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嫡_莞尔wr【完结】(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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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他看了半晌,傅明华摒了呼吸,正要说话,他才坐了下去,拉了椅子离她更近了些。

  这满院杏花雨一打后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燕追却端了一旁装清水的盏,倒了些水在砚台里。

  他没有动作,傅明华以为他是想要自己为他研墨,只是刚一伸手将墨条抓住,他却也伸了手出来,将她手掌并着墨握在了掌心之中。

  傅明华顿时身体轻轻一振,便想将手抽回,一面转头望他。

  “研磨也是有讲究的。”他微笑着,眯了眼睛一副满意的模样,低头与她目光对视:“我的第一位启蒙恩师元娘可知道是谁?”

  “殿下。”傅明华没想到他会抓着自己手不放,前日昨日也就算了,怎么今天又来?

  她一向循规蹈矩,燕追举动让她有些反应不过。

  “嗯?”他声音似是从鼻翼间发出,带着微微的令人苏麻的轻颤,似是心里装了一只蝴蝶,振翅而飞,那翅膀扇得让人心中发痒,偏又挠心抓肝的受不住。

  燕追望着她看,似是没有发现她有些害羞却又qiáng装镇定的模样。

  “怎么了?”

  他凑过脸来,望着傅明华看,一双眼中带着说不出的潋滟之态。

  傅明华挣扎了一下,他却握着不放。

  也没见使什么力气,但就是让她挣不开来。

  燕追的手细长,他并没有如妇人一般留指甲,反倒是修剪得十分整齐。

  他掌心火热,很快将她微凉的手掌捂暖了。

  那手掌与她的手背相比,有些粗砺,掌中的茧几乎要将她细腻如凝脂的手背割伤。

  傅明华微微愣神,不由想起崔贵妃那双不论握过几次,都有些冰凉的手来。

  “我是由孟孝淳启蒙,他老人家曾说过,磨墨水宁少勿多,轻而慢。”他的手包着傅明华的手,看着墨条在砚台里渐渐留下印记,将清水染得漆黑。

  就如他身上的气息,传递进自已呼吸里。就连他说了孟孝淳,傅明华都没注意。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桌岸上,倒像是根本没将握了傅明华的手的事儿放在心里,仿佛十分在意的就只是她一个人似的。

  “这样不好。”燕追想了想,开口道。

  傅明华暗暗松了口气,她早就觉得这样不好了。

  虽说江嬷嬷等人并不在跟前,也没有人往这边看,就连侍候的下人都远远的站着背对着这边,但她总有种难以言喻的羞涩,虽说qiáng忍住了,但实则另一只手早握成拳头,放在腿上轻轻在颤抖。

  “殿下……”

  她正要开口,燕追却站起身来,一只腿将椅子推开了些:“这样多有不便。”

  他站到傅明华身后,双手展开,似是要将她环在自己怀中一般:“总用一只手磨墨,时间久了手臂也是酸软,你恐怕吃不得这个苦头。”

  傅明华一见不好,伸手将他手腕按住,坚定的道:“殿下,这样就很好了。”

  燕追低头望她,她仰着脸,那杏眼樱唇的模样,风qíng万种。

  他并没有坐下来,反倒握了她的手,微微着力使墨条在砚台里转动,直到十数下,燕追才将手放了开来。

  那手被他握得滚烫,初时还不习惯,冷不妨一放开,chūn风一chuī来倒是比方才更冷了。

  燕追拿了纸镇将宣纸压住,这才不紧不慢欣赏起傅明华研磨的姿态。

  她那手指与墨相衬,更是显得根根晶莹。

  邀她来是赏花赏雨赏景,可此时在他心里,她却比这满园景致更是要美得多。

  燕追微笑着,嘴里轻吟:“轻薄红米分掩敛羞,花中占断得风流。”

  他明着赏花,实则喻人。

  傅明华自然也听了出来,抿了抿嘴角,耳根却微微有些发热。

  那墨汁越研,色黑如漆,光明可鉴,带紫光,是歙州新安所出的新安香墨。

  此乃天下名墨,在溪氏一族手中发扬,也随溪氏一族而消亡。

  传承至今余下的已经不多了。

  文人雅士都以得此墨为荣,摆在案头作装饰不忍花用。

  燕追拿这墨绘画,恐怕就是让他的启蒙恩师,那位昔日名满天下的大儒孟孝淳复活看到,都会大呼心痛。

  他自己也拿了一支朱色墨研开,落笔之后却是画了廊台楼阁。

  傅明华脸上红晕未褪,没有转头看他,等到脸颊上的红晕被风chuī冷,折过身来时,燕追已经画了大半了。

  他画的是坐在桌岸前,披了银色狐裘,却又双手jiāo叠露出两抹米分色衣袖的怕寒少女,另一侧栏外寥寥几笔便拉了几株杏树的枝芽来。

  都只是描了个大概,只是傅明华却没想到他会动笔画她,一时间有些意外。

  他神色认真,目光专注,下笔毫不拖泥带水,她有些纠结着要不要将他打断。

  这样的燕追与狂傲、青涩时的他又有不同,似是相处得越久,总能发现他身上那些她以往没发现的特点。

  第一百八十九章 伤药

  她撑了下巴望着他看,他似是被看得耳根有些发红,显然不是全然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傅明华看着他将画中的一景一物润色,突然就想起他说起过的话来。

  他说:希望她心中也能如他一般。他说:他娶自己不是因为外在因素,而她也不该拿他当成与其他人一般来对待。

  傅明华想起了傅其弦,傅其弦与燕追自然是不能相比的。

  他不是傅其弦,而她也不是当年的谢氏。她想起了江嬷嬷的担忧,嘴角便微微勾了起来。

  燕追拿沾了朱砂的笔,在画上轻轻几点,便使那画上的杏树似是都鲜活了起来。他搁了笔,少女跃然于纸上,他将纸拿起chuīgān,原本这画应该是要送给傅明华的,他一开始都打定了主意。

  可此时头一次画了她,燕追又不想送了。他想将画带回洛阳,框裱起来,将来也可以时常看。

  卷了画令戚绍过来收好,两人沿着廊下并行。

  燕追走在外侧,将chuī落进来的和风细雨挡了大半。

  “此次前往江洲,可能我呆不到十天时间。”

  燕追低转着头,望着傅明华看。

  傅明华仰了脸,他手指动了动,最终仍是握成了拳忍住了,露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来:“我要前往鄯州。”

  他这样一说,就看到傅明华眉梢动了动:“莫非皇上是担忧,吐蕃与回纥勾结,亦或是……”她想起了那里还有个并不安定的兴元府简氏一族。

  燕追的嘴唇就勾了起来。

  嘉安帝确实担忧吐蕃与回纥勾结,吐蕃这两年趁大唐根基不稳,动作频多。

  时常进犯大唐国土,觊觎关内山河。

  太祖当年定国时,将天下划为十道,陇坻以西为右道,后又将道中huáng河以西划分为河西道,治七州,并称为河陇。

  河陇乃是要道,大唐盛产丝绸、茶叶、器皿等,便以之从洛阳运出,经由河陇而转海外远销诸国,这条路也有美名为‘丝绸之路’。

  唐朝开放贸易,这条河陇要道功不可没。

  只是紧领吐蕃,太祖也知道吐蕃láng子野心,因此在河陇要道以至剑南道布下重兵,剑南道除兴元府外,外设三刺史,每处有数兵四万。

  而河陇两道共设jīng兵十六七万之多,可见唐朝对河陇要道防守之重。

  鄯州则是河陇要道的重要关卡,燕追要前往鄯州,恐怕是朝廷得到消息,要么是吐蕃有波动,要么便是兴元府君集侯不安份,才会使他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前往,恐怕是存了要借自己的曾外祖母,赵国太夫人崔氏七十大寿为障眼法。

  一面使燕追随自己大张旗鼓前往江洲,一面则是他等不及崔氏生辰,便急匆匆离开,怕是也要杀鄯州一个措手不及的。

  傅明华说完这话,低头抿了嘴笑。

  她在廊下坐了一阵,头发上虽抹了头油,但早被chuīgān了,此时几缕碎发散在她饱满嫩滑的额角旁,散发着若隐似无的香气,带着轻微的诱惑。

  燕追看得出了神,冷不妨伸手出来勾了勾她这缕细发,神色温和:“元娘,待我回来,我为你绾头。”

  也就是说,他这一回前往,恐怕不是一两个月便能归来,甚至有可能明年两人成亲之前再回来也是有可能的。

  “我是说成亲以后。”他含着笑意补充了一句,傅明华再镇定,说到成亲也难免有些羞涩:“到时再说。”

  到时就由不得她再说了。

  他提得起刀剑,挽得起三石的重弓,自然也握得那篦子,将来可以为她挽发梳头,描眉画钿。

  “洛阳的事我会让戚绍安排妥当。”他意有所指,傅明华便想起了忠信郡王府。

  燕追显然也是这个意思,缓缓又提步向前。

  傅明华顿了顿,看他高大而带着凌厉bī人气势的身影,他不是有意为之,但却如一柄出鞘的剑,掩不住身上凛冽的锋芒。

  脚步虽慢,却带了一往无前的气势。

  燕信那样的人,又怎么会是这样的他对手?

  两人转了一圈,实在是将燕追这院子后的廊桥走完了,外头下着雨,地上湿滑,景色自然也乏善可陈。

  他难免嫌这路太短,又有些迁怒驿站院落实在太过狭窄,否则若是在宫中,带她转上一天那宫里也走不完。

  可惜此时离成亲的时间实在是太长远了。

  他看着江嬷嬷来接人,临走时都装着没看懂傅明华的眼神一般,将那副为她画好的图留了下来。

  晚上傅明华刚用过膳,驿站的下人抬了些时令瓜果来,说是河南府诸位大人送来的,请她品尝。

  江嬷嬷忙不迭的赏了荷包,又令下人洗些瓜果切来。

  “就怕这地方人不生地不熟的,还担忧娘子胃口不对付,吃不习惯,殿下倒是细心周到,安排得妥贴。”

  傅明华也领燕追这个qíng,捏了帕子压了压唇角,开口道:“我记得此次出门,嬷嬷应该带了一瓶木芙蓉膏。”

  江嬷嬷一听这话,便有些着急了:“可是娘子跌撞伤了?”

  昨日侍候傅明华洗漱时,又未发现哪里有伤处。

  不过想到前日傍晚之事,江嬷嬷又担忧她是躲藏时撞到,昨晚没显现出来罢了。

  傅明华养得一身肌肤娇贵,一点儿伤便疼痛难忍也是有的。

  那木芙蓉膏乃是出自谢家的传承,以木芙蓉叶加郁金等熬制,对跌打损伤有奇效。

  傅明华见她着急,笑着摇了摇头,安抚她道:“嬷嬷不要担忧。只是我那天见三皇子跳下马车时行动似是多有不便,兴许是扭伤了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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