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君颉一听更不乐意了,一掌挥来,“你取笑我!”
苏琅琛侧身一转,巧妙的化解了慕君颉的掌法,还顺势握住慕君颉的手,一把将小孩整个身子都拉到自己怀里,轻声哄:“等过了年,初chūn三月就要在华山开始武林大会,要选新的武林盟主,我带你去看看热闹好不好?”
慕君颉从出生就跟着父亲参加过武林大会,到后来都多的记不清有多少回了,对那些道貌岸然的正派人士用各种光明或卑鄙的手段争权夺势没有兴趣。慕君颉看着梅花树,眼前慢慢浮现出了父亲和林献之的样子来,缓缓道:“琅琛,我忽然想再回一次汴京。”
月下,小孩的睫毛上晶莹透亮,似乎凝着露霜。苏琅琛觉得有点奇怪:“慕慕,你不是洛阳人吗,什么时候去过的汴京?”
慕君颉比苏琅琛更觉得奇怪,心道当年自己不就是在汴京救了苏琅琛的命吗?可随即又想到当年他给苏琅琛的玉佩至今还被苏琅琛好好的戴在脖子上,而苏琅琛给他的玉佩早就被他给了别人,怕苏琅琛生气,就没再说话。
苏琅琛搂着慕君颉坐在长廊边,手慢慢的抚着慕君颉的头发,柔柔细细的感觉,就像慕君颉本人一样惹人喜欢,连心也跟着一起柔软起来。苏琅琛把下巴靠在小孩细柔的头发里,独自一人微微笑。
☆、第77章 底线
浴池很大,通过暗渠从山里引入的温泉水由池壁四周铸的瑞shòu口中淌出,水流滴滴答答叮叮咚咚,音色动听。池岸边的白色大理石上点了一排烛灯,明亮的烛光照在的水面上,光影重重波影晃,有种动人的神秘和美感。慕君颉就站在水中,眼神有些悠远,不知在想什么,手里拿着那把他从不离身的匕首,专注而安静的擦拭。少年匀称的骨骼,挺直的背,修长的脖颈,安静的侧脸,无意间形成一个优美的弧,苏琅琛静静注视了慕君颉半晌,才轻轻开口唤道:“慕慕。”
慕君颉闻声转过头,笑着问:“琅琛,你怎么来啦。”
苏琅琛板起脸:“我要是不来,你连晚饭都不吃了是不是。”
慕君颉自知理亏,企图靠卖萌撒娇胡搅蛮缠来蒙混过关:“琅琛,就是因为你没来,所以我才茶饭不思、食不甘味、不念饮食……”
“嗯,成语学的不错。”苏琅琛完全不吃慕君颉这一套,直接打断他,“洗完了再陪我吃点。”
慕君颉悻悻的低下脑袋,任由苏琅琛帮他擦背,待慕君颉全身都洗好了,苏琅琛接过苏婉手中的大毯子,直接将慕君颉一裹,把小孩全身包的严严实实的像个粽子,还是香喷喷白嫩嫩温乎乎掀开了就可以吃的那种,然后抱着他通过浴室的暗门径直进了卧室。
苏婉端了新做的饭菜进卧室,绵而不腻的海鲜粥和各色清慡的小菜让人食指大动。深秋的天气越来越凉,慕君颉怕冷,缩在毯子里趴chuáng上穿衣服,从苏琅琛的角度只看到厚厚的羊绒毯里鼓起来一小块滚来滚去,就像蛹里一扭一扭的蚕宝宝。苏琅琛看着觉得好笑,便伸手揭开粽子的一角,看着露出的白嫩嫩的粽子馅儿,忍不住凑上去啃了一口。
慕君颉好容易在毯子里把衣服穿好了,脸颊被苏琅琛啃的痒痒的,不满的嘟嘟嘴。
小孩无辜的眼神,柔软的嘴唇,让苏琅琛看得一阵燥热。苏琅琛觉得自己的定力好像越来越差,暗叹了一声,将目光转移到矮几上的饭菜上,道:“慕慕,过来喝点粥。”
慕君颉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很容易犯困,洗完澡就更想睡了,于是顺势往chuáng上一滚,缩成一团,声音也有些迷糊:“……我不要喝,我要睡觉。”
“就喝一点,”苏琅琛伸手把小孩捞回来,“喝一点再睡,不然你胃又会难受。”
“怎么会难受?”慕君颉不满的顶嘴,“我哪有难受过?”
“没有过吗?”苏琅琛故意疑惑的问立在旁边贴身伺候慕君颉的苏婉,“苏婉,那上次因为晚上不吃饭而大半夜胃疼的睡不好,还搅的整个琅阁都没睡好的人是谁?”
苏婉忍着笑答:“回庄主,这事过去有一段时日了,奴婢记不得是谁了。不过那夜是药阁的徐大夫来看诊的,他一定记得,要不奴婢让人叫徐大夫过来?”
“嗯,”苏琅琛煞有介事的点点头,“那就赶快让他过来吧。”
“不行!不许叫他来!”慕君颉最怕徐大夫,立马就急了。在他印象中徐老头总是会弄各种各样的苦药让他喝,还老爱嗦个没完,什么这个也要注意才行啊,那个也要多吃才好啊,简直像老和尚念经一样。
慕君颉再一看苏琅琛老狐狸似的表qíng,明白自己被耍,顿时炸毛,指着苏琅琛道:“琅琛,你欺负人!婉姐姐,你竟然联合琅琛一起欺负我!”
“奴婢是真的记不得了,哪里敢欺负少主。”苏婉是慕君颉来栖霞山庄头一天就贴身服侍他的,跟在慕君颉身边已经三年,对慕君颉忠心耿耿又十分亲近,主仆之间的相处很随意。苏婉浅笑着道,“奴婢只记得徐大夫说过,胃若长时间一直空着,便会火烧一般的疼,长此以往还会落下病根,要少吃多餐才好。”
“嗯,苏婉说的很对。”苏琅琛这边已经舀了一勺粥,用嘴轻轻chuī了chuī,“慕慕,听话,陪我吃点。”
慕君颉鄙视的看着苏琅琛,腹诽道舀粥也要舀的那么优雅好看gān什么,喝到嘴里还不都是一样的味道。
苏琅琛很无辜的把他鄙视的眼神全单接受,谁叫他方才惹恼了他呢。但他很懂怎么转移他的注意力,“慕慕,尝尝这海鲜粥好不好,是特地从平江府运来的新鲜食材,慢火煮出来的,做的时候也没加什么调料,味道清甜又鲜美。”
慕君颉心里继续腹诽,海鲜连盐都不加岂不是很腥,怎么可能味道清甜?
苏琅琛轻轻笑道:“不会腥,你尝尝看。”
慕君颉抬头瞪向苏琅琛,苏琅琛一定是一只披着人皮的老狐狸,不然怎么他总是能知道他在腹诽什么?
“乖,别胡思乱想了,快喝粥。”苏琅琛把慕君颉抱坐在自己腿上,用小勺把chuī凉的粥喂了一口进去。
慕君颉含在嘴里嚼了嚼,果真鲜鲜甜甜,一点也感觉不到腥味,满意的眯起眼咽了下去。
看着慕君颉吃东西的可爱样子,苏琅琛心里就痒痒的,给小动物喂食什么的果断很有爱。苏琅琛搂着慕君颉,觉得怀里小身子骨一点重量都没有,得多喂喂。慕君颉在苏琅琛怀里乖乖的一口一口喝粥,待喂了大半碗,终于抵不住困意,脑袋已经一点一点的了。好容易一碗粥喝完,整个脑袋都垂了下去。
苏琅琛放下勺子,轻轻摇了摇怀里困的迷迷糊糊的小孩,低声哄:“慕慕,你头发还没gān,再等一会儿再睡……”
慕君颉鸵鸟一般避而不听,把脑袋缩的更低,身体完全蜷成一团了。苏琅琛有些好笑的把慕君颉抱到chuáng上,然后将他湿漉漉的头发全部拨到一侧,一边轻轻的按摩头皮一边用毛巾一点点帮他擦头发。
很明显苏琅琛按摩的很舒服,慕君颉心满意足的无意识的嘟囔一声,翻个身子继续睡了。苏琅琛看着慕君颉香甜的睡脸,亲了亲他的额头,然后用内力把他的头发全部烘gān,帮他掖好被子。
转眼就入了冬,初冬的清晨gān慡而寒冷,熹微的晨光穿过微凉的空气照在人身上,远远看去仿佛镀了一层金边。吃完早饭没多久,赵昭风又听到慕君颉的声音远远传来。
“木头,木头!”
慕君颉的声音清亮而且充满了纯真的味道,不管什么名字被他念出来,都象是微风从肌肤上划过般舒心。慕君颉转眼间跑到了赵昭风的面前,这一次手里竟拿着一柄剑,气喘吁吁的说:“木头,这是我赔给你的剑,你看喜不喜欢?”
赵昭风一想起自己被慕君颉弄断的剑就来气,没好气的随便抬头撇了一眼。这一看却是一怔,发现慕君颉手里的剑竟然是用玄铁做的。
慕君颉笑眯眯的:“你以后就用这把剑吧,这把剑可是怎么都不会断的。”
“你从哪弄的玄铁?”
“木头,”慕君颉笑意盈盈的脸忽然凑过来,眨巴着大眼说:“你喊我一声师哥吧,喊我师哥我就告诉你。”
赵昭风听了,转身就走。慕君颉拉住他,“不喊就不喊,男子汉大丈夫,那么小气。”说着说着又委屈起来,语气尤为可怜:“我为了帮你打这把剑,千辛万苦的弄来玄铁,还熬夜画图纸,又专门跑去找莫修铸剑,忙活了好多天,大清早拿到剑就给你送来,你不领qíng就罢了,还这么对我……”
慕君颉毫不余力的发挥演技,越说越委屈,撅着嘴,一双大眼眨眨好似又要哭了起来。赵昭风明知这小孩都要成jīng了,眼泪说来就能来,真真假假的根本让人分辨不清,可是他也不知犯了什么邪,一看慕君颉要哭,心里就硬不起来了,只能停下脚步。停了片刻,赵昭风忽然觉得不对劲,回头问:“莫修?江湖上千金难求的铸剑师莫修?他不是退隐了吗,你怎么可能找他去铸剑?”
“我告诉你,你可不能说出去。”慕君颉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笑着说:“莫老头这两年就隐居在这山下的安怀镇上,他上回跟我打赌打输了,答应不管什么时候我找他铸剑他都帮忙。下次有机会带你去见见他,好不好?”慕君颉说完,把剑递过去,“你快试试怎么样。”
赵昭风盯着慕君颉看了半天,心里想着像莫修那样传说中的人物竟然也能输给慕君颉,这小孩真是个妖孽。赵昭风皱着眉,最终接了剑。
接过剑的那一刻,赵昭风便是一怔。手心握住剑身的一瞬间,便感觉这就是自己要找的剑,最适合自己的剑。拔剑出鞘,气势如虹,刃薄锋利,寒光耀目,赵昭风觉得全身畅快,心生豪气,剑身仿佛能感应他的qíng绪,也跟着鸣鸣作响。剑好像是有灵魂,挥动起来竟随着赵昭风的心意,出招时锋芒毕露,收势时沉稳内敛,一招下来,收放自如,人剑合一。
“怎么样?觉得合适吗?”慕君颉仰头认真问,“我特地观察了你的气力和招数,并且参考你的习惯和xingqíng才画的图纸,再加上莫老头的鬼斧神工,觉得这把剑一定会适合你。”
赵昭风心头一震,这一震非同小可。这把剑的长短、大小、重量、色泽、样式,和自己的手掌、腕力、xing格、喜好、武功路数,的确契合的天衣无fèng。赵昭风自认从小掩盖心思的功夫就不差,自己的一些习xing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不知道,却被这个才认识一个月的小孩看的通透。单单只看剑的长短,便足以让赵昭风暗暗心惊――大长老教的剑法最适合二十一寸长剑,而慕君颉为他打的这把却是十七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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