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柳尚柏的住处却成了个问题讨论。这船外边儿看着虽富丽堂皇,其实里面能住的好房间却没几间,且厨子下人加在一起已然满了。撑船的青年人跟着厨子一起。但柳尚柏毕竟是个富贵人家的少爷,这样万万不行。
李今朝顿了顿,道:“这样罢,尚柏你若不嫌弃便住我的房间。”
柳尚柏忧心忡忡的问,“那今朝你呢?”
“我便和……”李今朝目光落在江乐启身上,谁知他还没说完江乐启已经笑眯眯的打断,“我一个人睡惯了。”
“……”李今朝狠狠眄了他一眼,江公子自当略过。
夏侯渊喝了口茶,不咸不淡道:“既然这样,那今朝你和我一起睡罢。”
柳尚柏再忧心忡忡道:“这样不太……”
李今朝无奈叹口气,摆摆手道:“无妨。我去打地铺便好。”
江乐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添了一句,“G?今朝,我们没说让你和小侯爷睡一张chuáng上啊……”
李今朝:“……”
夏侯渊又端起茶杯,遮住了眼中慢慢浮上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三、共寝(二)
洗漱完毕,夏侯渊要了点茶叶泡了壶淡茶,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看着李今朝搬来被褥,看着他一点点仔仔细细的打地铺。
李今朝无意间对上那双染着笑意的透亮眼睛,心里涌上一阵不安。他也对夏侯渊一笑,又低头打地铺。
夏侯渊坐在椅子上,身姿如芝兰,面如冠玉,领口已经被他弄得散开,露出细白的颈项。大约喝了两杯茶,地铺终于快打好。夏侯渊这才慢悠悠起身,脱下外袍和里衣,只穿着亵衣。而后且再慢悠悠地踱步到chuáng上,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李今朝,“今朝,你真的睡地上么?”
李今朝笑了笑,“无妨。”
夏侯渊躺在chuáng上,斜眼看李今朝,他正准备熄灯。他眨眼,屋内已一片漆黑。淡淡月光落在李今朝脸上,夏侯渊看见他消瘦的下巴与美好侧影。他忽然心中一动,身子往里面挪了挪,“今朝,睡chuáng上罢。”
李今朝轻声笑了笑,“行之,你好好睡罢,我无妨。”
小侯爷仍旧很坚持,“天气还未转暖,睡地上寒气重更容易着凉,到时候岂不会拖慢了行程。”
看来夏侯渊是铁心,李今朝没有理由再反驳。夏侯渊觉得被子带出一阵清风,回头时看见李今朝已经睡在了身旁。
“行之,你挤么?”
夏侯渊咳了咳声,“不,我很好。”
瓷枕并不很宽,他们二人几乎是紧靠着。夏侯渊只要一侧身就可以碰到李今朝细软的发丝,他锁眉看着他良久,李今朝闭着的眼忽然睁开,也转头看他,“怎么了?”
夏侯渊转回身平躺,许久,忽然道:“今朝,有人告诉过你么?”
李今朝有些疑惑,“什么?”
“你长得很好看。”
第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夸赞他的长相,虽然是位男子,可李今朝还是觉得脸颊发烫,还好光影灰暗,夏侯渊并没看见。
李今朝不知怎么回,闭眼gān脆不做声。这时,夏侯渊的声音却在他耳边低低地响起来,温热的气息扑打在耳边,像什么东西在他身上挠痒痒,他费了很大气力才让自己继续装睡。
“行之,为什么你还没有娶妻?为什么还没有……”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就在李今朝以为是夏侯渊入梦时的呓语的时候,盖在身上的被子却被人忽然一翻,李今朝忽然一冷,猛然睁开眼,却见夏侯渊正两手撑在chuáng边,透亮的眼睛直直看着他。
稀薄月光像是给他镀上了一层银边,他只能睁大眼,眼里有些疑惑又有些许惊恐,一动也不能动。
夏侯渊一动,李今朝只觉得有些冰凉发丝落在自己脸上,他还没缓过劲儿,这下,夏侯渊的声音真当是厮磨在他耳朵上,李今朝觉得自己恍若云游九天云阙,真当有些要命。偏偏他的声音温柔地能滴出水,“今朝,你竟然忘了我……忘了我啊。那天清明桥上我给你让路时,我已经很久不见你,久得连你的名字都快忘掉了,可是在橘绛楼看见你的一刹那我就认出了你……这都是天命,你说是不?”
李今朝一边心惊一边奇怪,虽然侯王府与李府隔得近,但听说小侯爷几年前的身体极不好,几乎足不出户,李今朝往死里头想也找不出夏侯渊的影子。
夏侯渊将身体与李今朝贴得更近,手上一点点圈紧了,可声音还是极轻极温柔,“你老是提那天清明桥上的事qíng,今天你就以行动感谢我罢。”说罢,李今朝还未反应是什么意思,就觉耳垂被人*一下,惊起他一身颤栗,呼吸也急促起来。这下,他总发现事qíng有些不对劲了。
“行之……你……”
一双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李今朝又有些呆愣,一个柔软的物什就堵在了他的唇上与他撕咬,李今朝又觉神游月宫一把,口中的舌头又极灵巧的往里,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夏侯渊才终于放开了他的唇,一路沿下,一点点细细密密的吻过他的脖颈,夏侯渊腾出手yù想解开他的亵衣……李今朝终于彻底明白过来,将身上的夏侯渊猛地一推。
夏侯渊一个不经意,被推倒在一侧,可一双眼睛还是灼灼的看着他,嘴角噬着一抹笑,“原来你是这个意思么,那刚才我吻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把我推开?”
李今朝猛地一怔,口中想说什么,却又被他咽了下去。
“你是想说,有伤风化么?”
见李今朝并未回答,他笑容渐冷,回到李今朝身旁端端正正躺下,冷声道:“我不对再对你做什么,你安心睡罢。”
许久听见李今朝长长叹了口气,“行……小侯爷,就当今晚什么事qíng都没发生过罢。”
夏侯渊一僵,冷冷淡淡说了三个字,“不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写船戏…渣……崩……
☆、十四、江上日出
李今朝一夜没睡好。
脑子昏昏沉沉,开始的时候一直重复着“小侯爷是断袖……小侯爷是断袖”的字样……后来,脑海里又浮现那一日,他站在梨花树下等他的场景……
心里一下子没了是非观念,只觉得烦恼不堪。
朦朦胧胧闭眼的时候,天却已经蒙蒙亮。他又一下子没了睡意,只躺了会儿,便轻手轻脚的起身披了件外套出去了。
就在李今朝关好房门的时候,chuáng上的夏侯渊却睁开眼,眼神透亮清明,一点都不像睡意朦胧的样子。
东方苍穹透出些许微光,他目光所及之处尚有些看不分明。不知过了多久,夏侯渊侧过身,伸出手抚摸李今朝躺过的地方,似乎还有些温热。他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用近乎呢喃的声音喊道:“今朝……”
可空气之中一丝声音也无,那人并没有回答他。
江上日出甚是壮观,火红的圆盘自大江尽头缓缓而上,红晕把云彩染成胭脂色的朝霞,而江水中央另一边,也就是他的天空却还是深青色与暗灰色jiāo织的一片。
晨风清慡,李今朝觉得舒服了很多。他裹了裹外袍,朦朦胧胧又在贵妃椅上闭了眼。
过了会儿,他似乎觉察有人在他身上给他盖了条毯子,听得那人的声音温和道:“江上日出虽然漂亮,可天光熹微的时候却有些冷,李兄应该小心才是。”
李今朝果然觉得脑袋重了不少,怕是真的有些受寒了。他揉了揉眼,发现那人竟然是柳尚柏。
李今朝从贵妃榻上起来,笑道,“尚柏你也来看日出?”
柳尚柏神采奕奕的点点头,“嗯,听说江上日出比起山中更有滋味。”顿顿,看李今朝眼下一片黑色,续道:“不曾想,李兄你也是。”又顿顿,叹息道:“竟然比我还早……”
李今朝笑了笑,没解释。他已然没了睡意,坐了会儿,起身道:“我去烧壶茶来。”
柳尚柏点了点头。
不多时,李今朝果然端着一壶茶走了过来。他斟了一杯递给柳尚柏又斟了一杯给自己,有些歉意的笑道:“我喜欢喝淡茶,所以泡了这壶龙井,不知道尚柏你喝的惯否?”
柳尚柏接过茶杯在双手捂着取暖,笑笑,“我不挑的。”
有个人陪着,李今朝大约也不那么觉得寂寞了。柳尚柏很是安静,一双眼认认真真看着天际。假如身边的江乐启……李今朝不敢往下想了。
待到手中的茶凉了些,李今朝一口喝过,暖流顺着喉咙而下,寒意被驱了不少。眼见天色快亮得差不多了,李今朝却又开始烦恼现在该如何面对夏侯渊……
想着想着,心里就一阵苦笑……
怎么好像受害人换了角色……
柳尚柏幽幽探来目光,“李兄你笑什么?”
李今朝默了一默,问道,“我笑了?”
柳尚柏伸过手探了探他额头,呼了一口气,“有些鼻音,但还好没发烧。”
李今朝把目光落在粼粼江面上,忽然感慨道:“尚柏你说,人的一生是不是就像现在一样。孤舟于大江,尘埃于混沌。是不是万物都循着本原的规律?”
柳尚柏面对忽然深沉的李今朝有些不适,想了想,道:“是罢。”
李今朝嗯了一声,“是这样吧……yīn阳才能相调是不?”
“……”
柳尚柏默了更久,竟然找不到什么话回答。
李今朝朝他攒出个温和的笑容,“只是忽然有些感慨而已,你莫在意。”
柳尚柏愣了愣,看着李今朝心里惊了惊,惊完叹了口气,“但,并非万物都遵循规律么……”
“唔?”
“断袖。”
“呃……”
柳尚柏脸色微红,一脸“我理解你”“其实没那么严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断袖虽违反yīn阳之道,但,未必被世道不容么。当朝太子府中不是也有许多貌美男子么……况且小侯爷如此俊俏,我也是可以理解……”
李今朝连忙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尚柏你误会了!”
柳尚柏眨眨眼,大呼一口气,“哦,是么,那就好。”甚有庆幸之感。
李今朝微白着一张脸,小声咳嗽起来。
柳尚柏脸色一变,“怕是真的受寒了。”
李今朝摆了摆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不碍事,我没那么娇弱。”
“可到了胧州,恐水土不服,到时可就……”柳尚柏斟酌着讲话,想了又想,只是好生叮嘱,“到时候上岸抓些药罢。”
52书库推荐浏览: 夜凉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