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少爷,刚才那人是谁?」贺安骑着马不动声色走到柳驭风身边轻声问他。
「哦,是我离京之前的一个挚友。」
贺安冷冷一笑,「舅少爷相知满天下,刚回京就有人找过来了。」
柳驭风多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听不出贺安话里满是讥讽?他一直跟着贺仲廷,这世上除了贺仲廷自己只怕只剩下眼前这个男人最了解那个沉默寡言的姐夫了。
柳驭风淡淡一笑,「我的事只怕还轮不到你来管吧?」
贺安声音越发低了几分,「贺安自然知道没什么资格对着舅少爷说三道四。只是,既然舅少爷已经从京城追到了塞外,将军对你的心思你也知道得清清楚楚,又何必再做一些让他伤心的事?」
「哦?」柳驭风颇具玩味的勾起嘴角,「这话是贺仲廷叫你告诉我的?」
「将军怎么会这么做?」贺安说得几乎咬牙切齿,「你明知道他对你只有纵容。怎么可能说得出这些话?只是我跟随将军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实在不愿意看着他为你这样轻浮的个xing一次次受伤。舅少爷你心中既然没有将军,又何必跑这么远的路去招惹他?既然你已经招惹了他,又怎么还舍不下你的红颜知己、莺莺燕燕?」
「招惹?我和贺仲廷之间到底是谁招惹谁只怕没人比我更清楚。」柳驭风越听越觉得贺安面目可憎惹人讨厌。他自然知道贺仲廷对他爱得颇深,纵容无度。只是眼前这个男人以为他是谁?什么时候他和贺仲廷的事轮到他来指手划脚?虽然知道他与贺仲廷出生入死,感qíng早已超过主仆。只是这样替贺仲廷打抱不平,未免让人想入非非。他以为他是贺仲廷的什么人?
「舅少爷,我只是……」
「够了。」柳驭风越听越觉得心烦,「我和贺仲廷的事你qíng我愿,轮不到你说三道四。」
「舅少爷……」
柳驭风根本不想管贺安,充耳不闻的继续朝前走,目光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贺仲廷。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生出一股闷气。有什么话不能直接告诉他,偏要一个外人在他面前说。难道他们的关系还比不上他和贺安的亲近?
这个念头让他心烦意乱,恨不能抓着那个摸不透心思的男子摇着问他,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也许是感受到了柳驭风的烦躁,原本一直骑着马前行的贺仲廷心有灵犀地转过头看了柳驭风一眼。两人目光对视的瞬间,柳驭风有些赌气地转过头。他只顾着自己的心qíng,自然不会注意到那一瞬间贺仲廷目光之中的担忧和挥之不去的伤心。
到了将军府已近傍晚,柳驭风慢条斯理的洗了个澡,换上gān净的衣裳去金玉楼赴宴。
刚走到雅间门口就听到安子慕急不可耐地指天誓日,「我对你自然是一心一意,怎么到了今天你还要怀疑?」
紧接着骆思远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出来,「我不过随口开句玩笑,你gān什么急成这工样?倒像我踩到你尾巴似的。」
「你这样误会我,我当然着急。」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安子慕被刺得愣了一会儿,突然哈哈大笑,「你这个小醋缸。」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轻微挣扎和骆思远挣扎恼怒的呻吟,「你,你这个无耻之徒,又来这招。」
柳驭风不用看也知道里面qíng景必定香艳无比。于是故意放重脚步咳了声嗽。
「安兄海涵,小弟来迟了。」
果然推开门就看到骆思远发丝微乱面色cháo红低头不语。
柳驭风挑了个位置坐下,冲两人抱了抱拳。
安子慕脸皮厚一脸笑嘻嘻和他聊天,问他离京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柳驭风说了个大概,这时酒菜上来,三个人边吃边聊。骆思远酒量不好,只喝了几杯就歪在旁边闭目养神。
安子慕担心他,「醉了吗?早些回去休息吧?」
骆思远只是摇头,柔qíng似水的盯着安子慕,「我没事,靠一会儿就好了。我等你一道回去。」
两人缠绵地那个劲头让柳驭风看得又是ròu麻又有些羡慕。借着酒劲忍不住问道,「子慕兄,你以前那个风流劲头到哪去了?你看你现在这个腻歪劲。」
安子慕也不生气,呵呵一笑,「柳兄弟,qíng之所钟qíng不自禁啊!」
这时骆思远已经靠在旁边睡得熟了,柳驭风看他容貌也不过清俊,全身上下最吸引人的地方大概就数身上那股儒雅的书生气。怎么看怎么没觉得他有什么地方足以让安子慕qíng之所钟,又是qíng不自禁的。
「我没看出来。」
安子慕拍了拍柳驭风的肩膀,苦口婆心道:「好兄弟,这世上的事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一旦你喜欢上一个人,不管这人在别人眼里是怎样的平淡无奇也好,甚至是十恶不赦也罢。在你眼里他就是天底下你唯一想要的那个人。你现在不明白只是因为你没找到这样的人罢了,等你哪天找到这样的人了,你自然就会明白我的意思。」
「安兄现在真想成佛了?还给我讲起道来了。」
安子慕哈哈大笑,「其实你看我也不过臭皮囊生得比旁人好看些,嘴巴比一般人甜一些,身上又有花不完的闲钱,出手自然比普通人大方一些。可是要是论起xingqíng思远比我好一百倍都不止。和他一起,你觉得我吃亏,我还觉得我占了便宜呢。」
「走火入魔,你没救了。」
「我活得喝蜜似的甜,谁要你来救。」
柳驭风只好摇头,举起酒杯和安子慕碰了下,一饮而尽。
两人越喝越尽兴,这中间安子慕怕骆思远着凉,解下外衣替他盖上。
柳驭风心里直叹气,也没到隆冬腊月,这么大一个人哪里就这么娇弱。每次他和贺仲廷一起都只有受他照顾的份,哪里用得着这样百般呵护?
也不知道为什么柳驭风一想到这里,心里就觉得莫名的不舒服起来,越看那亲亲热热的两人越觉得心里有股无名怨气无处可泄。
「安兄,到底什么叫qíng之所钟呢?」
「qíng之所钟就是你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个。喜怒哀乐都围着他转,就算有比他好一千倍的人出现你也不会想要再去认识,有他一个就够了。」
柳驭风听着安子慕的话,脑子里贺仲廷的样子越来越清晰明白。他用力摇了摇头,拿起酒壶给安子慕和自己倒满酒,「不说这些了,喝酒喝酒。」
两人开怀痛饮,直到夜深才相继离开。柳驭风摇摇晃晃骑着马回到贺府,守门的小厮见他喝醉了回来,急忙伸手替他牵马,随口又问了句,「舅少爷怎么喝得这么晚?」
柳驭风心里正不痛快,冷着脸骂道,「我爱喝到多晚是我的事,什么时候连个看门的都敢对我说三道四了?」
小厮吓得不敢多说,牵了马就走。
柳驭风还不肯gān休,大骂道,「爷正跟你说话,你就敢走?好大的狗胆。」
那看门小厮走又走不得留下又要白白当出气筒,正不知如何是好时,贺仲廷冲他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是。」
柳驭风正发脾气,突然看到贺仲廷走过来扶他。
「怎么喝得这么醉?」
本来不想示弱,可是被那人扶住,柳驭风一整天说不出的烦燥却瞬间平息下来。他反手握住贺仲廷凑上酒气熏天的嘴,「姐夫你终于理我了?」
「我什么时候不理你了?」贺仲廷扶着他往房间慢慢走。
「要说你不理我的确冤枉了你,可是要说你理我又实在说不过去。」柳驭风把自身重量十之八九靠在贺仲廷身上叹息着说,「你对我真是若即若离,我对你却是神魂颠倒。」
贺仲廷轻颤了一记,随后又平静下来,淡淡道,「你醉了。」
柳驭风侧头看着他,勾起嘴角,笑容虚幻轻浮,「是醉了,还是我说的话姐夫不爱听?」
贺仲廷把他扶到chuáng上,替他脱了鞋袜盖上被子轻声道,「睡吧。」
那人的声音虽然平淡,翅让人安心。柳驭风只觉得自己的眼皮重似千斤,很快进入梦乡。迷迷糊糊之际隐约听到有人轻声叹气,「就是因为你说的是醉话,所以我才不爱听啊!」
柳驭风一夜好眠,直睡到太阳透窗才醒过来。侍候的小厮等在门口听到里面有动静,大着胆子进来。
柳驭风一边着衣一边问他,「将军在哪里?」
「一大早将军就进宫了。」
柳驭风一边扣扣子一边自言自语,「到现在还没回来?」
「小人不知道。」
「我没问你。」柳驭风挥了挥手叫他下去,自己则坐在桌边不由自主轻扣桌面。
过没多久就听到有人敲门,柳驭风心里一动,亲自跑去开门,把门口端着饭菜的小厮吓了一跳。
「怎么是你?」
「小人送饭菜来。」
柳驭风心里烦燥挥手叫他下去,「谁要你多事,下去。」
「是将军吩咐的,饭菜一直热着。舅少爷多少吃一些吧。」
人不在却还不忘记照顾他,的确是贺仲廷会做的事。柳驭风看着桌上放的清粥小菜,各式蒸点,无一不是自己最爱吃的。可惜拿着筷子却毫无食yù。
旁边的小厮赶紧递上参茶,「公子宿醉,先喝这个开食yù。」
柳驭风端着参茶斜眼看了他一眼,「又是将军吩咐的?」
「是。」
「小六子我问你,你来将军府也有段时间了。你倒说说将军对我好不好?」
那小厮吓了一跳,见柳驭风面有难色,却不像开玩笑,于是大着胆子说,「按小人看当然好。」
「你也觉得将军对我好?」
「那是当然。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只要舅少爷高兴了就什么都好。要是舅少爷不开心那就出大事了。」
这话听来的确顺耳,柳驭风心里高兴,忍不住又问,「你知道得还真不少。那你知道将军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只要舅少爷喜欢的东西,将军都喜欢。不过……」
「不过什么?」
「将军似乎不太喜欢舅少爷留恋青楼,每次知道你去那种地方都会不高兴。」
「才怪。」柳驭风想到贺安给他安排的那座府邸,如此大度哪里有半点不高兴的样子?
小六子犹豫半天到底忍不住,小声道:「将军在你面前自然不会露出不高兴的样子,他向来只会自己一个人难受。」
「难受?」
小六子扁了扁嘴,「每次你不在,将军连饭都吃不下,府里人人都知道原因,只是不敢说罢了。」
连饭也吃不下?贺仲廷对他好,柳驭风早就知道,可是却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时候,那个人居然会一个人默默难受到那种地步。可是……
「他为什么一点也不让我知道?」
小六子抬头看了看柳驭风的表qíng,见他没有不高兴,这才大着胆子说,「只要看到你他就高兴,你自然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他不开心。」
听到这里柳驭风突然哈哈大笑,站起身指着小六子,「原来连个小厮都知道他对我这么好,可惜偏我自己却不知道。这可不正是『当局者迷』!」
小六子见他突然狂笑不止,有些害怕急忙跪在地上求饶,「少爷,小人信口胡说你可别生小人的气。要是让将军知道了那可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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