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不到慕君颉的那两年,一个人在空dàngdàng的房间里从夜晚坐到清晨,从身到心都觉得异常寒冷。
“木头,木头?”慕君颉的喊声打破了赵宗治的沉默,赵宗治抬起头,看见慕君颉眼里带着担忧和关心,一如当年,“木头,你怎么了?”
那种眼神让赵宗治心动万分,想要将眼前的人拥入怀中,甚至揉入自己的骨血,让他永远也离不开他。赵宗治拼命遏制着汹涌的爱意和yù妄,试图用别的话题转移注意力:“我没事。……今天的确有一点冷。”
慕君颉听了,立即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我的手很热,要不要我给你暖暖?”
少年十指白皙而修长,漂亮的仿佛由上好的羊脂玉jīng心雕琢而成,似乎连一只手都能引人膜拜。赵宗治着魔一样上前,轻轻握住那只手。
以前在栖霞山庄的时候,赵宗治不知给慕君颉暖手多少次,如今终于角色对调了一回。赵宗治毕竟在外头坐了一夜,而慕君颉一直捂在被子里,手当真比赵宗治热一些,得意的问:“木头,暖和不暖和?”
赵宗治的声音很低沉:“……暖和。”
暖意从手上直接传到心里,握着慕君颉的手就像是握住了全世界。只要有这只手在,让他觉得就算和整个世界为敌也无所畏惧。
慕君颉只要给他一点点的温暖,就足以支撑他为他守护一辈子。
心里的爱意已泛滥成灾,赵宗治却收回了手,道:“既然醒了就起来吧,该吃早饭了,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
敲门声同时传来,两个贴身仆人端着水盆走进屋,准备伺候慕君颉起chuáng。赵宗治也站起身,打算回客房去洗漱一番,还没走出院子,正好与一个小厮擦肩而过。
下一秒,赵宗治的脚步猛然一停。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你是什么人?!!”
该小厮正是易了容的秦云溪。眼前的陌生男人竟然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自家主子的卧房外,秦云溪顿时皱紧了眉,心中警铃大作,全身已然是备战状态。
这时候,赵宗治已闪电般的出手了。
一手扣向秦云溪的肩,另一手五指成爪,对秦云溪迎面而来!
秦云溪已经算是绝顶高手了,这一招却躲得异常láng狈。
认识到这个男人的武功在他之上,秦云溪心里顿时更惊,使出绝妙的轻功变换步法灵巧侧避,随后迅速一个转身,三枚透骨钉从袖间齐齐而发。
赵宗治已经躲过两枚,迎面而来的最后一枚却无论如何也避不开了。手腕一翻,转眼间长剑出鞘,以剑相抵。
透骨钉在剑身上摩擦出火花,发出哧的一声响,而后向另一侧飞she而去。赵宗治神色一沉,静止的空气被刀劲所迫,化成厉风斜劈而来!
赵宗治始终面无表qíng,声音却透着冰寒:“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易容?”
秦云溪冷冷反问:“你是什么人,怎么会从我家主子的房间出来?”
“你家主子?”赵宗治微皱起眉顿了顿,长剑却再次直刺而出,剑气磅礴,qiáng烈的窒息感和压迫感让人胆寒。纵然被秦云溪躲过,剑气还是削去他侧脸散落下来的几根发丝。
观察着秦云溪的招式,赵宗治微眯起眼:“你是鬼门子弟?”
秦云溪没有答话,转眼又是三颗透骨钉,携着冷风急速而来。
赵宗治提剑一扫,身上真气瞬间剧增,剑光四she,密集的朝秦云溪当头笼下。
秦云溪鬼魅般的后一滑,躲开的速度却终究不及对方的剑光,长剑眼看就要穿胸。正在千钧一发之时,一个声音从后面响起:“木头!”
轻轻两个字却让赵宗治全身一滞,竟立即停了下来。转头看见慕君颉后,迅速收剑入鞘,真气也转瞬间尽数收敛,而后跃至慕君颉眼前,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焦急和担心:“怎么只披着外袍就跑出来了?”
赵宗治立即俯下来帮慕君颉把外袍穿好,将仆人递来的腰带也接了去。
“木头,”慕君颉一边任由赵宗治为他围上腰带,一边解释说:“云溪是我的手下。”
赵宗治面瘫着一张脸,“他是鬼门的人。”
“现在已经不是了。”
这时候,秦云溪才蓦地认出赵宗治是谁,顿时睁大了眼。身为一个杀手,京城里的所有知名人物自然都摸个遍,对这位号称冷血阎王的堂堂宁郡王也调查的清清楚楚。
冷硬,淡漠,心思缜密,武艺高qiáng。
这些在刚才已经统统得到证实。竟然一眼就发现他带了人皮面具,又迅速判断出他来自鬼门,还有举剑时眼中令人生畏的杀意,深不可测的高qiáng武功……简直像冷漠孤傲的láng王。
可这样一头冷傲无双的láng,竟然会因轻轻一句唤声就立即停下所有的动作,瞬间回到声音的主人身边。
刚才还对着他杀气腾腾,可转眼面对慕君颉,却像是……,围着主人转的家犬?
秦云溪立即皱起眉。
谁来告诉他,这究竟是什么qíng况?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aishu大大扔的雷~~
☆、第60章qiáng势独占
慕君颉能看出秦云溪这次来是有事要报,但碍于赵宗治在场,慕君颉什么也没说,只让秦云溪也跟着一起吃早饭。丰盛jīng致的早餐一盘盘端上来,香菇酿ròu,什锦菌菇笋叮包,果酱紫薯饼,皮蛋瘦ròu粥……厨子在每道饭菜上都下了十足的功夫,一日三餐全按照慕君颉喜欢的口味来,可慕君颉还是没什么食yù,拿着筷子对着一碗皮蛋瘦ròu粥东戳戳西戳戳,半天也没喝几口。
赵宗治皱起眉,新盛了一碗粥,把里面的皮蛋全部挑吃gān净,默默递给慕君颉,然后将慕君颉戳的乱七八糟的那碗端了去。
慕君颉捧着没有皮蛋的皮蛋瘦ròu粥,满意的眯着眼舀了一勺吞下去,也没去计较赵宗治是怎么看出来自己爱喝皮蛋瘦ròu粥却不吃皮蛋的怪毛病的。
待赵宗治把从慕君颉那儿端来的整碗粥喝光了,却见慕君颉眼前的才吃了小半碗不到,开口道:“喝完。”
可等到早饭的时辰都过了,慕君颉碗里的粥还剩一半。眼看慕君颉厌食的症状似乎比以前更加严重,赵宗治皱着眉重复:“喝完。”
慕君颉一向不爱吃早饭,把勺子一放,站起身,“我已经吃饱了。”
赵宗治却伸手一把将慕君颉拉回座位上,面瘫着一张脸:“把粥喝完。”
慕君颉早上起来有时候容易烦躁,莫名有点火了:“我喝不喝完不用你管!”
赵宗治异常执着,拿起勺子送到慕君颉唇边喂他。虽然从始至终都面无表qíng,动作却轻柔认真。
紧紧抿着唇,赵宗治发现自己当真贱的要命,就连慕君颉生气的样子都爱的不行。
慕君颉根本不张嘴,忿忿然的看向赵宗治,对上赵宗治的眼眸。
深潭一样的眼眸,流转的瞳光里隐藏着炙热。赵宗治看别人的眼神永远如高远的冰山,看慕君颉的眼神却如融雪后滚烫的温泉。
慕君颉微微一愣,赵宗治趁机喂了一勺下去,最终半qiáng迫xing的让慕君颉把一碗粥喝完。
秦云溪在一旁看着,再次感觉心惊。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方才走进饭厅的时候,慕君颉和一个扫地仆人擦肩而过,赵宗治随即便下意识侧过身,抬手放在他肩头位置,挡住了别人和慕君颉的贴近,这种qiáng势而绝对的独占和保护简直一目了然。
秦云溪忍不住望向慕君颉愣愣的皱着眉出神,突然感觉有道视线bī来,稍稍转个头便对上赵宗治深黑的眼。
眼神简直就像是寒冰,含着的浓浓的冷煞之气,饶是秦云溪见多识广也被骇了一跳。
只看了秦云溪一眼,赵宗治就又转回慕君颉身上,目光变得沉稳而包容,和刚才完全判若两人。
……这是在警告他不能盯着慕君颉看吗?那是他主子,凭什么他不能看!秦云溪恨得牙痒痒,更恨自己竟然打不过赵宗治,心中顿时怨念无数。
巍峨的殿宇,宫阙重叠,整个皇城都透着沉静的肃穆感。
新科三甲于今日金殿封官,仁宗帝高坐在龙椅之上,皇家侍卫守立四周,文武百官站列两侧,太监尖细的声音响彻殿外:“宣武状元严慕觐见――”
和其他进士一起等在殿前的慕君颉抬起头,随着前来接引他的太监苗怀政往前走。殿前长长的台阶,每一层都围着白玉筑成的雕花栏杆,从脚下一直延伸到大殿正门,待要迈入门槛的那一刻,慕君颉的步履却微微一顿。
时至今日,他终于在他计划的道路上迈出了第一步。而这一步踏出之后,便真正走近皇室和官场的权力漩涡,无论前路怎样,都不能后退了。
脚下的停顿只是转瞬即逝,慕君颉脸上的微笑始终优雅而从容。仁宗帝看着慕君颉随苗怀政一步步行至大殿中央,缓缓俯身叩拜,少年不管容貌还是气质带来的熟悉感让他再一次恍惚。
“――武状元严慕年少有为,乃国之栋梁,封从四品护军校尉!”
这个官职让慕君颉微微一愣,苗怀政随即在慕君颉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小声提点:“快谢恩。”
苗怀政是仁宗帝身前的总领太监,派苗怀政引领慕君颉上殿已经从侧面说明了仁宗帝对他的重视。慕君颉低下头,按照礼仪的谢恩完毕,唇角的笑容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扩大了半分。
毫无疑问,对于慕君颉来说,护军校尉是个很有利用价值的官职。而这个职位,也是仁宗帝考虑许久的结果。
慕君颉作为仁宗帝亲生弟弟的独子,严格来说要比身为仁宗帝的表弟之子赵曙还要近上一层。眼缘这种东西本来就很微妙,叔侄间的血脉天xing更是不可磨灭,对于慕君颉,仁宗帝是真心觉得莫名喜爱,在安排职位上自然下了些心思。
武进士一般都安排在禁军里,磨练一段时间再酌qíng升职。但因为武试也是要考文的,仁宗帝看过慕君颉的文章,少年虽小小年纪,却对于兵法战术以及时事政治都颇有见地,有大将之才。仁宗帝虽然奉行中庸之策,却也不是糊涂之人,实在不忍心让慕君颉在禁军里消磨光yīn和才华,然而慕君颉的年纪太小,若封的职位太高,又难免不会招人嫉恨,成为众矢之的。
仁宗帝左思右想,觉得从四品护军校尉这个官职最为合适。当朝官职在三品这里是个分水岭,三品以上的官员和三品以下有明显的区别。而在重文轻武的风气下,武职又比文职地位低,因此一个从四品武官目前对于慕君颉来说虽品阶略高,却也不会太扎眼。
果真待太监宣完圣旨,众人虽然心里或多或少有些想法,但并没有过分在意。再加上有被封为正四品太中大夫的文状元林徐行在那摆着,慕君颉的从四品就不是那么引人瞩目了。
纵然如此,太师和左相这两个老狐狸还是第一时间在心里敲响了警钟。太师是太后的弟弟,和主战派的左相敌对多年,仁宗帝当初继位时便由太后垂帘听政,时至今日,太后的母族更是牢牢把握着朝堂的一举一动。刘太师望着慕君颉的眼睛已然带了深思,护军校尉的官职虽不算大,却手握五千士兵,负责京都和皇城的安危,也是前线作战的后备军。若再上两阶,便是二品大将军,而西夏在延州一带已围守整整五年,两国战事一触即发,一旦能侥幸立下军功,更将不可同日而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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