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琅琛于是不敢搂的太紧,只能加大音量,“慕慕,醒一醒,是我,我是琅琛。”
“……琅……琛?”慕君颉终于微微睁开双眼,眼神懵懂迷茫,似乎只是机械xing的重复苏琅琛的话而已,思维仍没清醒,然后蹙着眉头嘟嚷了一句:“我不要吃早饭,你让婉姐姐把帘子拉上,我还要再睡一会儿……”
慕君颉的声音既轻微又模糊,苏琅琛却听的清清楚楚,顿时整个手都僵在了原地。慕君颉竟恍恍惚惚的以为他还在栖霞山庄,那时候因为小孩喜欢赖chuáng而不喜欢吃早饭,苏琅琛每天早上都要又亲又哄的费好一阵功夫才能把他闹起来。
如果能回到过去,如果他当初没有那么bào躁和急切,没有bī迫和qiáng制,是不是一切就会不一样?也许他最终等到了慕君颉的回应,也许他已完整得到了慕君颉的全部身心。就算是没有,也能每天看见他的笑脸,听见他甜甜的叫自己琅琛。
“宝贝乖,继续睡吧,我去让苏婉拉帘子。”苏琅琛低下头,无比苦涩的在慕君颉重新闭上的眼角吻了一下,替他把被子掖好,然后起身遮上了房间里所有的布帘。
所幸今日是休沐,不用早朝,慕君颉快到中午才真正醒过来,起chuáng后任由仆人为他换上新的衣袍,然后束发洗漱,脸上一点表qíng也没有,模样甚至有些呆愣,让人以为他只是梦游。
苏琅琛一直没有离开,有些不放心的跟在慕君颉身后。
慕君颉始终没有看苏琅琛一眼,洗漱完毕后便径直出屋,苏琅琛轻轻拉住慕君颉的手,“慕慕……”
慕君颉甩开苏琅琛,下意识的反手一挥,只听啪的一声,巴掌准确无误的落在了苏琅琛脸上。
这一下力道极大,慕君颉的手都隐隐作痛,响声回dàng在整个房间,连伺候在一旁的仆人都被吓住了。
苏琅琛活了那么久头一回被人打耳光,忍不住愣了一下。
“滚。”慕君颉冷冷开口,语气冰的好像多一点qíng绪都是对苏琅琛的施舍。
苏琅琛昨晚挨下慕君颉的那一掌并不算轻,又没有运功调理,这一耳光再度引发他胸口血气翻涌,咽下满口腥甜,苏琅琛却是温柔无害的笑了笑,“……慕慕,你有点低烧,出门最好再加件披风。”
慕君颉的态度没有一丝缓和,甚至变得更难看,苏琅琛只能后退一步安抚他,“我马上就走,别和我生气了好不好?”
苏琅琛慢慢退到门口,不舍地看了慕君颉好几眼才出门,“记得要多吃点饭,不要吃太油腻的,不然肠胃会难受。”
慕君颉完全是心理xing发烧,只要饮食清淡并且心绪平和,就能很快恢复。可慕君颉一点胃口都没有,什么都不想吃,导致不明所以的赵宗治异常担心,“总要稍微吃一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隔了半天慕君颉终于想到了一个,“我还要吃螃蟹。”
谁知吃完螃蟹下午就出了事,傍晚的时候慕君颉开始上吐下泻,热度也烧起来了,吐完之后整个人一言不发的倚在软榻上,明显很难受的样子。晚上赵宗治送公孙离的补药过来,一进院子正好迎面撞见端着水盆打屋里出来的含烟,含烟已经从严恒易那里听说了赵宗治的身份,却也顾不上行礼便焦急的道:“郡王爷,公子病了。”
赵宗治顿时变了脸,还没等含烟说完就大步向屋里走。
天还没完全黑,但整个严府都是灯火通明,可见全府上下对这位小主人有多上心。赵宗治进去的时候看见慕君颉正被秦云溪搂着,小心翼翼的喂大夫刚开的止吐退烧的汤药,慕君颉神色淡淡的看着秦云溪手里的药勺,根本不合作。
赵宗治上前把慕君颉从秦云溪怀里接过来圈进怀里,慕君颉眼睛烧的水雾雾的,脸颊也微红,蹙着眉的样子让赵宗治心尖子都颤了起来。
“刚才已经叫医馆的大夫来看过了,”严恒易站在一旁道,“饮食不周导致肠胃不适,过两日烧退了就好了。”严恒易说完,又看向秦云溪,有些微怒的说:“药凉了,下去热热。”
秦云溪向来只听慕君颉的话,纵然严恒易是长辈,秦云溪也是不服的,可这一次竟老老实实的按严恒易说的下去了。只因大夫说本来慕君颉若单单吃蟹也不会吐的那么厉害,毕竟吃的不多,但是蟹和柑橘相克,慕君颉偏偏又吃了几瓣橘子,――这橘子自然是秦云溪喂的。
慕君颉难受的一句话也不想说,生病了的少年一副jīng神不济的样子,看得赵宗治心疼的不行。
太过溺爱果然是不好的。赵宗治认真反省,一边命人把养在池里还剩的几只活蟹全扔了,一边让暗七叫公孙离来。
就这样折腾到半夜慕君颉才睡下,公孙离的针灸很有效,后半夜的时候慕君颉的烧已经稳定下来,甚至隐约有降温的趋势。赵宗治已经打定了心思要为慕君颉次日的早朝告假,然而天才刚亮慕君颉就自己起来了,坚持要去上朝。
早朝后有尚衣太监乘着空隙而入,“严大人请留步。”
竟又是赵彦的传柬。这已经是第三回,慕君颉没想到这个不过十岁少年竟然会执着到这个地步,莫非赵家人都天生顽固?慕君颉忍不住冷笑一声,打开之后,唇边的弧度却更大了。
一如往常般的稚嫩字迹,这次竟洋洋洒洒的写了一页。前半页写的都是些最近佚事,郡王深夜会见大臣,甚至皇子也可能牵涉其中,有结党营私之嫌,等等诸如此类,用了隐喻人和名;后边页则扯东拉西,只是为了一件事:邀请自己过去一叙。
慕君颉曾远远见过赵彦一面,身为皇家孙辈里的独苗,虽因备受宠爱而嚣张跋扈,却是断断写不出这种藏头露尾的文章的。
虽然这种事慕君颉早已想过对策,根本不用理会,但他却对这幕后之人起了好奇。
“我这就去。”
太监本来以为会再一次被拒,却突然听到了难得的松口,抬头只见眼前人勾着嘴角似笑非笑,因为发烧的缘故,一双眼睛水润无比,唇色也烧的绯红,简直是风韵天成俊美无双,差点看愣了去,半天才回过神,带着慕君颉急急的往目的地走。
☆、第70章 浴血修罗
领路的太监走的很快,一路穿园过廊,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严大人,小世子就在里头等您,您进去就是了。”
那太监说完竟是转身走了,只留慕君颉一人站在门口。眼前不过是宫内一个不用的偏园,鲜少有人会来,园内安静无声,园外也没人守着。慕君颉推开园门,里面并不大,只有赵彦一个人坐在石桌前悠悠闲的晃着脚吃着一碗甜羹,身旁连个伺候的人都没带。
看到慕君颉进来,赵彦竟立即放下碗小跑过来,抓着慕君颉的袖子就向内屋走去。
内屋的箱子里堆了一箱古玩珠宝,还有其它一些奇巧玩意儿,赵彦指着箱子道:“看,这里的东西都很珍贵,喜不喜欢?你可以随便挑,我可以全都送你。”
慕君颉把抓在自己衣袖上的小手一根根拿掉,“不知小世子找下官来所谓何事?”
“你不喜欢吗?”赵彦一张小脸皱了起来,几乎成了个包子,却故作深沉的继续问:“那你有什么其他想要的?”
本来以为来了会有什么好戏看,却让慕君颉大失所望,实在没兴趣陪一个被骄纵坏了的小孩胡闹,“小世子如果没什么事,那下官先告辞了。”
赵彦忙道:“我当然有事。”
慕君颉挑了挑眉:“……哦?”
赵彦坐回椅子上,自信满满的开口,仿佛自己说的再理所当然不过,“我那天在校尉营看到你了,你的箭术比皇家侍卫都要厉害,长的又好看,我要你辞了校尉来做我的侍卫,教我功夫。”
慕君颉简直要被气笑了,真不知道这样的小孩是怎样在吃人的皇家中活到现在的,赵彦见他不回话,又晃起了双脚,说的天真无暇,“我打听过了,你现在也不过是个从四品护军校尉,每月俸禄最多只有几两银子,但是当我的侍卫,我能让你富贵无边。”
小小少年一步步的要挟,“如果你不答应,我就说你以下犯上,敢对世子无礼。这屋里我们两个人,待出了屋,你说别人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你?等人来了,我还要说你和十七叔深夜会面的事,你怕不怕?”
“不知世子殿下是怎么知道宁郡王和下官会面的事的?”
“自然是有人告诉我的。”
慕君颉勾起唇角,“要是我不答应呢?”
“我知道你武功好,”赵彦眨巴着眼睛,笑嘻嘻的道:“所以,我特地找了几个武功厉害的人来抓你,如果你不答应,他们可是会杀了你的。”
“小世子,”慕君颉低下头,稍稍朝赵彦那里凑近了一分,“你见过杀人么?”
“没有,”小小少年被眼前近距离的漂亮容颜弄的愣了一下,然后摇着头道,“我虽然没见过杀人,但我是皇族,你是下臣,官再大也只是个奴才。皇爷爷教过的,杀个奴才是没有错的。”
“这样啊。”慕君颉点了点头,赵彦见状,忙仰着小脸问:“你答应了是不是?”
“下官倒是很想跟着小世子享受富贵荣华,但是小世子可能不知道,我这个人,天生不适合当奴才,”慕君颉顿了顿,故意压低了声音说:“不然一不小心就会弑主哦。”
赵彦险些被唬了一跳,嘟着小嘴,极为不悦的道:“你真的不愿意跟着我吗?”
“是啊,”慕君颉慢悠悠答,“小世子,你可要怎么办呢。”
“你等着,不要逃跑啊。”赵彦猛的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小脚颠颠的跑向旁边一个偏门。
偏门一开,几个黑影鱼贯而出,瞬间将慕君颉团团围住。
小小少年得意洋洋的看着慕君颉,“要不要我再给你最后一次后悔的机会?”
慕君颉将身前这五人扫视一圈,猛然在暗中握紧了拳。左边第二人,竟是之前追杀过他的天机阁杀手江一舟!
看来雇佣江一舟的人果然来自宫内,慕君颉没有回答,却突然反问赵彦:“小世子有没有听过天机阁?”
赵彦皱皱眉:“什么阁?”
“没什么,小世子都没听过的,想必也不是什么厉害的地方。”慕君颉虽是对着赵彦说话,却看向了易容的江一舟,“你看,天下这么大,天机阁真的算不上什么。有些人本是将才,却偏偏被虚伪的亲qíng所困,要当一个自己不喜欢的杀手,却没看到眼前明明有机会可以让他摆脱,更没想过他的将军梦其实并非只是梦。”
慕君颉走向江一舟,直直望着他的眼,“而待那一日到来,整个天机阁都会匍匐在他脚下,向他摇尾乞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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