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无名_螟蛉子【完结】(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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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一声不言语,待另一条巨蛇俯冲而来,挟着无敌纵身骑上蛇颈,以九如神功心法,催动周身绵厚的内力,只一掌,拍得巨蛇迅若奔雷,埋头带他二人钻入水潭,游出葫芦口。
不一时,二人一蛇,已逃至dòng外的枫树林中。
此时天色已晚,几颗星斗闪着微光,洒在黛蓝的天幕上。
先前枝繁叶茂的枫树,早已化作一林子枯枝,血红的枫叶洒落一地。无名立起身,将无敌打横抱在怀中,双足轻轻地点踏蛇头,待落地时,巨蛇已然头骨碎裂,翻了肚皮。
无敌只当是中了蛇毒,濒死发了一场梦,揽住无名湿cháo的脖子,紧抱着不肯撒手。
无名脸上水痕未gān,低头询问似地看着他,目光清澈柔软,竟似有几分歉疚。
无敌心道,老爷已经散功,又让蛇咬了,必死无疑,如何能揽住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王八,自坍塌的地宫逃脱?总归是盼着这王八来,发了一场梦,左右无人知晓,占些便宜也无妨!
想至此处,无敌qíng难自已,仰起头来,就要吻住垂目来看他的无名。
这梦中的无名,倒也好相与,面不改色心不跳,把他又搂紧了些,埋头轻啄一记。
他一发不可收,攀住无名的肩,就要把腿盘在无名的腰上,几yù将无名扑倒在地。
无名听之任之,顺势席地而坐,由着无敌扒开他的衣襟,没头没脑地贴脸磨蹭啃咬。他似有些困惑,兀自把住无敌的脉门,不动声色地号了片时,发觉无敌脉象如常,才微微舒展了眉心。
无敌犹觉不解恨,自然而然地,把手挤入无名裤腰内,掐住那物狠拧。
无名气息沉了几分,却只是按捺着,一眨不眨地看着无敌。
无敌正感快活,能如此折腾无名,无名却毫无怨言,总算是发了一场美梦。
却听得身后有个女子说道:“二哥,我知道你功劳不小,但你再不放手,大哥怕是要废了!”
紧接着,一个男声也呐呐地劝道:“无敌,你不要怨无名,都是我险些误了大事……”

第83章 yù擒故纵

无敌听见这一男一女的声音,虎躯便是一震,心下思忖,怎地梦见了少主和四妹?
扭头看时,只见枯林中,竟还有五六个人。借着黯淡的天光辨认,近处说话的是庄少功和无颜。五步开外枯萎的枫树下,则是倚坐的无心、孔雀、蓝湘钰,以及照料无心的无策。
他以昂藏七尺之躯,将无名盘住扑倒在地,这六人自是收于眼底。
无敌心中一凛,神志自昏瞢而清醒,心知不是梦,就要跳离无名的怀抱。
无名哪里肯放过他,一手搂紧他的腰,一手就把他的脑袋往自己胸膛上揉。
他挣脱不开,索xing埋在无名怀中,梗着脖子,死了似地僵着不动。
庄少功颇有些尴尬无措,微微红着脸,讪讪地从旁劝道:“无敌,你和无名的事,无名和我讲了。你也知晓,我……我是一厢qíng愿,痴缠了他许久。此番,我来大理,一是家母病重,我想请他拿个主意;二是我五yīn炽盛,心内有诸般困惑,难以打熬,寻个由头来见他。他便和我说清了,你是他的意中人,他非你不娶。”
无心、无颜和无策听至此处,均是一怔,露出吃惊又好笑的神气。
无颜道:“登徒子,我不是在做梦罢――大哥和二哥竟然要成婚了!”
无心气若游丝:“有朝一日,你这丑八怪成了婚,才叫做梦。”
无策乖巧地拱手道贺:“恭喜大哥二哥,祝大哥二哥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无敌让无名揉得昏头昏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待听得早生贵子之语,忍无可忍,怒喝一声:“哪个王八要成婚?生你个男女不分的秤砣!”
无策发觉说错了话,亡羊补牢,安慰道:“生不出也无妨,两位哥哥,百年和合。”
无颜和无心听得一抖,好悬没笑出声,要这位bào跳如雷的二哥生子,那真是再滑稽不过了。
三劫这一闹腾,庄少功险些忘了要说什么,寻思了许久,继续对无名怀中的无敌说道:“正是如此,无名要与你成婚。我向他问了些qíng由,他才未能赶来救你。此后,一位姓玉的前辈,引无名上点苍山诈降,联手铲除蛊门。我等闯过五行机关,破了蚩尤庙,攀上刀梯,行至蛊门寨前。蛊门门主却十分谨慎,要他自断手筋脚筋,才肯相见。”
无策也对无敌说道:“幸而大哥早有所料,来蛊门的途中,施针传功,替少主打通经脉,将九如神功传给了少主。这九如神功,以音律入道,招式还在其次,最讲究xingqíng,心法古朴玄妙。少主jīng通琴棋书画,于文章亦有见解。大哥讲法,说玄默如呆,与造化竞奔,游神於冲虚之外,密运yīn阳道体,神功刚德,为民之则之则。少主一点就透,我和阿姊,是望尘莫及了。”
无颜点头道:“少主真教人刮目相看,到今日我才晓得,读书确有些用处。”
庄少功摇了摇头,似有些赧然:“无敌,无名挂念你的安危,若蛊门肯放了你,要他自断经脉,他也不会犹豫,否则,他不会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传功与我。我生xing愚钝,仓促之间,只得了皮毛,如何能融会贯通?好在玉前辈及时出手,将蛊门的恶人一网打尽。此后我等直奔枫树林,遇见了无心、孔雀兄和我义妹。一位姓玉的姑娘告知,你在地宫之中,她出来时,地宫就要坍塌了。无名当即入地宫搭救,好在你无事,不然,你若有闪失,无名定要和我算账。”
无敌几经磨难,死里逃生,埋在无名怀中,让自家少主和弟妹围着,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顿,不由得心乱如麻,千万个念头在脑海里翻涌,却连一个也捉不住。
庄少功蹲下身来,试着把一只手搭在他背上,见他并未抗拒,语重心长地劝道:“朱子有一言,‘存天理,灭人yù’。所谓天理,便是顺应天时,因时而动。譬如,困了睡觉,此乃天理;睡至晌午,仍不肯起身,即为人yù――仲chūn之月,男未婚,女未嫁,qíng投意合,奔者不禁,可谓天理。一厢qíng愿,欺男霸女,却是人yù。”
无敌听得不明所以,庄少功顿了顿,又道:“你和无名qíng投意合,白头偕老,正是奔者不禁,颠扑不破的天理。我对无名有意,却是圣人要灭的人yù。若是放纵人yù,只会得不偿失,害人害己……事到如今,我已是想明了,正如古人所言,天地本宽,而鄙者自隘,风花雪月本闲,而扰攘者自冗,世上本无事,之前种种,不过是我这庸人自扰尔。”
无名微微颔首,附在无敌耳边道:“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尔,你可听明白了?”
到了这时,无敌何尝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就连无名和庄少功的心意,也再明白不过。
可不知为何,经历了这场风波,他对无名的执着,就如洪水,来得汹涌,去得也利落,心底空茫茫的,好似在大庭广众之中剥光衣物,任人评骘,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想至此处,无敌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了无名一记。
无名的目光,清澄柔软,映出无敌的身影:“你还生我的气?”
“生什么气,老爷有什么鸟气可生?”无敌冷哼一声,暗暗地拿着劲,“大哥你向来有你的苦衷,即便你一意孤行,这王八xing子人憎狗嫌,也有少主和三个弟妹向着你,巴心巴肝地替你说项。怪只怪,老爷我技不如人,才教老猪狗掳来此地!”
无名略一思索,说道:“玉非关的确可恨,我这就杀了他,替你出一口气。”
“哪个要你杀他,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八,也不掂量自己的斤两!”
“我知道自己的斤两,玉非关并无恶意,我没想过杀他,哄你开心罢了。”
无敌听罢,就要发作,可一旦发作,未免有打qíng骂俏之嫌,因此只当没听见:“对了,大哥,方才在南诏地宫内,我分明让一条小金蛇咬了,怎么还没有死?”
无名听他讲了地宫中的见闻,待听得金罐镌有龙蛇纹,眉心微蹙,思索片刻道:“相传,南诏王阁罗凤,以龙蛇纹为饰。此蛇应是阁罗凤之物。据《本糙纲目》记载,‘南土有金蛇,大如中指,长尺许’,可以入药,活血解毒,治筋骨风瘫。咬你的这条小金蛇,想必正是书中所载的金蛇,此蛇极为罕见,虽有诸般奇效,却也能教体弱之人登时bào毙,总算你命不该绝,不然你这死法奇蠢无比,我还有许多事未了结,也未必会来yīn曹地府陪你。”
如此这般,各叙别后见闻,众人有说有笑,离了枫树林,当夜宿在蛊门。
玉非关和玉铃香,拘了蛊门门主滕蛇和九如神教副教主玉有思,连夜整顿蛊门和九如神教的弟子,要将此处做为栖身之地,又与无名和庄少功商谈一番,说道他日必往阳朔造访庄家。
无名教无心服下朝珠花,一宿未眠,施针煎药,为其调理脏腑,自是不在话下。
无敌奔波数旬,连番苦战,实在累得很了,哪管得了这些江湖恩怨,洗漱罢,挨着枕头便沉入了梦乡。这一睡,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再睁眼时,竟已至蒙化州的土知府邸。
无颜守在前,对镜描眉画目,见他起身,摘下chuáng侧龙门架上的大红缎子衣裤,一股脑掷给他,喜气洋洋地道:“二哥,你可算醒了,快把衣裤换了,好去拜堂。”
无敌展开衣裤来看,却是一身新郎行头,侧耳倾听,远处闹哄哄的,似在放爆竹。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由得问道:“谁要拜堂,拜哪门子堂,和谁拜堂?”
无颜笑道:“自然是和大哥拜堂,二哥,以后我就要改口,叫你大嫂了。”
无敌毛发尽竖,心知无名xing子冷淡,又有许多恩怨未了结,即便果如庄少功所言,因连番云雨,对自己生了些儿女私qíng,也决不会在这节骨眼上,做这等荒唐之事。
他把衣裤拿起又放下,就这么着,听天由命,不再庸人自扰,终有一日,他与无名成婚,一世不得翻身,也是水到渠成。如此恍惚一想,有些淡淡的认命的喜悦。
可到底这一切来得太蹊跷,不觉又想起教段天láng羞rǔ的事,以及无名那衣不如新的高论。
他心中一痛,也不知自己一身武艺,顶天立地的一条汉子,为何到了这般田地。
无敌自换上旧时衣物,端起兄长的架子,训无颜道:“啐,胡说八道什么!”
无颜一笑,问道:“二哥,你往哪里去?”
无敌只道是寻些吃食,把门推开,正撞见无名拎着食盒,自游廊逶迤而来。
两个人在游廊中相遇,chūn日晴光正好,廊外池水潋滟,蜻蜓在荷尖瑟瑟地立着。
无名含睇不言,把食盒打开,清粥小菜,一件件,摆在曲栏下的长凳上。
无敌只扫了一眼,暗觉别扭至极,不由得刺了一句:“大哥,时至今日,我仍觉得有些像在做梦。也许我已经死了,登了极乐净土,置身幻境之中,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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