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君颉见状,语气有些纵容又有些无奈的轻轻道:“你是想出去喝酒吗?”
“慕慕,跟我出去吧!”这时候,外面的谢翔终于一脚踏进了屋,“今天乐坊选花魁,你陪我一起出去好不好!”谢翔说着,又掰起指头数落起来,“你都拒绝过我六次了!既然现在已经通过了解试,就暂时娱乐一下,别再那么用功了吧,离省试还有两个月呢!慕慕,你……”
“我没说不去啊,”慕君颉拿着锦衣转过头来,竟朝谢翔微微一笑,“等我换好衣服就去。”
谢翔本来已经做好被慕君颉拒绝的心理准备了,正待继续死缠烂打,却猝不及防的被少年美丽的笑容晃花了眼。
不过是回眸的浅浅一笑,却比外面的chūn光还明媚百倍,谢翔呆傻的愣在原地,一时间连旁边的严恒易都没注意到。
过了半天谢翔才反应过来,看到严恒易后顿时一抖,忙道:“那个,严叔叔,我……”
慕君颉如今化名严慕,对外宣称和严恒易是父子关系,谢翔方才当着家长的面教唆人家里头捧在手心的优秀少年去乐坊看花魁,怎能不心虚,再加上唯恐严恒易不同意,就更结巴了:“……我,我只是想……”
然而事实上慕君颉是严恒易的主子,慕君颉方才已经说了要去,严恒易哪敢阻拦,只有点不放心的叮嘱:“早去早回啊,不要喝酒。”
慕君颉站在一人高的铜镜前,任由仆人帮自己穿衣束发,然后换上左手选好的衣服。十七岁的年纪还不到束冠的时候,仆人把少年一头长发都仔细梳到脑后,用一枚白玉发扣聚拢到一起,而额上和两鬓上较短的发丝就只能任其随意垂在颊边了。
选花魁要晚上才开始,现在还只是傍晚,乐坊的人却已经满了。乐坊是京都最大的jì坊,不仅供应免费茶水,还有酒菜和点心,谢翔带着慕君颉占了大厅里视线开阔的一个位置,准备先点些吃的慢慢等。
谢翔挥霍惯了,加上慕君颉难得愿意跟他出来,随口就报了一大串菜名。慕君颉挑食厌食的毛病却一直没好,只要了一盅翡翠豆腐汤。
今晚来乐坊看花魁的人各种身份都有,官员、商贾、乡绅、江湖人,甚至还有女子。慕君颉扫了一眼邻桌的两个年轻人,其中那个娇小漂亮的,明显是个小姑娘,大概是一时好奇来看热闹的。
于此同时旁边又结伴来了几个年轻人,一个个衣着华丽却又身带佩剑,看来是武林中人。慕君颉这桌的菜已经上来了,谢翔在一旁不停唠唠叨叨:“慕慕,你一定多吃一点,多吃菜才对身体好……”
慕君颉根本无视谢翔的话,只懒懒倚着椅背,专心等他的汤。
过了一会儿,翡翠豆腐汤终于上来了,色泽碧绿,豆腐鲜嫩,青绿盎然中点缀着雪白,看上去非常漂亮。慕君颉尝了一口,破天荒觉得汤汁很鲜美。正准备慢慢喝的时候,旁边却传来的吵闹声,动静越来越大。
原来是那几个年轻人也眼尖的发现那个姑娘是女扮男装,见其长相漂亮忍不住出言调戏,“看这小脸粉粉嫩嫩的肯定是个姑娘,来陪我喝几杯好不好?”
“滚开!”清脆的女声响起,显然是那几人喝了点酒后更加放肆,已经想要动手动脚了。陪同那个姑娘一起来的年轻人终于忍无可忍的骂过去,这一下却成了导火索,那几人顿时站起来把酒杯一摔,反手就推搡了那年轻人一下。
年轻人顿时站不稳的往旁边倒,那姑娘急忙去拉他,踉跄之下竟然倒到了慕君颉所在的饭桌上,盘子碗筷顿时落了一地。
慕君颉正要喝的那盅翡翠豆腐汤也倒了。
慕君颉心中不悦,抬起头来,却教那几个惹事的年轻人微微一愣。其中一个随即就呆呆的道:“这个虽不是姑娘,却比我见过的所有男男女女都好看……”
慕君颉听了,微挑了挑眉,然后缓缓站起身来。慕君颉身上穿的是左手拿出的那件锦衣,月白色的缎面用银线绣着悠然大气的山水图,同为白色的腰带上镶有一颗剔透的翠玉,腰间还挂了一枚珑玲圆环玉和一个鱼袋。全身装束配上少年俊美的外貌和白皙如玉的肤色,怎么看都是一个手无缚jī之力的文弱书生,全身似乎都写着这几个字:我很好欺负,请自便。
正因如此,刚才说话的那个已经不由自主朝慕君颉走过来。
慕君颉静静看着那人走进,待对方站定了,左手忽然自行探出,对着那人的脸猛地一拳打了出去。
速度太快又动作突然,那人还没来及哼一声,竟然就径直被打飞了!
先前的吵闹已经吸引了满厅人的注意,这一下更是让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过来。任谁也没想到看起来如此文弱的少年竟会那么厉害,下一刻,慕君颉就被其他五个武功不弱的年轻人包围了。
可惜这些人的武功慕君颉根本不放在眼里。慕君颉依旧静静站着,身边的人却已动了手,右侧先扑上来一个,一拳攻向了慕君颉左肋。慕君颉灵活一闪,倒空翻之后一脚点上对方的后心。
看似轻轻巧巧的一脚,那人竟是爬不起来了,于此同时凌空扫向右侧正要拔剑而出的人,转眼又撂倒一个。
双脚落回原地,慕君颉甚至从头到尾都没出手,竟悠闲又懒散的轻轻开口:“还有三个。”
剩下三个红了眼,拔剑一起扑过来。慕君颉侧身避过当头劈来的剑,在对方拿剑的手臂上就那么一扣又一推,随即卸了他的力道和招式,使其直接后仰过去。
“还有两个。”
玉石般好听的声音落在这剩下的两人耳中却如魔咒,角度刁钻的一剑疾速斜刺过来,慕君颉的身形却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一转,反手一掌挥了出去,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好看而优雅。
望着仅剩的一人,慕君颉轻勾了下嘴角,“最后一个。”
少年的气质本来给人的感觉是纯净而出尘,可只是微微勾起了唇角,眼波流转间竟又似乎含着无尽的魅惑在里面。
这个时候,他竟然还在笑!
最后剩的这人还没打,就已经忍不住开始后退了。他们究竟惹上的是何方妖孽,简直就不是正常人!
“你不打了吗?”见那人不断后退,慕君颉歪歪脑袋,然后伸出手认真说:“不打的话就赔我汤钱,你把我的汤弄洒了。”
此刻若是苏琅琛在,一定只会宠溺的微微一笑,叹一声自家小孩如今都赚了那么多钱却还和以前一样是个小财迷,然后给再他叫一桌子的汤来。但在别人眼里,却只有震惊和不解――这个少年打这场架竟然只为了一盅汤?
慕君颉又看了看桌上倒了的那盅汤,似乎觉得很可惜,竟然若无其事的把剩下的那一点儿端起来喝掉,“这个汤味道很不错的,真是làng费。”
打翻的汤还拿起来喝掉,这种事不管是穷文人还是有钱人都不愿意做的,可是他们看着慕君颉旁若无人的动作,心中竟觉得理所当然,不仅不丢人,还有一种肆无忌惮的洒脱。
“……你这桌菜都算我请好不好……”先前被调戏的小姑娘走过来,看向慕君颉的目光竟含羞带怯,而后脸色微红的低下头说:“谢谢你教训他们……”
“不用了,”谢翔忽然斜cha|进来,把慕君颉急吼吼的拉走,“本少爷这里还有的是钱,不在乎这一桌的菜。慕慕,你想吃什么只要跟我讲就好了……”
“我……”小姑娘还想再说什么,却听到大厅中间的戏台上传来一阵悠扬的乐曲声,花魁表演就要开始了。
慕君颉任由谢翔带到gān净的另一桌,没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到那个姑娘上,而是将目光转向了戏台,一边在心里默默想着左手今日让他来乐坊,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52章翩若惊鸿
随着乐曲声,满厅宾客的目光也全被吸引过去。
嘭!
一声闷响。高悬在彩台上的绣球突然绽开,舞台上的华灯一盏一盏的全部亮起,无数彩条和花瓣凌空缓缓飘落,三个曼妙的身影拥香而至,慢慢映入众人眼帘。
乐坊的花魁之选两年才举行一次,候选的姑娘无一不是经过层层选拔才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台上的三位女子个个貌美如花,不管容颜还是气质都难得一见,而且均二八芳华,含苞待放。待介绍完三位姑娘的名字,老鸨上台朝所有客人恭恭敬敬的行了行礼道:“本次的花魁之选还和往年一样,诸位爷可以从小厮那里压一至三号任意一号筹子,按照筹子的多寡来选决花魁。”
话才落音便见几个奴才手捧着托盘从人群穿过,盘子上放着一个个标了数字的方形小木牌。
“压筹子的金额最低是十两huáng金,多则不限,此外也可以压珠宝字画古玩奇珍等物,待结果出来,花魁将从压筹之人里选出一位共度良宵。”
乐坊的花魁必是处子之身,这共度良宵所谓何意自是不言而喻。老鸨话刚说完众人已经激动起来,声音此起彼伏。
“我出三十两,压在二号上!”
“本公子出五十两,要压一号!”
一两银子就足够普通百姓一家老小三个月的开销,可在这里,压个筹子就要十两huáng金起步。慕君颉事不关己的悠闲坐着,唇角依稀勾着笑意,眼底却不带任何感qíng。
满堂华灯映的少年的一双美目更加漆黑明亮,谢翔只消望上一眼便莫名觉得心跳加剧,忙转过头用台上的三名美女做掩饰,“慕慕,你要压谁?我看一号很漂亮,三号更美,二号也不错……”
这时候,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我家主人压三号,出huáng金千两。”
此言一出就如一声闷雷炸在沸水中,一时间满厅的喧嚣都静了下来,连老鸨都一愣。她在乐坊那么多年,出手阔绰的客人不是没有,却从不曾听过这等天文数字。
慕君颉也一愣,却不是为了千两huáng金,而是因为说话的那个人。
竟然是当年行刺赵曙的那个chuī哨人!!
就算不记得他的脸,慕君颉也记得他手上的伤疤。简直踏破铁鞋无觅处,慕君颉微眯起眼,看着chuī哨人放下银票换了筹子,沿着楼梯稳步走回二楼。
二楼雅间既清净舒适,又正好可以完整的俯瞰到舞台上的表演,并非有钱就能上得去的。根据乐坊的规矩,只有部分地位高的权贵或者身份特殊的人才有资格进入。
端着托盘的奴才这时走到慕君颉桌前,问:“这位爷,您要压几号?”
慕君颉抬起头,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三号姑娘,轻轻笑了笑,“我也压三号。”
那奴才因少年的浅笑愣了愣,随即又立刻明白那种身份的人不是自己能看的,忙低眉顺目,问:“那您压多少两?”
慕君颉不答反问:“你们这儿有紫檀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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