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折记_靠靠【完结】(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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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致也不生气,只是心里酸涩难当。他有何处好,值得张泰如此待他?他把张泰害到这般地步,抛下家业,戴罪潜逃,一路惶惶如丧家之犬,官路不敢走,客栈不敢住,露宿野外,吃尽苦头,张泰却还待他如此好,并无一丝怨言。他张致,何德何能?又如何能报得张泰这一腔真qíng?
这一夜,两人各怀心事,尽皆难眠。

次日起来,张致退了热,身体好了许多,两人便即刻赶路。这一路再不敢侥幸,途径客栈小店,皆不再投宿,只往那偏僻无人的小路行走。一连赶了二十多天路,两人都累得消瘦了,终于到了徐城。
进了徐城,两人不敢歇一歇喝口热茶吃口热饭,打听到李记皮货铺所在,便直直来寻李青。那李记皮货铺,果是好一间铺子,四间门面,甚是气派,里头客人往来不绝,请着四五个伙计收银子、发卖货物。张泰两人进了铺子,便有伙计上前招呼。张泰只说自己受朋友所托,来寻李青掌柜。伙计往柜上一喊:“李掌柜,有人找。”
这李掌柜年纪约莫四十,看着十分和气,见张泰找他,便问是何人。张泰拿出匕首,道:“是陈杰大哥嘱咐我两人来寻李掌柜,望李掌柜帮帮我两人。”李掌柜见张泰二人风尘仆仆,神色忧虑,知不是一般人,便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且进后头屋子里说吧。”说着,将两人领进后头屋子里。
张泰一五一十,将自己所犯之事说明了,又道:“我两人已是回不去安城了,这一路官府通缉,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来烦扰李掌柜,若是难办,好歹想个法子,将我这弟弟送走。我身qiáng体壮,倒不怕官兵追捕。”
张致听了如何不急,他还未来得及开口,李掌柜便摆手道:“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与陈杰jiāo好,早年是过命的jiāoqíng,他既让你来寻我,是看得起我,我怎能不办好这事?这事也不难,既然你们被官府通缉,此地是待不下去的,可愿到边塞去?”张泰只道:“但求平安无事,哪里不能去!”
李掌柜道:“如此甚好,我有个法子。我这皮货铺,往来发卖的都是毛皮货物,毛皮货当属塞外的最好。从徐城到安城,再往南,不少人都是从我这办置皮货,因此一年间我也得往来塞外几次。恰巧过几日我便要走,办置了几车茶叶、绸缎布匹,都是边塞没有的货物,去到那边发卖,换了钱再买卖皮货回来,因此须得几个伙计同去。去时,你们如此这般藏在货物里,到了边塞,我自有相熟的县吏,到时便说我这一路舟车劳顿,路途坎坷,不小心丢了你两的身份文牒,请他通融通融,替你们再造两张文牒。到时有我担保,再加几块银子,不怕他不办。如此你们便可在边塞小城改名换姓,任谁也不知你们原来何名何姓了。”
张泰听了喜不自胜,与张致两人如何不同意,当下连连点头,就照李掌柜的法子办。


第二十章
这李掌柜见张泰二人同意,便将二人安置在铺子后面歇息,每日汤饭尽让伙计送进去。过了几日,货物马车都安排好了,李掌柜买了jī鸭鱼ròu并点心瓜果,请了一同出行的三位伙计并张泰二人吃酒。席上,李掌柜只说张泰二人是他远房的亲朋,老家发大水,疫病四起,官府不许百姓出城,二人趁乱逃出城来,如今身无分文,无处可去,想去塞外谋份生活,只是二人逃出城来,没有身份文牒,一路上不免麻烦,还望众位伙计帮忙遮掩个。
三位伙计不知就里,连连应是。张泰替自己与张致改了名,借了张致的本姓,只说二人是兄弟,自己叫陈平,弟弟叫陈安。说罢敬了几位伙计与李掌柜几大杯酒,他素来xing格豪慡,众位伙计与他谈得甚来,又见他忠厚老实,哪里会起疑心!第二日,六人便上了路,由官道直走,径向边塞去。
白日里赶路,张泰二人也如众人一般,并不躲藏,也帮忙赶车,照顾头口。到了夜里住店,这官道上的客栈不好糊弄,两人没有身份文牒,免不了麻烦,便不进店,只偷偷在马厩里将就着。马厩是什么gān净地!里头尽是糙料、杂糙、马粪味,睡也只能睡在稻糙堆里。越往边塞走,这天越与安城不同,白日里大太阳晒,热得人汗流浃背,夜里倒凉得直打哆嗦。马厩里也没个被褥,张泰又怕张致着凉发热,夜里紧靠着他睡觉。有时张致醒早了,说不得后处总有个硬邦邦的家伙顶着,他也只当不知。

这日,天好不热!一行人刚破晓就离了客栈,走到响午,热辣辣日头照着,人受不住,马也惫懒。李掌柜道:“暑热将至,这天越发热了,不说人,把马热坏了也不好。我晓得前面有片林子,好不yīn凉,咱们过去歇息,待日头下去些了再走,也不碍赶路,天黑前能到下一个驿站便好。”众人巴不得他这句话,紧赶慢赶,走了几里地,果然有一片好树荫。
李掌柜对张泰道:“你们两人夜里只能在马厩里将就,又没个梳洗的地,这林子东边往前走一段,有个清清的潭子,你二人可过去清洗一番,免得身上腌H难受。”张泰谢了李掌柜,与张致两人拿了衣物,往林子东边走了一会,果见有一处水潭,十分gān净。
张致这几日身上流汗,又兼在马厩里待着,好不难受,这时见这水清可见底,十分高兴,自顾自脱了外衣,却见张泰在旁呆愣愣站着,手搭在腰带上,解也不是,不解也不是。张致心思通透,一下就明了张泰为何犹豫踌躇,突地就起了逗弄之心,故意道:“大哥,这潭子深不深?我不会游水,有些不敢下去。”
张泰是老实人,立刻道:“你先别下来,我下去试试水深。”说罢便脱了外衣亵裤,往潭子里走去,小心翼翼试了试深浅,才道:“水不深,只到胸口,你小心些下来,不妨事,只不要往前再走了,这水是越往前走越深。”
张致也脱了外衣亵裤,赤条条进了水,张泰把脸涨红了,眼睛看也不敢看张致,只转过身去。张致又道:“大哥,你别走远,我不会游水,心中有些怕。”张泰便不敢走远,也不敢背过身去,只把眼不时瞄一下张致,真怕他不会游水出了事。张致散了头发梳洗,半天见张泰仍呆愣愣浸在水潭里,走过去道:“大哥,为何不把头发散了洗洗,也清慡。”说着便靠过去,将张泰头发解了,十指cha入发中,替他搓揉起来。
张泰动也不敢动,张致眼见着他连后背都通红起来,不觉好笑,又故意绕到张泰面前,从水里站起,露出白花花一片胸膛,两点红在张泰眼前晃啊晃。张泰如何受得了这撩拨,连气都变粗了。张致道:“大哥可真是体热,似个火炉一般,连这凉水都温温地热起来了。”说罢两手绕到张泰背后,去搓揉他头皮,就犹如将张泰抱在怀里也似,张泰一张脸快要贴上他胸口。张泰哪里还能镇定,慌也似站起来,说道:“我好了,岸上等你。”便逃也似上了岸。张致只觉好玩,自从出了安城,一路奔走逃窜,倒许久没似今日这般心qíng愉悦了。
张致又洗了一会,等他上岸,发现张泰正在岸边搓洗换下的衣物,连同张致的亵衣亵裤,洗得甚是认真。他见张致上来,道:“这里日头大,你往荫凉处去,等等便好。”自己倒不惧这大日头的,只埋头洗。
张致见张泰好一个大块头,魁梧健壮,却缩在岸边洗他的亵衣,刚刚的好兴致不由没了,只觉自己好不没心没肺。张泰为了他沦落到如此境地,为了他埋下内心的qíng意,只要当兄弟,他如何没事又去撩拨他。不与人做夫妻的是他,此时又要戏弄人的也是他,他可真是没心没肺,没皮没脸。
张致自己觉得愧疚,不由开口软软叫了一声大哥。张泰应了,抬头看他,道:“在大太阳底下待着做什么,快往荫凉处去,我一会便好。”张致不肯,拿起外衣,双手撑着遮在张泰头顶上。张泰笑道:“这是作甚?我还怕这日头不成,你身子不好,不要热坏了。”
张致鼻酸酸的,不去应他,心中只想对张泰好一些,再好一些。











第二十一章
闲话休提,只说一行人走了月余,途径一小城,城虽小,但往来人群络不绝,十分热闹。李掌柜道:“过了此城,便到边塞了。城里我有一相熟的县吏,入城后我去寻他,央他帮忙,替你二人再写个身份文牒,只以陈平陈安为姓名。此地离安城已有三千余里,除了我,哪里再寻个知晓你们底细的,你二人也不必再惊慌,尽管放下这颗心。”张泰二人闻言不甚欢喜,李掌柜便在离城偏僻处停下货车,让他二人藏匿在货物堆里,赶着车进了城。
进城后,张泰与张致一商量,将身上仅剩的五两整块银子拿了出来,递与李掌柜。李掌柜只顾推辞不收,张泰道:“李掌柜,你好歹收下这银子。我二人已是烦扰了你一路,你此去托人办事,总要提些果子、好酒上门,难不成我二人只当不知,花你的银子办事?你且收下,不收我们心不安。”好说歹说,李掌柜总算收下那五两银子,做了个封筒封了,又自己拿出五钱银子,买了一壶好酒、两只烧鸭、一只猪蹄膀并许多瓜果点心,提了上那县吏家里拜访。
县吏见他提着这许多东西,便知有事来央求。李掌柜将先前商量好的说辞说了一遍,只说自己舟车劳顿,偶遇大雨滂沱,路途泥泞,货车翻倒,慌乱中将两位伙计的身份文牒遗失,此刻离家已千余里,哪里还能回去?且这许多货物,还需伙计帮忙发卖,这二人还需到边塞去,一时短了人手都不成,无奈之下,还请县吏通融通融,与他们再写张身份文牒。李掌柜说罢,将一封银子递上。这小县吏见了许多礼品并一封银子,已是眉开眼笑,且李掌柜是他多年熟识, 他也不起疑心,立时便答应了此事。第二日到衙门,便将两张身份文牒办好,送到李掌柜落脚处。李掌柜将那两张身份文牒jiāo予张泰,道:“如今你们可安心了,从此改名换姓,到了边塞,好好过安生日子吧!”当下张泰二人喜不自禁,如同拿了定心符一般,总算安了心。

李掌柜在小城发卖了几日货物,便继续前行,走了五六日,便到了边塞。这边塞小城名叫振东城,约只安城一半大,但往来人群络绎不绝,热闹非凡,比上个小城有过之而无不及。张泰二人堂堂正正驾着货车进了城,见城中店铺招牌、行人衣着与安城大大不同,城中道路狭窄,但人流涌动,更有许多塞外胡人面孔。这边塞小城靠近塞外,常与塞外胡人做买卖jiāo易,南来北往的商人小贩与做生意的胡人都居住在此地,民风彪悍,大街上更有女子嬉笑打闹而过,引得其他三个伙计两眼看得直直的。
李掌柜在振东城内有所小铺子发卖货物,一行人将货车赶到铺子处,张泰帮忙着将货物卸好,待李掌柜得了空,才道:“李掌柜,多谢这一路相助,若无你的仗义相助,我兄弟二人此时已不知流落何方,如何是好!只是惭愧得很,还有一事万望李掌柜再帮我们一把。我二人初到此地,袋里还剩几分零碎银子,想赁所房屋居住,无奈此地一人不识,还望李掌柜帮忙打听下。”李掌柜道:“此事不难,待我这几日帮你打听打听。”说罢,张泰谢了李掌柜,便告辞要走。李掌柜问道:“你二人此去可有地方落脚?”张泰点头道:“便去客栈里歇几天,不妨事。我明日上街去打听打听,我为人粗笨,只有这一身气力,想来总能找到些活计。”李掌柜听了,点头应好。这一路得他相助,张泰二人颇为感恩,见李掌柜铺内狭小,知他们四五个人已是挤得很,不好意思再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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