯爷定当加以思量。”
这话说得委婉得体,孔邦不得不住了嘴,三人向齐牧行过礼,继续往前走去了。
“你为何让他们走?”齐牧冷声问道。
“侯爷请息怒。”沈闻若道,“侯爷与他们置气又是何苦呢?”
“那些话你就听得下去?”齐牧提高了音量,“子夜此番为了阻我退兵,全然不顾自己身体,点连命都丢了,终平定安州,换来的却是一句‘贪生怕死,背信弃义’吗?!”
沈闻若无言良久,叹息一声,“侯爷的心qíng,闻若明白。可侯爷请想一想,闻若适才之言,可有不实之处?”
“……”
那三人之中,陈放陈老先生博学多才,孔邦虽年纪不大,已有名士之誉,王歌也是个青年才俊,其实齐牧确有识人之明,能被他赏识的,才与德必备其中之一。
“如若侯爷因言论不合而迁怒于部属,恐怕会寒了直谏之臣的心,从今往后,谁还愿在侯爷面前说真话呢?假意逢迎,阿谀谄媚,是侯爷想要的结果吗?”
“……”
“闻若初见子夜,便知他必非凡品,正因如此,子夜生xing与别不同,不从俗流,更不在意外界的品评与目光,这种胸襟与境界,实乃凤毛麟角,世间罕有。子夜酒后常道,‘古来圣贤皆寂寞’,何尝不是此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闻若相信假以时日,他人会明白子夜的。”
闻若话中之理不可否认,齐牧的怒意逐渐平静下来。
“罢了。”齐牧摇摇头,“这事……别让子夜知道。”言毕,迈步而去。
将将又养了半个月,殷子夜的病qíng才缓了过来,卧chuáng许久,算是冬眠了。到了三月,陈大夫才许他多些下chuáng走动。
齐牧把殷子夜的住处迁到自己寝屋附近后,过来方便了许多,殷子夜一个月没去参加议会,却几乎每天都见得到齐牧。除了问询病qíng,齐牧也时常与他商谈最新的朝政与军qíng。殷子夜听多说少,而一旦开口,必言之有物。
最令殷子夜倍感痛苦的,是齐牧总督促他喝药,殷子夜对谁都敢耍赖,唯独在齐牧面前不好过于造次。皱着眉头一口气喝完一碗汤药,又喝一口水漱口,抬眼就见齐牧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侯爷……?”
齐牧回过神来,“啊?”
殷子夜有点好笑,“侯爷近来总是盯着我看。子夜脸上长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齐牧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好一脸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人还是那个人,有些东西却变了。
是从什么时候起呢?
齐牧回忆起过去两年多时光的点点滴滴,殷子夜一次又一次对他醍醐灌顶的建议,一次又一次在他面前醉意朦胧、快意言语,一次又一次……让他失了神,出了魂。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正常的男人,和所有英雄一样,都喜好美人。他的妻妾之中,除了正妻李氏长相不太过得去,其余的几位妾侍都是碧玉佳人。那些美,在他眼中,是一瞬的惊艳,令他想多看几眼,可以勾起天xing的yù望,却无法盘桓在他心底最深处。
而面前这个男子,肌肤白皙,面容清秀,不施粉黛,眉目自然……他怎么会施粉黛呢?他也是一个能够立功名、安社稷的堂堂君子啊。
可他那双薄唇,那对明眸,那如薄翅一般上下扇动的修长的睫毛,在齐牧眼中,似有千般魅惑,万种风qíng。
齐牧有点抓狂。
这些,殷子夜都没有察觉,他只感到,近来齐牧有些奇怪。
觉着齐牧奇怪的不止他一人,还有齐牧的枕边鸾凤们……准确地说,是三夫人舒氏。
正妻李氏也好,其他小妾也罢,都习惯了齐牧的常年冷落,可舒氏不习惯。她当年因一段传奇际遇嫁入齐家后,一直颇有地位,齐牧平日最常去的,便是她的闺房。可现在,她已然记不起上一次与齐牧行夫妻之欢是什么时候了。
齐牧正值壮年,就算政务再忙,总不至于直接禁yù。舒氏深知,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
殷子夜的病好得差不多后,两人谈话的地点便逐渐由殷子夜的住处转到了齐牧的寝屋,有时叙到深夜,也是常有之事,对这一点,齐牧身边的下人与护卫都见怪不怪了。
这一日,天朗气清,chūn风拂动,用过午膳后不久,齐牧和殷子夜如往常一般,在房中议事。
窗外chūnse无边,看得殷子夜有些心神恍惚。
“子夜想出去?”齐牧停下话题,问道。
殷子夜转过脸来,摇了摇头,“没有。”
这样的季节,果儿最是喜欢吧,曾经,放纸鹞是她每个chūn天最期待的事qíng。过几天买个纸鹞去送给她,应该会很开心吧。
想着想着,殷子夜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却不知,他这一笑,令齐牧有点怔然。
“如此好天气,不出去走走倒是làng费了。”齐牧努力甩去心中的杂思,站起身来。“子夜陪本侯逛逛?”


☆、中秋佳节

殷子夜也跟着起身,“好。”迈步想与他一同出门时,脚下不小心碰到了堆在地上的书籍,由于数量不少,颇具分量,殷子夜一个踉跄,险些往前扑去。
齐牧眼疾手快,一个跨步拦到他面前,将他接住。
“多谢侯爷……”殷子夜在齐牧的搀扶下站直身子,想要退开,竟发觉齐牧扶着他肩膀的手不知觉间就横到了他腰后,稳稳地箍着。
“侯爷……?”殷子夜略感疑惑,尝试着推开齐牧,不想齐牧搂得更紧,将他锁在怀中,近乎动弹不得。
齐牧默然不语,微热的呼吸往他脖颈里喷去,愈渐粗重。
“侯爷,你……”殷子夜开始感到慌张,挣扎得更用力了,恰更适得其反,齐牧犹如受到了什么刺激,低头便吻上他雪白的侧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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