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了吗?对,就是这样……”
“嗯,明白。”
“接下来您可以给我试试。”
“好。”
一男一女的对话声幽幽传来,男子的嗓音,齐牧一听便知是殷子夜,至于女子……
齐牧的身影忽地出现在两人面前。
两人一同望向他。
一位明艳动人的女子正坐在chuáng上,而殷子夜立于女子身侧,双手似乎正想碰她,两人这画面,这动作,着实足以令人浮想联翩,思绪万千。
“……侯爷。”半晌,殷子夜收回手,平静道。
那女子一惊,连忙起身,跪伏于地,“民女见过侯爷。”
“免礼。”齐牧面无波澜,问道,“这位姑娘是?”
殷子夜没有答话,那女子甫一站起,便朝齐牧嫣然一笑,“民女芙蓉,乃醉香楼的舞姬。”
“哦,”齐牧略一点头,“醉香楼,赫赫有名啊,本侯有所耳闻。”顿了顿,他又细细打量面前的女子,“你说你叫芙蓉?”
女子急忙答道,“是。”
“诗中有云,‘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自此便有了芙蓉出水,以形容女子清丽脱俗,不染铅华。”齐牧沉吟道,“好名字。”
听得齐牧这般赞誉,女子掩不住脸上的喜悦之qíng。
“可惜,与你不甚相配。”齐牧又道。
女子的笑容僵住了。
“脂粉太重,色调太艳,音容太假,若想当一朵芙蓉,未免过于矫揉造作。”齐牧继续道。
女子全然不知如何作答。
殷子夜走上前去,将一袋碎银放到女子手中,轻声道,“辛苦你了,先回去吧。”女子不知所措地接过,还愣在原地,殷子夜拉起她,亲自带她出了屋门,让阿罗送她从侯府后门离开。
待殷子夜回来,齐牧已经坐了下来,自顾倒着茶,一脸的若无其事。
殷子夜坐到他面前,看着他。
“你有什么要说的?”齐牧终于开口。
殷子夜叹息一声,“侯爷何苦与一个青楼女子过不去。”
“你也知道那是青楼女子?”
“若非走投无路,何人愿意沦落风尘。”殷子夜垂眸,声音又低了几分,“侯爷是否怨子夜坏了侯爷名声。”
“我的名声?”齐牧重重地搁下茶杯,“这岂是我的名声,关乎的是你的名声啊!你知道他们都怎么说你吗?我就是想护着你,我也辩解不来,因为人家说的都是事实!你……”齐牧指着他,憋了半天却憋不出来,只得霍地起身,一甩袖来回踱了几步,qiáng自压制下qíng绪,“子夜,有些事qíng,我明白,你若想娶妻,哪怕如今闻若他侄女已然出嫁,我也可以为你另谋一门好亲事,52书库,达官权贵,只要你喜欢,随你挑,倘还不够,我给你娶妾,你要还嫌我太管着你,我在外头给你买处宅子,你想住多远,就住多远,只要你告诉我,我――”
齐牧戛然止住。
我会放手。
他本来想说的,是这句话。
可他说不出口。
他真的能放手吗?
他真的是迁怒于那个素未谋面的青楼女子吗?
殷子夜只是静静地听着。
“是子夜不对,今后不会了。”半晌,殷子夜道。
齐牧自知语气重了,顿觉内疚,尤其殷子夜一贯喜怒不形于色,即便有何委屈与不悦,也从来没有与他说过。是以,对他,齐牧往往不得不多一份细心。
“子夜,”齐牧道,“我方才所言,并非气话,你若真的――”
“我知道。”殷子夜笑道。
“……”齐牧一时无言以对。
“子夜说过,此生所寄,唯愿不负于人。子夜一介病躯,从未奢望过婚嫁之事。往后,请侯爷勿要再提。”
“子夜……你真的决定了?”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齐牧不由好笑,“好……好。”
两人正说着话,阿罗进来了,表qíng有点犹豫。
“怎么了?”齐牧问。
阿罗没敢说话,看看齐牧,又看看殷子夜。
殷子夜与他对视一会,随即明白,道,“先不见了,给点银两让她们走吧。”
阿罗赶紧出去了。
“你……”齐牧何其聪明,马上悟出来了,“一个两个不够,还排着队来,好一个风流才子、众星捧月啊,殷子夜,你――”齐牧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拍到几案上,“你身体还要不要了?!”
齐牧真的是怒了,这砰的一声屋子内外都听得一清二楚。
齐牧能不气吗?陈大夫对殷子夜禁yù的嘱咐可没停过,齐牧一直不敢怠慢,有时候火烧起来了都得qiáng压着。殷子夜可好……敢qíng齐牧给的赏赐他就是这样挥霍的!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殷子夜呆呆地看着他,那一脸无辜的神qíng,让齐牧心里的怒气霎时萎了一半。
齐牧只觉有力没处使。
好一会儿,殷子夜才道,“侯爷是认为我与她们有苟且之事么?”
齐牧看向他,等着他的下文。
“子夜只是拜个师而已。”殷子夜道。
“什么?”齐牧听得莫名其妙。
他想了想,有点愕然,“你……你……”齐牧一下子开不了这个口,理了半天措辞,“咳,子夜特意为了本侯……而研习鱼水之道?”
齐牧说得很含蓄。
鱼水之道,指的便是房zhong术。
“……”
听懂齐牧的言下之意后,殷子夜的脸刷地一下烫了起来。
少顷,他才艰难启齿,“侯爷……你想多了。”
“啊?”
“事qíng……并非侯爷所想。”
“……”
齐牧竟然有点失望。
“侯爷一试便知。”殷子夜说着,起身,走到他身后。
齐牧还未反应过来,殷子夜的手指便揉上了他的太阳xué。
殷子夜的力度不大,然指尖揉转推挪,灵巧之极,让齐牧感到十分舒适。
“这是……?”
“推拿之术。”殷子夜道,“可缓解侯爷的头风之疾。”
齐牧恍然大悟。
“子夜……就为了这个?”
“为这个还不足够吗?”
齐牧一把握住他的手,起身面向他,“这种事,何须亲自费心……吩咐下人就行了。”
殷子夜一笑,“子夜想亲自为侯爷做些事。”
“你为我做的,还不够吗?”
“不一样。”殷子夜声音低了下来,“那些,是殷祭酒做的。”
齐牧怔然。
他明白他的意思。
齐牧猛地搂过他的腰,将他横抱起来。
殷子夜吓了一条,“侯爷……!”几乎下一瞬,就被他放到了chuáng上。
是的,齐牧没敢用丢的。
不等殷子夜起来,齐牧就欺身压了上去,低头就吻上他双唇。
“唔――”殷子夜慌乱了一阵,便乖乖地不再乱动了,反而伸手搂上齐牧脖颈。
不能怪齐牧如此突兀,他这一次,忍了也有好几个月了。
细想起来,齐牧很无奈。作为一个有权有势的一方诸侯,呼风唤雨、叱咤风云,近乎与心仪之人朝夕相处,抬头不见低头见,却还被迫过着半禁yù的生活,作为一个中壮年男子,他是有苦无处诉啊。殷子夜纵不拒绝他,齐牧也会qiáng自忍耐。
《诗经》有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形容齐牧的状态再贴切不过。
这方面,殷子夜许是清心寡yù惯了,从未觉他有过相关的苦恼。
云雨一番过后,齐牧心满意足,但觉胸中yīn霾一扫而光,殷子夜躺在他怀里,呼吸许久未畅,青丝散乱,有几缕乌黑长发湿漉漉地黏着白皙的肌肤,脸上、脖颈上、肩膀上、脊背上的汗珠仍在涔涔流淌,在日光下反she出晶莹的光芒。齐牧看得有点入神。
他以为他算是看过了天下不少美人,自己的几个妻妾,也几近人间绝色。
可此时此刻,身旁的这个人,这副简单而明媚的模样,在他眼中,胜过了天下所有的艳丽。
齐牧想起之前他随口吟出的那句诗。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是否爱上一个这样的人后,他看世间所有的面容,便都多了一层粉饰?
殷子夜缓得差不多了,侧过脸迎上他的目光。
齐牧忽然想起什么,“你学推拿之术,为何非要寻风尘女子?岂不招人误解?”
殷子夜笑了笑,“正经人家的女子,不论是huáng花闺女,亦或是别家夫人,就是我敢把她们请出来,她们敢来吗?若真如此,子夜的罪就更大了。”
齐牧思索一番,“可你……哎,罢了。随你去吧。”
反正,他的江山够大,容得下这一份任xing。
人生苦短,若能活得随心所yù,又有何不可呢?
众官渐渐发现,不管他们如何向齐牧批判殷子夜作风不正、影响恶劣,齐牧都没什么措施,而殷子夜非但不改,甚至愈发地恣意妄为、目无尘俗了。
倒不是专指他纵qíng声色这件事,而是……各个层面。
再一细究,大家又隐约察觉,始作俑者,似乎是齐牧。
众官还蒙在鼓里,有两个人,则看得清清楚楚。
一个是顾决,另一个是沈闻若。
心知肚明,却不可言传。
齐牧毫不掩饰对殷子夜的恩宠,与他出必同车,坐必同席,举手投足间,更是对他照顾有加。下马车,殷子夜一下站不稳,齐牧便搀一把,甚至顺手就托着他的腰,宴席上,齐牧也会理所当然地给殷子夜夹个菜,全然没有留意他人的眼光。平时,殷子夜对别人也就罢了,连对齐牧都常常不讲礼数,放làng形骸,轻浮之极。
顾决和沈闻若看在眼里,倒是替他们心虚得不行。
终于有个人忍无可忍了。
一本弹劾的奏章直接打到了廷上。
天子就坐那负责围观的,其实这奏章还是给齐牧看。
写奏章之人为李君,当初亦为沈闻若所推荐,出身名门,官居吏部尚书。
李君管制吏部,素来严苛,此奏章中,历数殷子夜种种不治行检之行为作风,最后总结为败坏朝廷威仪,贬损官员形象,力谏齐牧严惩之。
众官纷纷附和,沈闻若身为尚书令,却有口难言,帮谁都不是。李君的奏章,有理有据,所列的每一条,都是众人有目共睹的,绝说不上冤枉,可殷子夜乃沈闻若至jiāo,且有些事,实在不好解释。沈闻若进退两难,gān脆三缄其口。
此前,众官对殷子夜意见再大,也只不过在齐牧面前发发牢骚,还没人严重到上奏弹劾的。因为,齐牧虽从善如流,可他远不是李世民,所以尚无人敢做魏征。殷子夜得宠,不是今日才有的事了,可说由来已久,仿佛无论谁对齐牧说什么,都撼动不了殷子夜的地位分毫。其实也没谁真的一门心思要把殷子夜拖下台,他对齐牧的贡献,众人是有目共睹的。大家的想法很简单,就是纠正他这些不好的习xing,好歹有个文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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