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泰接过匕首,十分感激,道:“大哥此等恩qíng,小弟如何报答!只是我若走了,只怕连累大哥你。”
陈杰道:“这有何要紧,我这时便转身回去,跟着他们,前后脚到你那住处,你已跑了,他们疑心谁都不会疑心到我身上。”
陈杰说罢,见到了此刻,张泰仍扶着那小倌,生怕他摔了,心下已明了张泰这呆子是动了qíng了,此时再说什么,都已来不及,只叮嘱道:“快些走吧,这一路不要从官道走,不可用原本姓名。如若李青能想法子带你到边塞去,那是最好,他时常去边塞做些贩卖皮毛的生意,一年也去个两三回。到了边塞,那里龙蛇混杂,是藏身的好所在。”
张泰点头,一一铭记。
这头张致默默听了,待张泰跟陈杰道了谢,他便开口道:“大哥,便照我先前所说,你一人走吧。”这张致是怕自己一身伤,兼之体弱,这一赶路,免不得要拖累张泰,只怕误了张泰逃走。
张泰如何不晓得张致的心思,决计是不肯的。他是木头脑袋,一根筋道:“如今你不走,我便不走!”
陈杰见他两人如此,真不知是喜是悲,呵斥道:“你们两人是昏了脑袋么!再这般拖拉下去,待衙门里的人得知消息,关了城门,谁也走不得,谁都没好下场!你这小倌,到如今还不晓得张泰这木头一般的脑袋么!走吧,走吧,都走吧!你不走,他是决计不肯走的。”
张致无奈,心道:如今我暂且跟着,若是半路实是走不动了,再哄大哥留下我,自己一人先走。想罢,点头应允了。
张泰如何能知张致心里所想,见张致答应同走,立时背起他,向陈杰道了别,抛下一间打铁铺子与几分家业,赤条条出了安城。
第十八章
且说张泰与张致出了安城,连夜奔走了几十里路,所经村镇,皆不敢停留。夜半时分,到得一半山腰上的破落山神庙,才敢稍作休息。这一路,多是张泰背着张致过来的,张泰却不喊累。进了庙里,打扫除尘生火,一刻不停,又将自己外衣解下铺在地上,好让张致坐下。张致道:“夜里凉得很,大哥快把衣服穿上,我又不是什么讲究人,还怕弄脏这一身粗布衣服不成?”
张泰道:“地上凉,铺个衣服,躺下不冷。你身体不好,又挨了打,此时又不好去看大夫,自是要小心些,万一着了凉,更加不好了。我身qiáng体壮,这般天气,并不觉如何冷,走了这一路,热烘烘地,只冒汗。”张致推却不过,只得坐下了。张泰捡来一堆gān柴,将火烧得旺旺的,生怕张致冷了。虽已过早chūn,但这天还凉着,这般时刻,若张致真着了凉,病了,确实麻烦。
张泰掏出几个路上买的冷馒头,套在树枝上,在火上烤着,道:“明日你先在这庙里躲着,我来时见山下不远处有个镇子,只不敢进去。明早我一人到镇里看看,买点gān粮,到药铺里给你买点药丸子吃。你胸口青了好大一片,万一有淤血滞塞就不好了,好歹吃点药丸子。”张致并不觉身上如何疼了,从前他在南馆,是惯受挨打的,早已忍惯了,便道:“这伤只是看着厉害,其实并不怎么疼,别去药铺了。这时节去镇上,难保不出事。”
张泰将馒头递给张致,道:“gān粮总是要买的,咱们不能走官路,这一路上更不能住店,吃食都成个问题,总不能日日吃这硬馒头,你受不住的。”张致听张泰句句不离他,句句担忧他,不由黯然道:“是我拖累了大哥。”
张泰急道:“如何到现在还说这话?不说这事本是因我逞一时之快,重伤了huáng光,致使有家归不得。便是为你打了他又怎地?我是你大哥,你是我兄弟,你受人欺rǔ,我岂能一忍再忍,忍成王八!”
张致默默咬着馒头,不再做声。
次日,张泰果一早起来,下山到镇子里去了。不多时便回,买了一应物事,什么铁锅子、水囊、米粮、药丸子药膏,都买了,拎着一个包袱,背在身上。张泰想着,这一路不能雇车骑马,不能走宽敞官道,只能从偏僻山路、小道走,靠着两只脚,要到徐城也需十来天,这一应物事需得采买齐全了才好。张致贴了药膏,服了药丸子,便不肯再让张泰背,只说自己无事,下来走路,快过张泰背他。张泰无奈,只得背着包袱,携着张致,一早赶路。
这一连几日赶路,张致身上还疼着,脚程便不大快,好歹比张泰背着他时好点。一路辛苦自是不用说,累得张致人都消瘦了一圈。
这日行经一村落,张泰想着连日诸多辛苦,张致瘦了许多,这一路并未见官府追赶,不如在村头的酒家投宿,吃上一顿好饭菜;兼之张致胸口淤青不见好,他虽嘴上说无事,张泰总不放心,想着还是找个大夫,抓贴药吃的好。当下与张致商量了,便进了酒家,只说是两兄弟出外探亲,贪赶路错过了宿头,还望主人收拾出一间房间,不论好坏,能住人就好。
那酒家主人见张泰老实,也未多想,当即吩咐伙计收拾了间房。张泰两人又叫了几个热饭菜,吃得jīng光。张泰吩咐张致在房里别要出来,自己去跟酒家主人打听何处有好郎中。万幸不远处即有一个,张泰急忙去请了来,郎中号完脉,只说张致体虚,须得好好调理,又开了药。
张泰拿着药,跟酒家借了个小炉子,蹲在后院煎药。那药正咕嘟着,突听前边有动静。张泰留着个心,悄悄走近后门听觑。原来却是个衙役,正拿着画像向酒家主人打听,这是从安城逃出的两个歹人,犯下如此如此事,可曾见过?那酒家主人听了,立即道:“今日来了两位客人,一个魁梧,一个瘦弱似书生,倒是与这画像一致。只是那两人看着挺和善,不似歹人。”衙役便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定是这两人没错,只是那铁匠十分凶狠,我一人怕是抓不住,你在此间看住,我回衙门禀报,速速就来!”
张泰听了,浑身冷汗如浆,吓得手脚冰凉。待那衙役一走,他立即偷偷从后门进了,走到房里告知张致。两人慌慌张张,从窗户里爬出,连夜奔走了几十里,直至天色渐白,见无人追赶,才敢稍作休息。
经这一吓,张致心慌慌奔走这一夜,出了一身冷汗,夜风一chuī,着了凉,当夜就发了热。他善忍,难受得紧也不说,只怕拖了张泰后腿。到得天明,张泰才发觉他两颊烧得通红,人已是快晕了,一摸额头,烧得烫手,已是了不得了!纵使身后有千军万马,张泰如何还能继续走。他懊悔得很,只怪自己不该贪图热饭,去酒家投宿。
张泰背起张致,在山间找寻,好容易找着个能挡风的山dòng,赶紧进去生了火,拿出铁锅子烧热水与张致喝。张致烧得糊糊涂涂的,还直说:“大哥,走,走,走。”张泰束手无策,只好将清热解毒的药丸子都喂给张致吃了。张致这一发热,直至入夜了,人才渐渐醒转过来。
张泰守着他一天了,见他醒过来,忙问:“可好些了?头晕么?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饿么?我去外头胡乱摘了些认得的野菜、蘑菇,味道不好,你好歹将就吃一些。”说罢,将那煨在火堆上的铁锅子拿了过来,里头一锅熬得稀稀烂的野菜粥。张致见他急得双眼通红,心里一酸,道:“大哥,你且听我一言。我这身子病病歪歪,你我二人一起走,我没的耽误你。不如你一人先走,去找那李青,待得你安定了,我再过去。你我二人一同上路,未免惹眼,官府一问皆知。不若你我分头走,官府只知抓捕兄弟两人,你我分开,皆孤身一人,谁还会起疑心?”
第十九章
张泰不作声,沉默半响,才道:“把粥吃了。”张致又要开口劝他,被张泰打断,“弟弟,别说了,大哥不傻。我先走了,那李青找不找得到是一回事,倘若寻着了,他还不知怎么安排我,岂有留在徐城的道理?你到时上哪里寻我去?你未出过远门,这里到徐城的路你可晓得怎么走?”
张致被问住了,哑口无言。张泰又道:“我知晓你的心思,可这话你休要再提。”说罢,又将那锅粥端到张致面前,盯着他一口口吃了。饭毕,张泰自去收拾,也不言语,留下张致一人满腹心事,昏昏沉沉。
是夜,张致睡得甚是不安稳。张泰捡了许多gān柴枯叶,烧了火,但张致脑袋发着热,身子仍冷得直打哆嗦。到了半夜,两颊又烧得通红,张泰醒来察看,摸他额头,又烧起来了。山里半夜冷得很,张泰解下外衣,披盖在张致身上,也没点用。张泰看看实在不行了,便躺在张致身边,一把将他裹在怀里。
张泰身qiáng体壮,便是只着单衣,身上也是热气腾腾。张致恍惚中梦见冰天雪地里有人突地往他怀里塞了个火炉,暖乎乎舒适得很,他便如八爪鱼般,缠了上去,抱着那火炉,恨不得紧贴一体。这下可苦了张泰,他抱着张致,皮ròu隔着一层单衣紧贴,胯下那话儿,不由蠢蠢yù动。
原来他嘴上说着要与张致结拜当兄弟,不过是为了安张致的心。他晓得张致心高气傲,不肯白白受他恩惠,却又无处可去,便想出这么一个法子,好让张致安心待着。只是他心里对张致有qíng,不是一两日可抹去的,平日里面上总装若无其事,将张致当弟弟一般对待,只想着待以后张致成亲了,他便可安安心心当一辈子的兄长,若张致不成亲,日子久了,他对张致的心思也该淡了,也可安安心心当一辈子的兄长,不使张致为难。
只是此刻,再怎么藏着心思,胯下之物也不听使唤。偏这张致发热怕冷,与他手脚jiāo缠,一丝fèng隙也无。张泰终不是柳下惠,对着张致的脸,唇齿几乎相依,哪能挨得住,他恐怕张致醒来发觉,便将张致轻轻翻过身,背对自己。
张致梦中只觉冷,背后有个暖烘烘的火炉,便尽力往后缩,将背靠在那火炉上。不料,背后似有什么硬物,硌得难受。昏沉沉间,张致醒了过来,只觉后腰屁股处,确有一硬物硌得很。张致不敢动,心里已大概明白那是何物,也发觉自己冷得直打哆嗦,张泰正抱着自己,他不敢睁眼不敢动,张泰还不知他已醒了,自己一人备受煎熬,正缓缓将下身挪开。张致闭着眼,只觉张泰一下下喘着粗气,热烫烫打在他脖颈处。他本就发热,这下更晕得厉害。
到了此时此刻,他如何能不明白张泰的心?先前张泰说要结拜当兄弟,他还存着些疑虑,毕竟他与张泰已是睡过了,如何还能以兄弟相称?但一段时日下来,张泰确实毫无二心,相处间自自然然,就如普通兄弟一般。慢慢他也打消了疑虑,只以为张泰早就淡了心思。可这几日下来,张泰待他的种种,他都看在眼里,心里隐隐觉得不好。今日这番景况,如若张泰真把他当兄弟,胯下之物如何会硬邦邦似棒槌!
52书库推荐浏览: 靠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