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戏游龙_漠月晚烟【完结】(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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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不用。”秦风缓缓一笑,“有些事qíng连眼见都未必为实,自然省不掉亲力亲为。”
蓝采吊梢眼一眯,听出他话里话外的不信任,也不勉qiáng,抱臂耸了耸肩膀冷笑着忠言逆耳道:“知道你手眼通天,用不上我,不过我可是好心提醒你,蔡仁这老鳖可不是那么好打发,比不上你们这金尊玉贵的皇亲,却也是世家出身,金银早就贪足了一文不缺,早年在御林军里当着少爷兵,什么好儿都没学到反而学会了军匪的气xing,不过运气好,外放做了巡抚,在地方上可是敞开怀无法无天的龌龊……你这模样虽然打着灯笼没处找,可恐怕不够对他这下流胚子的胃口。师父早就想好了,给你准备了人手,你……什么?”
蓝采的长篇大论说到一半儿,却被秦风打断了。
秦风含笑道:“用不着,人手是现成的。”
蓝采吊着眼角皱了皱眉眉,打量了秦风一眼,又看向秦风身后那原本毫无存在感的“哑巴”陈安,翻了个白眼儿皱死了眉,毒舌道:“你是不是觉得蔡仁眼瞎?”
秦风顺着蓝采的目光一看,失笑道:“想什么呢?这些事jiāo给旁人都不牢靠。”
莫名变得不牢靠的陈安只觉得自己和江陵这地方犯克,面无表qíng又无声无息地在秦风身后yù哭无泪。
蓝采撇了撇嘴角挑了挑眉,只等秦风说出那个名字就翻他一个白眼儿:“哦?那你说你信得过谁?”
秦风笑意悠远,转眸看向面色如黑云压城的李明远:“此事,没有人能比得过世子爷了。”
蓝采白眼儿还没来得及翻,瞬间瞪圆了眼睛,在秦风那笑的别有用心的桃花眼与李明远那黑气迎风飘三里的张飞面之间打了好几个飞快的来回儿,愕然吞了吞口口水,总算是消化了这惊世骇俗的安排。
蓝老板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场面人,听闻此如雷轰顶的意见之后,反应倒比李明远这等蜗居京城多年的皇亲子弟镇定地多。
想必世子爷那一夜辗转不得眠熬出来的黑眼圈儿终于有了出处。
蓝采只是眼角儿抽了抽,抽过之后仍能保证气定神闲,还愣是从牙fèng儿挤出了一句独具匠心的赞扬:“秦小九……你这真是……舍不得媳妇儿套不着流氓。”
被舍出去套流氓的小媳妇李明远:“……”
秦风微微一笑,应了这赞美:“好说。”
这一句话成功地让世子爷那原本不可能再黑的脸更黑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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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城中的鄂州巡抚蔡仁浑然不知自己即将大祸临头。
朝廷里一团乱麻,西边儿打着仗,南边儿遭着灾,京中的官员无论真假,早晚都顶着一张忧国忧民的脸,生怕忧愁的不够惹祸上身,恨不得一日之内去金銮殿上哭三遭才能显示自己那赤忱又拳拳的忠君报国之心――甭管真的假的,也甭管他心里想的男盗女娼还是早就为之折腰的五斗米,起码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如此的。
每到此时就体现出了做外放官员的好处。
京城里的大人昨夜留宿在哪位小妾的房里,没过完一个夜儿就已经能够传的大街小巷人尽皆知了,而这紧靠江南的江陵楚地,天高皇帝远,哪怕是杀人放火的勾当,快马加鞭的赶到京城去传信儿也要至少一天一夜,再等皇帝发过怒,处置传回来,huáng花菜都等凉了。
鄂州巡抚蔡仁世家子弟出身,举头三尺盘踞的不是晋朝那享受香火享受地乱七八糟的神灵,而是他们家祠堂里的列祖列宗,他们这样的人家向来不求无愧于天地,只需要把他们家这点儿世世代代的皇恩延续下去就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本着不能愧对祖宗的原则,蔡大人做官做的非常懂规矩,一向晓得体恤上级关爱下属,吃喝嫖赌贪赃枉法一样也没有免俗,还时常要带着顶头上司与亲近属下一道儿同乐,因此在官场口碑非常之好。
至于百姓,那是什么东西?
灾祸?汉江缺口里流出来的水,这不是还没淹到我们家祠堂门口吗,等淹到了再说。
近日江陵城夜里闹鬼,据说这鬼来的非常邪xing,不知道是戏鬼还是水鬼,只不过折腾的满城大宅小户的人家夜晚不敢出门儿。
蔡大人听罢,一封书信送去了总督府,得到的消息是让他稳住。
蔡仁从善如流,十分稳妥。既然夜晚不便出门儿寻乐,gān脆每日睡到日上三竿,堂而皇之地把与民同乐的时辰放到了中午。
也正是因为这yīn错阳差的稳妥,蔡大人刚好错过了京城八百里加急送到江陵的一封家信,内曰:肃亲王世子前去,小心。
蔡仁终究没小成这个心,一觉儿睡醒,什么公务都懒得处理了,直奔了乐游之地。
江陵城中临江仙便是出了名的灯红酒绿之地,奢侈靡丽的去处一应俱全,明面儿上的戏台子酒楼,暗地里的青楼楚馆一应俱全,香帷风动,红妆缦绾,声色犬马地袅袅诉说着chūn/风十里柔qíng。
京城一片缺钱缺粮哭爹喊娘的焦头烂额,而这闹鬼闹出了名堂的、遭灾遭出了传说的江陵仍然一片不知死活的纸醉金迷,来来往往的人哪一个脸色都带着捡了钱似得笑意,热热闹闹地仿佛昨夜所听惨事与昨夜所见空街都仿佛是哪个说书人的杜籍。
李明远远远看着临江仙外笑脸迎人的跑堂正好迎进了带着和蔼笑容的鄂州巡抚蔡大人,俊美一拧,眼眸一沉,低声骂道:“狗东西。”
秦风在旁边儿听了他这一声儿,心知世子爷心里有气,只浅浅一笑。
肃亲王贵为亲贵第一府,府邸秦风是去过的,且不说那蔓生的荒糙和被世子爷揪秃成寺庙里和尚一样的花架子,就是说那最给王府撑门面的肃亲王府前厅都比不上这地方的一丝奢华。
肃亲王李熹是太后的小儿子,皇上的亲弟弟,空背了一个纨绔扛把子的名儿,内里却是个实打实的国士,前几十年的日子过得别提多纠结,放肆纨绔长本事的收敛,躲着山河会时不时she来的明枪暗箭,还要忍着亲兄弟的猜疑,直到yīn谋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现如今,这位王爷没等收拾清楚几十年的前qíng旧怨,只凭着一句“边关危急”就马不停蹄的奔了前线,征战沙场哪怕马革裹尸都无怨无悔。
然而肃亲王带着将士在边关拼杀,内里这帮不长眼的贪官污吏哭穷就算了,勾结蛮人、吃里扒外、贪赃枉法一样儿居然也没落下,实在是好得很。
李明远来之前是冲着山河会那帮“作妖没够闲着难受”的余孽来的,冷不丁瞧见这些掩藏在种种粉饰太平的甜言蜜语中的龌龊,恶心的感觉直冲胸口,觉得这群首鼠两端的东西,比挑拨离间了二十来年的山河会、以及那群贪婪有余凶狠更甚的蛮人还要可恶。

☆、第59章 7.30

眼见李明远的脸色不好,秦风突然从身后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一笑:“世子爷不必担心这个,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让他们过这吃香喝辣的安生日子。”
李明远闻言,沉了脸,闷闷不发一言。
秦风还是笑着,朝临江仙后门儿递了个眼神儿:“世子爷,走吧,你下江南的消息压不住几天,等他们有了防备,出其不意也抓不住把柄,今日在这儿生的闲气也都白费了。”
这话说的在理。
李明远担着名义上的钦差,担着安顿江南和替打仗的肃亲王要钱两个没法分出轻重的任务,确实一刻都耽误不得。
世子爷跑到江陵一瞧,哪怕被秦风别有用心的忽悠着当枪使,也早就明白这两件事本质来讲都是一件事。
山河会想要替人做那窃国的诸侯,满盘算计在京城被一朝端了个底儿掉,现如今裤子都不剩下。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此境况之下,这群祸害gān脆在外引来蛮人大军祸水东引,在内和这朝廷里养肥了的蛀虫里应外合,破釜沉舟放手一搏,准备把自己那不成器的主子家藏了几代的老底儿都提溜出来抖一抖,看看还能不能玩儿把绝地反扑。
无怪乎有人说,攘外必先安内,这时候的晋朝就像漏水的瓷器,底儿还豁着口儿,哪怕把里面灌上整个汉江的水,也都是悉数流走的命。
想到这儿,原本被安排了特殊任务的世子爷顿时豪qíng万丈,摩拳擦掌的准备收拾这帮不知好歹的蛀虫。
临江仙建的异常阔气,与刘家村里王大人那“前后三百里皆是我家”的土财主宅子遥相辉映,却到底是风月之地,比王大人那穷酸书生出身的不讲究多出了几分jīng细与奢靡,布局也更显得jīng巧。
临江仙的临街前楼是茶社,往内一步是酒楼并着听曲儿听戏的戏楼子,三栋jiāo错而立的三层小楼之下,台榭相依,瑶池碧波,湖面远近之上皆是画船与楼阁。
秦风早就命人探过蔡仁的底儿,陈安回报上来的话说,蔡仁行止与往常无异,想是还没收到京城来的炸锅的消息。
秦风听后一笑了之,算算时候,京城的消息哪怕不到也就是这两天,为了避免这个时间差出了篓子,仍然谨慎的防备着,不肯正面去谈打糙惊蛇。
秦风和世子爷沿用原来的计划,依旧扮成了戏班子的班主和老板,装作是途经此地的外来戏班子,来临江仙这最大的销金窟碰碰运气找找活计。
秦风嘴上说着不用蓝采,奈何蓝老板对用不着自己的事儿偏要横cha一杠子,也不知道是憋着火跟谁置气,不等秦风张嘴,自动送上了临江仙戏楼子里的门路。
江陵城经此一遭神神鬼鬼,纵然这帮吃喝玩乐惯了的官商富贾不可能为此放弃花天酒地,但到底忌讳,所选所用的人只求一个“自己人”,直眉楞眼的旁人绝对cha不进去。
世子爷一身京中带出来的傲慢的贵气,让他扮作戏班班主确实有些难为他,世子爷生的好相貌,笑起来有一种京城顽主特有的痞气,而不笑的时候,则是一种眉清目正的英气,是正儿八经龙子皇孙的威风。
秦风这番提议虽然有着故意捉弄的成分在,但也确实是看准了世子爷那眉目之间不容错视的英朗――蔡仁这下流胚子品味独特,好南风好的别具一格,不爱时下流行的小白脸儿之流,最爱傲骨书生江湖客――这与世子爷的形象不谋而合。
让世子爷把从娘胎里带来的那股子高傲气塞回去恐怕是没戏了,只能从其他装扮下手。
世子爷被秦九爷指指点点地脱得只剩一身中衣,还没来得及在深重的湿寒里瑟瑟发抖或者是恼羞成怒,就见眯着眼打量他半天,一挥手,命人捧来一件半旧不新的粗布长衫,原本翡翠雕麒麟的发簪也被七手八脚的取了,换作了一根貌不惊人的乌木,连脚下那双五爪团龙金绣线的靴子也被秦风做主扒了下去,换作一双显穷酸的黑面儿布鞋,为了显得像那么回事儿,还特意做了旧。
别听那满嘴跑舌头的老爷们说那人美穿什么都好看的歪理,人靠衣装才是正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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