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问?!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墨问没理他,坐下来替李冼落了一个黑子,道:“该你了。”
“去死!”李冶把指间棋子扔回棋盒,“谁要跟你下棋!”
“你对自己的棋艺这么没信心?”
“我说墨问,”他夸张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您老要点脸行不行?你都活了一千多年了,我才活了二十二年,是你的……五十分之一有没有?我跟你下棋?呵,除非我脑子有病。”
“……”
“还有啊,我说你都活了一千多岁了,你体谅一下我们小冼行不行?你这老牛吃嫩糙我就不说了,你好歹细嚼慢咽一点啊,你觉得就他那小身板,禁得起你这么折腾?”
墨问无语了半晌,才道:“我下次注意。”
“注意注意,你注意个屁。”李冶把茶杯搁在他面前,“喝茶吧。”
喝完了这盏茶李冼也回来了,一看见墨问,顿时大叫一声:“我怎么躲到这你也敢进来!”
“小冼……”
“三哥,你快管管他啊!”
“唉,”李冶磕着瓜子,一耸肩膀,“我可管不了喽。”
“小冼……”墨问要去拉他的手,被李冼连退数步避开了,顿时心里很不是滋味,有些愧疚道,“我……今天不碰你,好不好?”
“明天也不许碰。”
“……好,明天也不碰。”
“后天也不许!”
“都听你的。”
李冼看了看他,道:“我怎么觉着可信度不高?”
墨问叹了口气,“真的,你不信我,我现在就走好了。”
“去哪?”
“去找母龙发泄yù望呗。”李冶说了句风凉话,继续磕瓜子。
“真的?”
“……嗯,真的。”
“……”
“那我走了。”
“哎!你等等!”
李冼叫了他却没叫住,只好瞪向李冶:“你胡说什么!”
“我怎么胡说了?你看他都承认了。”
“真是的……”李冼喃喃了两句什么,李冶没听清,就见他转身往门口走,不禁阻止道:“喂!回来啊!你去哪?”
“他都走了我还呆你这gān嘛?我回去了!”
“……喂!”李冶狠狠灌了一口茶水,“这个忘恩负义的小兔崽子……”
墨问说走便还真的走了,李冼找遍了皇宫,甚至特意让人爬到大殿顶上去,也没能找到他,只好悻悻然放弃。
二月二,龙抬头……你这蠢龙,是抬头还是不抬头?
墨问回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悄悄潜回御龙殿,发现李冼已经睡了,在chuáng边站着看了一会儿他的睡颜,还是忍不住在他鬓角吻了一吻,却不想李冼竟醒了,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袖口。
“……吵醒你了吗?”
“没,”李冼有些迷糊,看了他两秒才道,“没睡熟……你回来了。”
“嗯。”
“你去哪儿了?”
“……去找母龙了。”
“真的?”
“真的。”
“……”
墨问笑了笑,在chuáng边坐下来,道:“你觉得,我和那些野shòu一样么?”
李冼把胳膊垫在脑后,看着他,似乎很认真地想了想,道:“不一样。”
“那你觉得,我是去找母龙了吗?”
“唔……”
墨问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我回了一趟龙谷,找我妹妹去了。也算是……母龙?”
“你还有妹妹?”
“有。只不过……和人类不一样,龙对亲缘的意识是很淡薄的。我跟她……也只不过是名义上的兄妹,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往来。”
“那你为什么要去找她?”
“我去取一样东西。我离开龙谷的时候寄放在她那了,现在去取回来。”
“什么东西?”
“这个……不告诉你。”
李冼翻身坐起,“喂,你耍赖啊,我们不是说好互不欺瞒的吗?这才几天……”
“我……可是……”墨问竟然语塞,“都告诉你了,不是一点惊喜都没有了吗?”
“你要给我什么惊喜?”
“明年就是你的冠礼了。”
李冼觉得莫名其妙,“什么冠礼?我十六岁就加冠了。”
“那不一样,明年才是你真正成年的时候。”
“所以?”
“到时候我再告诉你,好不好?”
李冼撇了撇嘴,“你这一竿子支到一年以后去了……不就是生辰礼物吗,扯什么成年不成年……那么神秘,还不肯说。”
“……”
“好嘛,我不问了,你到时候再告诉我吧。”
“好……”墨问揉了揉他的脑袋,“很晚了,快睡吧。”
☆、30
大胤历二百三十七年,建安四年chūn,二月初九。
“娘,孩儿这便走了。”
“好好好,哦对了,多带几件衣服,这几天下雨,小心着凉。”
“知道了娘,您就别cao心了,等着孩儿的好消息吧。”
“……言儿。”
“怎么了娘?”
“路上小心。”
“知道了……”书生突然眼眶一红,“这儿离贡院这么近,不会有事的。您就安心在家,过几天孩儿就回来了。”
“好……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妇人送走了儿子,有些落寞地叹了口气,天还很早,可外面的行人已经很多,大多是进京赶考的学子。
今天约莫不会有什么客人来吧……她拿起手边一个没绣完的刺绣,继续游走起针线来。
敲门声突然响起。
“有人吗?”
“有的,有的。”妇人忙放下刺绣,起身迎接,却发觉这人有些眼熟,惊讶道,“哎?年轻人,是你?”
“啊?”
李冼下了早朝便换了身不起眼的衣服偷偷溜出了皇宫,经过这里的时候顺便进来看了看,“大娘,您还记得我?”
“记得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小兄弟要看点什么吗?”
“大娘,我记得你这之前……是卖灯笼烟花的?现在怎么改卖刺绣了?”
妇人笑了笑,“这不年过去了吗,再卖那些也没人买了,就卖些刺绣,赚点小钱。”
“这样啊……”李冼随便转了转,看见一盒子香囊,拿起一个淡色的,上面的图案是昙花,又闻了闻,道,“这是昙花?”
“是,小兄弟喜欢昙花?”
“嗯……”李冼想起墨问送自己那盆昙花幼苗,唇边不禁漾起一丝笑意,“是啊,喜欢。”
“可惜只有这一个了……小兄弟若是不嫌弃,便拿去吧?”
“这个应该很贵吧?我们这里……好像没有昙花?”
“不贵不贵,风gān的花瓣也很便宜的。”
李冼在身上摸了摸,却没摸出银子来,懊恼道:“哎呀,我今天出来得急,忘记带钱了。不过……哎,我带着这个,你看行不行?”
他说着拿出一个金guī来,夫人看了忙道:“使不得使不得,一个香囊没多少钱,小兄弟喜欢便直接拿去吧,这金guī太贵重了,收不得。”
“这样吗……那好吧,”李冼收了香囊,“大娘,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不,还有我儿。哦,他考试去了,要过些天才能回来。”
“考试?会试么?”
“是啊,也不知现在怎样了……”
李冼见她面上略有忧色,劝慰道:“大娘别慌,肯定能考好的。不过贡院离这没多远,怎么不去送送?”
“言儿不让我送,我就不送。”
“这样。大娘,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以后有机会,再来买你家刺绣。”
“好好好,小兄弟慢走,路上小心。”
妇人目送李冼离开,整理了一下放香囊的盒子,却在盒子旁边看到一抹金光,竟是那金guī。
她连忙追出去,大声喊了他几下,却没能看到他的人,早已被人群淹没了。
“这金guī……”
分外沉重。
李冼把那香囊别在腰间,一个人往贡院去了。
今日渭阳城里的人格外多,为了维持秩序,他前好几天就让禁军增加城门的守卫数量,因此也没有特别混乱,只是形形|□□的人川流不息,让他多少有些不习惯。
贡院门口更是被堵得水泄不通,赶考的学子已经进去了,而随行的家眷却久久不愿离去,禁军不得不在此疏散人群,保护贡院里面的人不被|gān扰。
李冼在人群外围站了一会儿,他身量不高,也看不到里面的qíng形,使尽浑身解数才终于挤到了前排,看见几个禁军守卫已经满头大汗,不禁莞尔。
……谁又能想到,他们堂堂的大胤皇帝,居然挤在贡院门口看热闹?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人群渐渐散去,李冼赶在禁军发现他之前离开了,觉得有些累,便雇了辆马车回到皇宫,然后才想起自己没带钱。
身上那金guī也留给了卖刺绣的大娘,李冼本想找皇宫门口的守卫借一点,结果那车夫一听见他们喊“恭迎陛下回宫”,真是吓得魂也没了,钱都没要就直接驾车跑了。
“……”
李冼愣了几秒,才慢慢回了御龙殿。
一回去就发觉不对了,墨问站在那里,他面前跪了一个小太监,旁边几个也低着头,战战兢兢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李冼忍不住上前询问:“怎么了?”
墨问看了他一眼,道:“我没见过他,而且他鬼鬼祟祟的,谁知道是不是心怀鬼胎。”
那小太监一看见李冼,立马跪着向前蹭了两步,抱住他大腿:“陛下!陛下饶命啊!奴才、奴才真的没有心怀不轨!奴才是新来的,以前一直在后殿做事,昨天才被调过来……陛下明鉴啊!”
李冼看他一把鼻涕一把泪,有些嫌弃地抽回自己的腿,道:“哎行了行了,你起来吧,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他又指了指旁边一个太监,“你去找总管核实一下,然后让他来见我。”
“是。”
“小冼,”墨问拉住他手腕,“你就……”
“好了,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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