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那份驿报,上面粗略jiāo代了曹汉曹将军是怎么通敌叛国,将雁门关拱手相让。看罢,他问那小将道:“今日是何日?”
小将一抱拳:“回陛下,六月二十九!”
“六月二十九……你送这驿报用了多久?”
“两天两夜,一刻未停!”
李冼略一思索,“这驿报写成的时间是六月二十一,这中间,为何耽搁了这么久?”
那小将面色愤然:“回陛下!曹将军叛国以后,塔悍入侵,占领雁门关,还封锁了整个代州城!所有的兄弟们都被关押了!杀的杀伤的伤!这战报,还是兄弟们拼了xing命才送出来的!”
“嗯,”李冼从书架上拿出一张地图,展开来,“六月二十一……雁门关破是哪一天?”
“末将也记不清了,应该是六月十九,或者六月二十!”
“六月十九,今天是六月二十九,十日……代州已经沦陷,忻州也不知还在不在,晋阳……”李冼皱着眉,抬起头道,“传林如轩!”
林如轩从将军府赶过来,却是连马都没骑,直接轻功入殿,跪道:“陛下!”
“林如轩,朕命你率林家军三万五千人,火速赶往晋阳!无论如何要把晋阳给朕保住!若是能收回忻州最好,收不回来……也不能再让他们继续猖狂!你即刻启程,朕会派人支援你!”
“是!”
林如轩立马回去收拾行装,李冶还在懵bī状态,心说这怎么说派就派啊,林如轩上任到现在还没领兵打过仗啊!就这么让他去了行吗……
“你不去送行?”
李冶这才回过神来,“呃?哈!我……我这就去!”
李冼又命人安排那小将下去休息,自己则坐在书案前看着地图。不得不说这塔悍来的太是时候,正值旱涝刚过,百姓需要休养生息之时,他又将不少官员派出去赈灾了,大胤国力最弱,再加上一个通敌叛国的曹汉,不费一兵一卒便白得了一个雁门天险。
“好你个曹汉,身在曹营心在汉……朕这大胤,反倒是曹营了么?”
千算万算……竟算不过卖国贼啊……
之后的五日中,各地文书驿报,终于陆陆续续抵达了渭阳。
李冼心说朕若是等着你们的消息,这huáng花菜都要凉透了。据各驿报内容来看,这次塔悍入侵,不知为何只派了五万兵力,攻下代州之后,就只在代州安营扎寨,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心中疑惑,却还是从广明军中调了两万兵马支援忻州,同时等待林如轩那边的消息。
最让他生气的还不是各地驿报晚到,而是他的玄羽qíng报部竟然这种时候出了岔子,从六月十九到二十九,十天才终于把前线qíng报传来,气得他不得不把秦羽叫了出来。
秦羽一出来就跟他哭诉:“陛下!不是我们不想啊!我们雁门关的眼线……被人给拔了!”
“什么人拔的?”
“不知道啊!我们在还没查出来,他们又把代州城全线封锁,我们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那位给您传qíng报的小兄弟,还是我们的人一路护着才逃了出来!”
李冼斜睨他一眼,“哦,合着还是你们的功劳?”
秦羽委屈得不行,“功劳谈不上,可怎么也有苦劳吧?我们都折损了好几个兄弟了,您还骂我们……”
李冼头痛万分,挥了挥手把他打发走:“再探再报,雁门关的眼线你们自己看着办。”
“……是。”
能拔除他玄甲军的眼线……可当真是不简单,他怎么不知道塔悍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的人物了?
只坚守代州……没准是个圈套,他突然有些担心起林如轩的安危来。
又十日,林如轩终于传了战报回来,说他们比塔悍先一步抵达晋阳,晋阳安好,便率部分军力援助忻州,汇合广明军,在忻州往北三十里阻挡了一波进攻,首战告捷,塔悍大败而走。
这消息一入京,百姓官员纷纷叫好,可李冼却怎么都觉得不对,看向二哥,李凌冲他摇了摇头。
于是他立马写了一封密文,一式两份,直接让玄羽qíng报部送往林如轩和杨青平手中。
李冼一连忙了半个月,手中笔几乎就没停过。圣旨一道一道地下发,安排兵部及时准备军械粮糙运往前线,又命雁门关临近的几个关隘提高警惕,全线备战,再召集之前被派遣出去的官员办完事后速速回京。他办这一系列事qíng的时候,李冶简直半步也不敢离,他前些天割脉放血自杀……不,召唤神龙未遂,身体现在还虚着,又一连数日没怎么休息,李冶生怕他哪天倒了,却怎么劝也劝不住,想把大哥二哥叫来软硬兼施,可现在正值国难当头,又怕真的误了大事,便也不敢再阻拦,只能默默在一边陪着。
到了七月半那天,李冼实在是撑不住了,发下最后一道圣旨,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李冶心疼得不行,赶紧把他背回卧房让他好好休息,又让御膳房去准备些滋补的膳食来,再看看他腕上的伤,竟发现那伤口没有愈合,反而有些感染,估摸着是他一直伏案写字总是不留神碰了那里,加上没有及时换药,身体条件又差,便感染了。
李冶这心里简直都要碎成玻璃渣了,立马把太医叫来一顿怒斥,太医战战兢兢地给皇上重新包扎了伤口,又在毓王殿下要把人生吞活剥的目光下战战兢兢地地退了出去。
那天发现李冼割脉自尽,差点把他魂儿都吓没了。那一gān太监竟然没一个发现他们皇上不对劲,李冶进来的时候只看见一地的血,皇上就歪在龙chuáng旁边的地上,腕上的伤口却不知被什么qiáng行止了血。
他也不知道是谁救的李冼,不过八成不是墨问,墨问要是还在,他也不至于做出这种过激的举动了。
这个李冼……唉。
☆、44
七月十五,百鬼夜行。
“龙、龙老兄,你你、你就一点都……都不怕吗?”
墨问阖着龙目,龙须随着水流轻微地摆动,一丁点都不想搭理这条胆小到糙木皆兵的蛇。
那黑蛇化了原型,变小了紧紧缠在墨问身上,墨问被他勒得难受,终于忍不住开了金口:“你到底在怕些什么?”
“今天、今天七月半啊……”
“所以?”
“子时一到,百鬼夜行……”
“所以?”
“咱、咱们这离地府太近,所以……所以会有鬼魂经过这里……”
“然后?”
“你、你就不怕有恶鬼夺舍?”
墨问不为所动,“我还没听说过哪个恶鬼敢夺龙的舍。”顿了顿,“而且,你自己说的,你在此呆了八百余年,八百多个七月半你都没被夺舍,还有什么可怕?”
“可、可是……”
墨问突然睁开眼,“对了,你不是说这里有结界么?那么鬼魂……可以穿过这些结界?”
“是啊,就像那些鱼一样……可以自由地穿过结界。”
“也就是说……”
“说、说什么?”
“死的东西,可以穿过结界?按照你的说法,那些鱼来自冥界,来自冥界,也就意味着它们是‘死’的,鬼魂也是‘死’的,所以它们能穿越结界。而我们不能,因为我们还活着。”
“呃……”黑蛇有些晕,“墨龙大哥,你要gān什么?”
“不gān什么。”墨问又没了跟他说话的兴致,以前他觉得自己就够蠢了,没想到遇见这么一条蛇,才知道天外有天,蠢外有蠢。
黑蛇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墨龙大哥鄙视了,还紧紧地缠着他。过了没多久,他突然浑身抖了一抖,颤颤巍巍道:“它、它们来了……”
墨问连眼皮都不想抬。
跑到这水里来的,基本上是水鬼,也就是死于溺水的人,所以死状嘛……你懂的。
黑蛇眼看着那些面容丑陋的水鬼一点点朝这边漂来,三魂快要去了七魄,身体抖得跟筛糠似的。墨问由衷地鄙视他,心说幸亏他没化龙成功,不然还不得丢死龙族的脸。
“你这么胆小,当初怎么还敢出来作恶?”
“啊啊?啊……我……那个……”黑蛇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身体却缠得更紧了,“大大、大哥,你能不能让它们……让它们走远点啊?”
“它们不过路过此地,又没有伤你害你,你害怕什么?”
“你你……你咋知道,它们没有害咱的心思……”
墨问被他吵得烦了,突然动了动身体,微张龙口,发出一声悠长的龙吟,那些水鬼一听见这龙吟,也抖了一抖,纷纷退避三舍,迅速往水域上方漂去了。
“这回总行了?”
黑蛇鳞片之下的脸皮红了红,道:“谢、谢谢墨龙大哥。”
“去一边玩去,别打扰我睡觉。”
“好、好的。”
吼――
那一声龙吟,好像划破了时间,穿越了空间,不知怎的,竟落入了李冼的梦里。
“墨问……”
李冼慢慢睁开眼睛,尝试着坐了起来,头还是很晕很痛,缓了好一会儿才能勉qiáng看清东西。
时间应该是晚上,屋子里点着灯,有一些光亮,他顺着这光亮下了chuáng,看见一盆眼熟的昙花摆在窗户下方的地上,笑了笑,也不知是谁把它从书房搬到了这里。
他习惯xing地推开窗子,却突然有阵yīn风刮了进来,他略一皱眉,余光扫见桌上的油灯似乎暗了一暗。
有点……不对劲。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推了一把,几乎是同时,他颈间那片龙鳞竟莫名发热,闪出一道微光,又迅速消失不见。
“……呃!”他一屁股坐倒在地,却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坐在地上半天没有起来,这时候他听见三哥的声音响起:“小冼?”
原来李冶在他屋里打了地铺,因为光线暗,他竟没能发现。李冶听见响动醒过来,揉揉眼睛:“怎么了?你怎么坐在地上?”
他忙过来扶起李冼,李冼皱着眉毛,道:“三哥,这屋子里……好像进了什么东西。”
“东西?”李冶一扭头看见窗子开着,赶紧一把关严,“你开窗子gān什么?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
“今天七月半。”
李冼朝四周望了望,也没找见到底是什么袭击了他,“刚才有东西推我,你说……是不是进了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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