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他,冷笑道:“谢言,因果报应,你有今天,都是你罪有应得。”他轻轻后退两步,“我曾经说过,我要手刃你,可我今天不想杀你,我要让你活着,让你一辈子活在悔恨中!你犯下的罪,一辈子也偿还不完!”
突然有一抹红闯入视线,一个红衣男子落在他身后,淡淡扫了谢言一眼,“洛辰,走吧,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qíng要去做。”
谢言惊恐万状,许久才慢慢爬起来,刚要去捡那盒子,却听身后传来马蹄声。
“羽哥,他在那!”
还是追来了……
他泄气地看了一眼盒子,再也顾不及,拔腿便跑。
――那盒子依旧躺在糙丛里,被摔开了盖,里面掉出的是一片乌黑的龙鳞。
九渊寒潭。
墨龙忽然睁开了眼。
李冼……
墨问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再次开始挣动尾上的铁索。
那玄铁在他尾巴里钉着,早就与皮ròu长在了一起,任他怎么挣扎,也已经流不出血来。
他嘶吼一声,调转龙头,开始用牙齿去撕咬自己的尾巴。
黑蛇在一边看得惊呆了。
尾巴上的鳞片被墨问自己撕扯掉,皮ròu被咬破,很快便流出了血,血腥味被水流带向远处,吸引来了那些长着利齿的鬼鱼。
然而这一次墨问却没有去杀死它们,而是不停甩动着龙尾,让鲜血扩散得更快。
鬼鱼开始扑向他,往血腥味最重的尾部撕咬而去。
黑蛇捂住了嘴,看见那龙尾上的血ròu被鱼群啃咬,很快便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那些鱼便又朝着骨头咬去,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刮擦声,他被铁索钉住的尾骨居然也被咬断了。
墨问不知因为愤怒还是剧痛,大吼一声,奋力一甩尾,终于挣脱了束缚。
鱼群越聚越多,龙尾之上已经无从下口,它们开始咬向他的全身。
墨问依旧没有反击,而是等鱼群几乎挂满了他的全身,才突然一扭身体,开始游动。
他游得越来越快,把水底都搅出了旋涡,鲜血在整个水域扩散开来,把水染上了几分血色。
他游得太快,以至于那些鱼不敢松开口,一旦松口,便会被他甩脱下去。
鱼群就这样挂在了他的身上。
这个时候,墨问停止了旋游,龙头一转,开始向上方而去。
黑蛇惊惧得浑身都在颤抖。
原来墨龙大哥,竟要以这样的方式逃出去……
他马上就要走了,这暗无天日的潭底,又要只剩他一个人了。
然而墨问游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重新回转,朝他而来。
这一次,黑蛇终于没有再惧怕,迅速化回原形,墨问张开龙爪,将他抓在爪心。
黑蛇紧紧盘住了他。
墨问一声龙啸,再次加速,直朝着上方微小的光亮游去。
经过结界的时候,黑蛇明显感到那结界震颤了一下,随后归于平静,放行了他们。
――只有死物才能穿过它,用死气掩盖掉身上的生气,骗过结界。
光芒大盛。
墨问冲出水面,飞入高空,身体剧烈扭转挣动,把身上挂着的鱼全部抖落下去。
黑蛇被他甩得眼冒金星,却感觉到他的龙爪一松,连忙蜷紧身体攀住他,大喊道:“墨龙大哥!别丢下我!”
墨问再次收紧了龙爪,发出一声龙吟,向着漠北糙原疾飞而去。
雁门关被里应外合迅速冲破,塔悍逃兵被一路追着向北逃亡。
“玄”字军旗突然一扬,玄甲军减缓了速度,后面四军收到信号,赤缨军和腾麟军一左一右,开始向两翼包抄。
“玄武”是jīng锐铁骑,速度快不起来,要想追上糙原的军马几乎是不可能的,便领着林家军往斛律孤所在的大营方向而去,其余三军则继续追击。
玄甲军的冲击能力极qiáng,虽然只有五千人,却将斛律孤手下两万军马冲得一触即溃,锐刺而入打开缺口,后面林家军迅速跟上,包围突进,开始厮杀。
地面被马蹄踏得剧烈震颤,喊杀之声震耳yù聋。
而此时,李冼已经喝下了那杯毒酒,斛律孤失了最后一个筹码,终于有所醒悟,召集部下拿起兵刃,开始反击。
――可为时已晚,不过螳臂当车,蚍蜉撼树。
谢言终于跑不动了。
他身后那两个追兵骑着马,像猫捉耗子一般,追上他又远离他,终于让他耗尽了最后一丝体力,跌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谢言,你还跑吗?”
其中一个正是秦羽,他骑在马上,好整以暇地看着láng狈不堪的谢言,“想不到堂堂的塔悍军师,最后竟落得这种下场。”
谢言喘着粗气,因为跑得太急,喉咙里都泛起几分腥甜。
――就像五年前他逃离渭阳那般。
――可这一次,他没能再逃掉。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秦羽笑着看他:“这可不行,我们沈姐姐可说了,务必要把你活着带回去。”他拍拍马鞍,“来吧,上马吧,相信军师不会嫌弃跟我共乘一骑吧?”
谢言无力挣扎,被他硬架上了马,而就在此时,突然远远地传来滚滚马蹄之声,却不是从南来,而是从北。
秦羽也诧异地向北望去,只见从视线尽处有一条黑线迅速掠来,竟是上千匹品相各异的骏马,却无一人所骑,像是被什么带领,正往南奔来。
相传,在这广袤糙原的深处,有一群无人能驾驭的野马,它们桀骜不驯,若是被人类所擒获,宁可死,也不肯为人所用。
那群野马越跑越近,秦羽胯|下的马匹都不安起来,像是受到什么召唤,就要归入其中。
他终于看清了引领马群之物,也是一匹异马,高大健硕,最奇特的,它毛色漆黑,身上却有着火焰一般的赤红花纹,奔走之间,仿佛要烧灼流淌。
――非尘。
糙原的马匹,终究要快过中原的马匹。
大胤三军穷追不舍,却还是被渐渐地拉开了差距。
然而骤然之间,所有人都看见了,那天边一线正奔腾而来,仿佛大军压境,遮天蔽日,彻底截断了塔悍最后的去路。
人仰、马嘶,刀光剑影,血气冲天。
“生擒斛律孤者,加官三级――!!”
林如轩高举银枪,大声嘶吼,随玄甲军冲破防线,直奔大营。
营中的玄羽暗线也早已露出面目,与塔悍厮杀,看见他们赶至,立刻引着他们往李冼所在的方向而去。
“小冼!”
李冶几乎是从马背上滚下来,径直扑到李冼身边,却见他双目紧闭,嘴角还有残余的血迹,一试之下,才发觉他早已没了气息,脉搏也是全无。
他顿时惊恐万状,跌坐在地。
林如轩斩了附近的几个敌军,也赶了过来,“怎么回事?!”
天色忽然暗了下来,乌云密布。
李冶跪在地上,双目无神,失魂落魄,竟一时间连句话也说不出。
林如轩立在一旁,也不知道该如何办了,只得唤过手下,道:“快去叫军医来!”
斛律孤正在外面与人厮杀,偶然间目光一瞥,瞥见李冶,李冶正背对着他,身形打扮又和李冼极像,慌乱之中他竟以为李冼死而复生了,想也没想,引起手中惊风神弓便是一箭。
这一箭来的太过突然,箭速又快得惊人,林如轩反应过来挥剑一挡,却只扫到箭尾,把箭矢击偏了轨迹,本she向李冶胸口的箭从他肩膀一贯而入。
那弓毕竟不是凡物,箭矢的力道也大得异常,she穿了李冶的琵琶骨,还一直没到箭翎才停了下来。
李冶对那一箭根本没有任何防备,也没有丝毫躲避,被那力道冲得身体前倾,几乎摔倒才勉qiáng撑住了身体。林如轩见他受伤,顿时勃然大怒,手中之剑直指斛律孤,大喝一声:“狗贼,拿命来!”
斛律孤见他追来,仓皇而逃,此时天空中乌云下压,电闪雷鸣,云层之中出现一道巨大黑影,自高空跃将而下,竟是一条数十丈长的黑色巨龙,黑龙蓦地一声咆哮,端的是惊天动地,把所有塔悍士兵都吓得抖了一抖。
斛律孤仰头看着那巨龙,心跳如雷。
原来神龙,真的存在……
墨问下到地上,化作人形,落在斛律孤三丈开外,右手屈指成爪,五指虚抓,那惊风神弓便从对方手中脱出,径直飞入他的手里。
斛律孤见此人如此神异,顿时大骇,连滚带爬就要逃走。
墨问又哪里肯饶他,再一虚抓,箭矢入手,搭在弦上,满月而出,朝斛律孤脚下she去。
神弓被他所用,更是再添神力,箭矢直she穿斛律孤的脚踝,继而力度不减,钉入地面,他惨叫一声,被钉在原地,再也无法逃出分毫。
林如轩也趁此功夫追上,把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墨问把弓扔给他,再不管其他,飞身冲入李冼帐中。
他看到李冼的一瞬间,几乎已经不认得他了,僵立了几秒,才俯下身轻轻把他抱入怀中。
――竟然那么轻,轻若无物。
随行军医也随后赶到,就要给李冶看伤,李冶却好像被斛律孤一箭she醒了,推开他,吼道:“别管我!先救小冼!”
军医忙不迭去给李冼诊脉,可他还哪里有脉象可诊,军医大惊失色,不知该如何是好,
墨问抱着李冼,根本不肯相信他已经死了,还在轻轻唤他:“小冼……小冼!我回来了,你醒一醒!李冼!”
李冶双眼通红,几乎要落下泪来。
而在此时,突然有个人喊着“陛下”闯入帐中,正是平日里照顾李冼那老军医,他年纪已高,又跑了一路,呼哧带喘,许久才缓和下来,忙道:
“诸位!诸位莫慌,陛下乃是假死!”
墨问瞬间把目光投向了他,李冶也按着伤口,qiáng忍着剧痛,道:“假死?到底怎么一回事?!”
老军医解释道:“是这样的,陛下不想被贼人利用,本来确实要喝毒酒,但是……有个叫秦羽的人给了我另外一杯毒酒,说是可以让陛下假死一阵,我便用这毒酒替换了原先那杯。所以陛下现在,是假死。”
“那现在怎么办?!要怎么才能让他活过来?!”
“这药效只有一个时辰,更药效过去,陛下自然就会醒了。”
墨问一手轻轻握着李冼的手腕,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看了许久,才皱眉道:“那个秦羽,可靠么?”
李冶答了他:“秦羽是玄甲军中人,应该可靠。”
“那好。”墨问抱起李冼,“这里太危险,我要先带小冼走。现在哪里最安全?”
“汾州。沈心现在汾州,她医术高,你把小冼送到她那里去!”
墨问点点头,大步出帐,瞬间消失,只剩虚影。
“哎!”李冶还想跟他说什么,试图起身,却被箭伤疼得又坐了回去,龇牙咧嘴了一番,怒道,“还愣着gān什么!还不赶快给我把这箭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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