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他又感慨自己也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妻妾间没有后宫内斗,亲如姐妹,几个儿子虽不是一母所生,却谁也没有计较什么嫡出庶出,虽然老大老二不太对付,也纯粹是出于文和武之间的互相鄙视,相较之下,自己简直可以放下心来颐养天年。
☆、03
陪老爹吃过了午膳,小皇帝李冼又要回去过自己的皇帝生活了,好在已经过了两年,再不习惯也习惯了。每日一早朝,下午接待一些总有这样那样问题的大臣们,或是下几道圣旨,体察一下民qíng,闲暇的时候可以做一些喜欢做的事qíng,晚上批批奏折,批累了就和墨问腻歪一会儿,一天也就这样过去了,规律充实却又平淡。不过这种平淡是好的,总不能天天盼着哪里闹起来才刺激吧。
不过这几日,递上来的奏折里多了一些新鲜的东西:“将军林如轩与毓王殿下私会,有伤风化,有rǔ斯文。”
毓王殿下指的就是他三哥李冶,虽然“毓”这个字是选自“钟灵毓秀”,但是李冼每次都会不自觉地念成“yù望殿下”……咳咳,千万别去告诉他三哥……
林如轩应该就是李冶正纠缠着的小将军了,林家三代为将,老将军林有泽在一年前去世了,他儿子披麻戴孝了一年,终于还是要过来继续父亲的遗志,李冼自然恩准。现在朝堂上老臣太多,他巴不得多来些年轻人,便把老将军的位置给了他,没想到这厮才上任不到一月,就勾搭上了……就被李冶勾搭上了,也实在是,唉……
李冼看了一眼奏折落款,顿时一阵苦笑,这折子是尚书令蔺行之递上来的。胤朝没有宰相,尚书令就相当于宰相,这个位置有多重要可想而知,况且这个蔺行之还是个三朝老臣,为人一丝不苟,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哦,对了,顺带提一句,当时被李冶气晕过去那个老臣就是他。
这下可好,李冼提着笔不知道如何落下。三哥啊三哥,叫你一张嘴那么不留qíng面,被人逮着机会弹劾了吧,奏折都递到我这来了……
“怎么了?”墨问的身影又无声无息地出现,将手里的莲子羹放到案几上,“看你晚上没吃多少,趁热喝几口。”
“嗯。”李冼扔了笔去喝莲子羹,舀起一个莲子咬开一半确认没有莲芯才吃下去。墨问看了道:“其实莲芯才是最好的,你不肯吃就让他们把芯去了,放心吧不会有残余的。”
李冼“哦”了一声,含混道:“那玩意太苦了……”
“这就嫌苦,那你要是生病了,难道不吃药?”
“小墨不会让我生病的。”
墨问有些无奈,撇开这个话题,“怎么了,今天的奏折很难批?”
李冼仰起一张jīng致的小脸,十分认真地问:“小墨,你这么伺候朕,不觉得委屈吗?”
“嗯?”墨问明显没反应过来,“你是皇帝。”
“皇帝怎么了,你是龙。龙都是要翱翔九天的,这深宫内院关着你,你就不觉得憋闷?”
他伸手揉了揉小皇帝的头顶,叹气道:“你真是个特别的人,在我的印象里,族里的长辈都告诉我,人类的皇帝素来眼高于顶,即使我们为了他们献出生命,他们也只会觉得理所应当。所以族里规定,每一条守护皇帝的龙,都不准在皇帝面前现出身来,以免他们有过分的要求。”
“是吗?朕很有自知之明的……我让你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吗?”
“我又没有说你……没有,你做的很好。”
李冼撇嘴,“少安慰我了。”
“到底怎么了,这么闷闷不乐?”
“有人弹劾我三哥。”
“嗯?是蔺尚书?”
“你怎么知道?”
“他不是向来看你三哥不顺眼。”
“还有几个人,他们的奏折堆一起了。”李冼皱皱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林有泽老将军是个好人,我觉得让他儿子被牵连,有点儿过意不去。”
墨问又给他喂了一勺莲子羹,“小冼,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哪都好,就是做事有点儿优柔寡断。”
“啊?”
“你现在还小,觉不出来,但你毕竟是皇帝,既然在这个位置上,就要努力去做好,我帮不了你太多,也不能替你出谋划策。现在你爹还健在,一些事还可以帮帮你,那你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不在了,面对满朝文武,你该怎么办?你这个xing格如果不改掉,总有一天会害了你的。”
李冼歪着脑袋看他,极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把奏折统统推到一边,道:“朕懂了,明天朕和他们面谈。睡觉吧。”
“……”
此时的墨问还不知道,就是今天这一席话,真的让李冼慢慢改掉了优柔寡断的xing子,却又让他在之后的某件事中,差点和自己天人永隔。
次日早朝,李冼对毓王和林将军私会这事做出了回应。
等大臣们把该说的都说完了,李冼示意他们安静下来,没有去理会那一gān老臣,而是直接让林如轩出列:“林爱卿,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尽管说,朕赦你无罪。”
“谢陛下。”林如轩不卑不亢,“臣认为,毓王殿下对臣是真心。”
他这话一出口,那一帮老臣又坐不住了,李冼再次示意他们安静,“哦?毓王的品行想必爱卿也了解,那么爱卿又如何知道他是真心?”
在朝堂之上谈论真心不真心的问题……蔺尚书的脸都黑了。
“毓王屡次宴请微臣,甚至亲自来微臣府中。陛下也知道,家父去世方才一年,微臣三年孝期未满,本不应为官,然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为遵先父遗志,也为安邦定国,微臣提前接任先父职位,而毓王殿下|体谅微臣,从未qiáng迫过微臣,甚至主动陪微臣吊唁亡父,这份真心,难道还不能入了各位大人的眼么?”
他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掷地有声,然而依旧有人不屑,礼部尚书陶文亭上前一步,冷笑道:“难道将军就不觉得,断袖之风不合礼法?将军与毓王殿下私混,竟还理直气壮?”
“陶大人言重了。第一,微臣和毓王殿下并非私混,此事光明正大,微臣并不觉得理亏;第二……大人身为礼部尚书,那么敢问大人,何为礼法?两个男人彼此真心便是不合礼法了么?在大人眼里,断袖之风应遭人唾弃,那么唾弃别人便合乎礼法了么?”
“你……”
“再者,微臣身为一介武夫,习兵道,《兵法》有言,‘兵者诡道’,那么在大人眼里,yīn谋算计是否合乎礼法?战争杀戮是否合乎礼法?难道只因为不合礼法,便不能引兵打仗了么?那么如有一日,qiáng敌来侵,我们是不是应将国家拱手相让,将敌人敬为上宾才合乎礼法?”
“你你你……”陶大人真是被气得胡子也炸了,指着他鼻子“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
一直在旁边观战的蔺尚书捋着胡须,点了点头。
李冼冕旒间隙中瞧见这老头的小动作,就知道他多半已是认可不会再追究了,同时也觉得这林如轩倒的确是可造之材,虽身为武将,嘴皮子也挺利索,便接口道:“林爱卿所言有理,所谓礼法,不过是用来限定人的行为。古人云:先国家之急而后私仇。若国难当头之时,难道还要先顾及礼法?陶爱卿,你的思想确是有些迂腐了。”
陶文亭一张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憋出一句话:“陛下教训的是。”一拱手退了回去。
先国家之急而后私仇……蔺行之活了这么大岁数,早就成了人jīng,如何听不出皇帝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他的目光在年轻的小皇帝身上游走了一周,并未接话。
李冼知道他在看自己,也不去理会,继续道:“诸位爱卿一片拳拳爱国之心,朕知道,朕也知道诸位的担忧在何处。毓王的事不过是个引子,你们实际上是不放心林将军,不知道他是否能胜任这个职位,朕说的可有错?”
皇上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一gān大臣面皮都有点红,李冼不等他们接话,道:“但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朕既已提拔林将军,就绝对再无退回去的道理。”
“陛下,”林如轩一抱拳,脸上已有悲愤之色,“臣愿用自身实力向他们证明!”
“好!”李冼等他这句话已经等了很久,“既然爱卿有此意,朕自当成全。诸位爱卿也知道,本朝武将中三位豪杰,一乃左将军林有泽,二乃右将军卫衡,三则是建王李况,林老将军已故去,卫将军常年驻守边塞,而建王就在京都。既然如此,便委屈林爱卿,与朕那武痴大哥较量一番,拿出真本事来服众,朕将城郊的赛马场提供给你们,一切事宜皆由你二人商量决定。”
皇上可谓给足了面子,林如轩一跪一叩:“谢陛下!臣当全力以赴,万死不辞!”
☆、04
下了早朝,李冼站在升龙殿前的台阶上,回想起那一gān大臣吃瘪的样子,第一次觉得皇宫的天也是那么蓝。
金辉洒满大地,将整个皇宫都映得金碧辉煌,年轻的皇帝就站在这片辉芒里,身上黑红的龙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威风凛凛的黑龙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跃将下来冲天而起。
胤朝的龙袍不重金色,反重黑红,一概是黑龙刺绣,红色穿cha其间,银线滚边,相较贵气bī人的金色,倒是别有一番风qíng。
不得不说,胤朝这几位皇帝,还都挺帅,这龙袍一穿起来,端的是丰神俊朗,神采飞扬。
“小冼!”
……可怜他们未来伟大的大胤皇帝,差点一个跟头从台阶上翻下去摔死。
李冼摸了摸鼻子,心说这兴师问罪来的也太快了,躲都没地方躲去,只好抬头,讪讪道:“三哥……”
“你这家伙!”李冶瞪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狠狠在他脑袋上敲了个爆栗,“真是胡闹!”
李冼一缩脖子,连忙捂住自己脑袋,“疼!三哥,再怎么着我也是皇上,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你还知道自己是皇上?!小冼,你也太任xing了,得让那些大臣们私下里怎么说你?!”
“所以动心任xing,增益其所不能……”
“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三哥,我觉得我没做错什么啊……”
“那你为什么让如轩和大哥比赛?!还把皇家马场都借出去?!”
李冼搓了搓胳膊上并不存在的jī皮疙瘩,“噫,还如轩,ròu麻死了。你这消息怎么这么快啊?我才刚下早朝……”
“别转移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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