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墨本仙描的那副山水裱画被墨老爷藏起来了,那金丝绢让墨老爷拿着想了许久,用平安锁扣住,挂在了墨本仙的脖子上,叮嘱他:任何想要你平安锁里头东西的人,都是意图不轨,心藏贼心!
墨本仙那时候还小,记不得这一句了。就这么相安无过了五年,直到有一日有着桃花痣的女人爬上墨本仙的chuáng,手指挑逗般勾起墨本仙胸前的平安锁,调戏道:还带这土玩意、你爹也是个老糊涂。
墨本仙朦朦胧胧醒来,笑了。
我爹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
墨本仙(下)
墨家人都死了,官府人不敢管,扯了由头说墨家勾结土匪,内讧打起来,人都死清光了――连逃命的墨二爷也死在后门。
不过、何来死清光。
墨家独子次日爬出地上来,看着家中一片猩红的láng藉,尸体倒让官府人给带走了。其中不乏趁乱发死人财的,墨家门面上的宝贝都被扫个jīng光,官府通文说这是贼赃,得充公。
他走几步,一滩血,又走几步,一滩血。想起老管家死前那几声嘶吼,应是离他藏身地儿不远,可是墨家门前门后都是血,他都分不清哪一点是老管家的,哪一滴是他爹的。
墨本仙恍恍惚惚地在空dàngdàng的墨家晃了好久,冷风chuī着假山拂过荷塘,来到他耳边时,似是嘶吼一句:跑罢!
跑罢!快跑啊!
我儿!
墨本仙傻傻地笑了。
薛红
莫仁活过来的时候,吓怕好多人的胆儿。
薛青逃命似得找上薛红,求他给自己换脸。
薛红不肯,赵同在一旁笑话:你家妹子可有趣,把火药引儿点着就跑了,现下知道怕才来寻你。
薛青啐他一口:你赵同杀人如麻,还有脸面笑话我!
赵同哈哈gān笑:薛红、你便给她换了呗!我瞅瞅她换了脸面之后,我能不能笑话她!
薛红不能见死不救,动刀子那一刻他对薛青道:换脸如再生,人一生仅此一次。望你日后踏踏实实过日子,甭再胡闹。
薛青躺着看向薛红,不屑道:这话倒像亲哥会说的,可你配么。当年我求着跟你一起走,你还不是听着赵同他爹的,把我扔在贫人窑里自个跑了!现下不要装这好人模样来哄我,我不听哄的。反正今日你帮了我,我两事儿都抹去,你没妹子,我没大哥,各过各的。
薛红替薛青换了脸,赵同便对他说:外头那莫仁事儿大着呢,你顶着这么一张脸也不好,换了吧。
薛红说:再等等。
就这么过了几年,赵同带着个襁褓中的娃儿对他说:我跟老爹退隐去了,王澜与她相好也跟我一起,你来么?
薛红摸摸脸上的桃花痣,说:好呀,你们先走,我先把脸换了。
赵同挑挑眉:换个俊俏的。
薛红白了他一眼:俊你大爷!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会有越九的短番外,笔者先想想要不要写_(:зf∠)_
楞青头
话说回来,当夜里摸到薛红开的小酒馆的祁鹏麻利地灌了一坛酒就趴到在桌上。加之之前已经有人醉酒倒在不远处的桌面,这酒家一下子便静下来。
风还是骚动,chuī着虚掩的门窗,发出吱吱的声响。薛红上楼之前并没有把客栈的灯火灭掉,丝丝渗入的风慢慢撩拨着灯火,诡异的静谧中灯影闪烁,终于有人按捺不住抬起头。
祁鹏冷笑,也跟着抬起头。两人对上,脸色都不好看。
秦飞自然想不到祁鹏会在此时此地出现,之前见他与薛红说话时秦飞便觉得不妙,赶紧佯装醉倒。可他料想不到的是,祁鹏那时候往里头看的一眼,也把这兄弟认出来。可秦飞装醉的举动当时便是火上浇油,他想也没想就cha脚进来了。
两人暗想敌不动我不动,可秦飞本是有事在身,好容易找到机会,怎么能让祁鹏坏事?!
秦飞给他打眼色,让他走。
祁鹏撇嘴继续冷笑。
“招子不好,爷给你换一双。”
两人让这话惊了一下,纷纷往楼梯看去,只见抚花笑靠在扶手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两。
秦飞拍案而起,兵器便同时亮相;祁鹏也默契地抽出腰间的九节鞭。
抚花笑耐人寻味地看着他两持兵器的手,似乎已经开始计谋怎么去断这两只手了。
秦飞怒道:“抚花笑!你断我师姐师兄手筋,今日定要剁你一双爪子!”
抚花笑答:“你师姐师兄、何人呀。没印象。”说罢漫不经心地回头看着跟在身后薛红,问:“你可有印象。”
薛红不看他,径自下到楼下,边走边说:“小本经营,甭把我东西摔了。”话音未落,抚花笑飞身而下,凌空便与祁鹏两人缠斗一起!
秦飞是个楞青头,xing子太冲;祁鹏虽然较为稳重,平日只愿当个纨绔弟子,也是没个正行的。两人武功虽说不错,却哪是抚花笑莫仁这般脖子舔着刀尖上过活的人的对手,抚花笑两下子就把两人弹出去!
祁鹏与秦飞同时倒地,喷了一口血。
莫仁意犹未尽,手痒痒地勾勾,正yù把剩下的事儿都办完。他才要上前,祁鹏两人看看虚掩的门,一对眼色,赶紧摔门逃了。
薛红喊住要追出去的抚花笑,半边脸在灯火中露出来,垂着的眼睑把视线都留在地上那两道血迹上。
他说:“得饶人处且饶人。”
莫仁轻哼一声,打量薛红好一会,然后说:“如若用一张有桃花痣的脸与我说,那才叫商量。”意有所指地笑笑,拂拂衣袖追出去。
薛红盯着dòng开的门良久,这才慢慢上前关了门。他熄了灯,拿着烛台回到二楼的房内。
女人猛地等开眼,对着他呜呜地低声叫着――她没了半截舌头,连话都说不清。
薛红静静地站着,说:“当年我没问你要不要随我走,你恨我一辈子。今日一过、怕你下辈子也要恨我了。”
女人瞧见薛红没持烛台的手上多了一把刀片,薄若蝉翼,锋利似剑。
她惊恐地挣扎,可是身体根本无法挪动一丝一毫!
薛红坐在chuáng边,烛火映得他平凡的五官很是深刻。他手上的刀片慢慢来到女人的脖子上,只要轻轻一动,鲜活的生命就会变成过去。
薛红回忆一下儿时,与她说:“我薛红这辈子,怕只有今日是做对的。”
爹
祁鹏两人一路逃命,不敢松懈。一路树影似是鬼影重重,几乎要淘尽丹田的劲儿地飞奔,刚到之前与赵宁分开的地方,两人便有气无力地再跑几步,祁鹏脚力差,差点连滚带爬地停下来。还未与秦飞说上一句话,身后便听见越发靠近的脚步声,他两只得逃到附近的镇子里藏匿去!
那时已经快要jī啼,天色尚未亮起来,徐全便爬起chuáng去gān活。赵宁今日睡得沉,难得他起身都未被惊醒。徐全自己拿了扁担去井口处挑水,刚走到赵家门前就让眼前仓皇而来的两道人影吓个正着!本来那两桶水也不轻,这么一吓,当场让他把木桶都摔了!
祁鹏已经走不动了,还是秦飞撑着一路逃过来的。抚花笑跟在后头悠哉而来,瞧见有其他人,眉头皱皱,对秦飞他们道:“我们速战速决、如何?”
徐全一看便知道来者不善,他慌慌张张地要收拾木桶要走,结果手忙脚乱中脚下踩滑,扑倒在地上。
他昂头,见抚花笑越来越近,只得弃了木桶,爬起身赶紧往家里走。
徐全这木桶一摔惊醒了赵老爷子,他唠唠叨叨地念着“日子没法儿过咯、都是些不省心的”,开了门盯着刚到门口跟前的抚花笑。
祁鹏与秦飞受了内伤又耗尽体力,正半死不活地靠在赵家门边。
赵老爷子与抚花笑相互瞧瞧,两人不吭一声地对峙,最后抚花笑朝赵老爷子点点头,舍下祁鹏二人走了。
那头徐全回到家中,细想这一幕又惊又怕。
赵宁嘴中的江湖曾经是那么远,如今越发近了。他一个老实人,平日日子吃亏已够多了,如果混进江湖那潭水,怕是怎么吃亏都不知道。
念头一转,又怕赵宁沾上“江湖”二字,日子也不好好过。越想越难过,肚子也慢慢开始坠疼,越来越痛。
徐全回家的动静太大,吵醒了赵宁。赵宁撩起布帘出来一看,见徐全抱着肚子一脸难受地蹲着,竟把自己吓得六神无主,连忙抱着徐全就往赵家跑!
赵家前厅摊着两个人,赵宁抱着徐全从后院子过来,没碰上他两。他着急地唤来赵老爷子,赵老爷子嗦嗦地埋汰:“如今后生!都是不省心!不省心!”见徐全脸色铁青躺在赵宁的chuáng上,他正正神色,给徐全搭脉。接着脸色缓和,轻轻把手放在徐全下腹上,慢慢挪挪。
赵宁急问:“他这是闹啥呢!”然后又问徐全:“现下如何?难不难受?”
徐全只觉肚子暖暖的,没再难受了。
赵老爷子骂赵宁糊涂:“都是二十好几的人了,没长进!日后娃儿出来了,怎么依仗你这当爹的!”
赵宁觉得他骂得毫无由头,才要敷衍过去,却愣了一下,看看同是发愣的徐全。
“我、我要当爹了?”
赵宁一抹脸,喃喃两遍“我要当爹了”,然后手抖抖不知该如何放,于是他挠挠两下屁股,一个箭步跑到后院去耍了几遍拳法!还边耍边乐!
“啊哈!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徐全听见后院处隐隐约约传来的傻笑,不屑地暗忖:我都没被唬住、你倒先傻起来了。还跑过江湖呢!
孽缘
天色亮了,抚花笑也回到酒馆。
刚上二楼便闻到一股血腥味,他黑下脸,推开女人的房门。
烛台已经灭了,静静地倒在chuáng边。女人的躯体还未僵直,漫开的血迹染红了身下的被褥,也染红了坐在chuáng边的薛红。
薛红半身是血,可见下手的那一刀多么狠决。血液飞溅,他也没躲,一下子便染成了血人。
抚花笑问薛红:“你是不怕死么?嗯?”
薛红背对着莫仁,“我走江湖这么多年,如有一日怕死,便早就死了。”
可是有时候,生不如死,还不如死了。
薛红回过头,满是斑驳血迹的脸容很是白皙却苍老,眼角下的桃花痣却还是一如当年。
薛家与墨家这孽缘一直没停过。
薛红与薛青是双生子,三岁的时候家境还好,六岁那年薛家老爷被生意场上的对手气死,薛家就此没落;薛红兄妹流落贫人窑,墨家却趁着吞并薛家的生意势头蒸蒸日上。次年墨本仙就出生了。
薛红九岁跟着赵老爷子走了,薛青在贫人窑里受尽困难,后来凭着几分姿色当了歌女;一曲就唱到墨家老爷的chuáng上。
薛红那时在寻她,可墨家已经被官府抄家,墨家独子被通缉,差点饿死在荒山野岭。王澜当时与薛红跑江湖,对薛红捡到一个疯小子意见可大了。
王澜道:“先不说这人疯疯傻傻、如若他当真姓墨,你救他、可真想清楚了么?”
薛红说:“是与不是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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