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权无势而已。”傅明华说了一句,碧青便不出声了。
嘉安帝晚上便听说了此事,急召云阳公主进宫。
秦王府位于太和门之侧,离宫中也近,傅明华第二日便进了宫见崔贵妃。
途经月华门时,正好便遇到了从宫内出来的容三娘一行。
她坐在小辇之上,由四个宫女抬着,脸色微白。
两方人马远远遇到,抬着容三娘的宫女便停了下来,要避到一旁。
她冷冷的吩咐:“谁让你们避开?”
几个宫人险些哭出了声来。
与傅明华相比,她只是一个没有品级的容氏之女,虽说得皇上宠爱,可到底无名无份。
而傅明华就不同了,她是亲王妃,品级远在容三娘之上。
哪怕就是皇上宠她,如今她怀了身孕,进宫之后也不过是个昭仪,仍见了傅明华要行礼的。
此时见傅明华而不让,若皇上宠她倒不会怪罪,但若傅明华追究,抬辇的宫女始终是要倒霉的。
“王妃……”
江嬷嬷靠近马车,询问傅明华的意思。
傅明华也听到了容三娘的话,微微一笑:“让她吧。”
天yù其亡,必yù其狂!
碧云等人有些愤愤不平,便仍是听了她的话,驱着马车侧让于一旁。
容三娘经过时,娇声大笑,听得碧云等人脸色便更难看了。
来到蓬莱阁中时,崔贵妃显然早就知道了此事,握了她的手道:“委屈你了。”
“怎么会委屈?”
傅明华微微一笑,她不会允许容三娘活着。
“跟她又没什么好计较的。”
崔贵妃听了这话,就只当她心xing好而已。
“昨夜皇上大发雷霆,容妃被训了个灰头土脸。”崔贵妃笑得恣意,她昨夜便有先见之明,赶去劝皇上消气的功夫,提议让人将容三娘接进了宫里。
容妃都灭不下来的火,容三娘却灭了下来。
“今晨容三娘轻声细语的劝皇上,容妃当时还跪在宣徽殿里,侄女劝了半晌,皇上才让她起的。”崔贵妃敢保证,经过此事之后,容妃对于容三娘怕是不止不会感激,还会恨她入骨的。
崔贵妃当时瞧着容妃有些疲惫的脸色,此时又勾了勾嘴角。
“最重要的是,当时云阳对容三娘一脸感激。”反倒是对为她跪了半宿的容妃正眼不瞧的,如此一来容妃自然是大受打击。
“她怕是又要病的。”时至今日,容妃再是老谋深算,嘉安帝的心思不在她身上,靠的便只有这些不入流的小招式了。
崔贵妃亲眼见着傅明华一步一步部署,从当初设计使云阳公主外嫁简叔玉,而后简叔玉反唐,却兵败自尽之后,燕玮xingqíng大变,与容妃处处作对。
还有容三娘这个碍她眼的,将她的宠慢慢分走。
年轻的容三娘正慢慢蚕食着容妃所拥有的一切。
“容妃娘娘当时脸上神色如何?”
傅明华听到这里,却仍觉得有些不大放心,问了一句。
崔贵妃就道:“当时不动声色,但脖子下青筋却都绽起。”
听崔贵妃这样一说,傅明华心头不自觉的长舒了一口气。
若容妃当时又怒又恨,十有八九是假装的。像容妃这样老谋而深算的人,心中越是恨极,越是不动声色。
反倒若是作戏,才会十分夸张。
但此时听崔贵妃说她仍作镇定,傅明华便敢肯定她心中定是气疯了。
“皇上封了裴晋元一个尚书省工部之下水司员外郎,又另为裴家择一府邸。”才将此事平息。
傅明华心中琢磨着,嘉安帝这行为举动有些不大正常。
若照qíng理来说,嘉安帝当初将云阳公主嫁简叔玉,而后简叔玉谋反。
哪怕容妃能言会道,说得嘉安帝心中对于当初将宠爱的女儿嫁了这样一个反贼,而使女儿年纪轻轻便守了寡,还落了胎而感到有些怜悯,可这怜悯也不应该是无止境的。
细数之下,燕玮回洛阳之后闯下不少祸事,名声在外,嘉安帝就是再多愧疚,也应该磨灭了。
可他对燕玮却再三容忍,这种容忍不像是父亲对于女儿的宠爱,反倒像是有意放纵,而背后有什么缘故般。
她想到了容妃,但一时又想不出个所以然,便皱了皱眉,暂时将这种念头压了下来。
崔贵妃心qíng很好,容妃一倒霉,她便开心。
此时笑得嘴都合不拢,要留傅明华在宫里住一宿。
当天便听到嘉安帝处理了裴家的事后,派了huáng一兴前来,要向崔贵妃借几位规矩教得好的嬷嬷到公主府,教云阳公主规矩。
嘉安帝下令,崔贵妃自然便从善如流,挑了几个婆子送去,这举动一下便捅了云阳公主的马蜂窝,当下跑到容家里与容三娘诉苦:“不就是想将府扩得大些?父皇却如此小题大作,还送了几个贱婢来折rǔ我!”
第二百八十二章 弹劾
云阳公主xingqíng骄纵,容三娘也不是柔顺懦弱的xing格,对她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当下也便点了点头。
两人身为表姐妹,在燕玮出嫁之前关系便不错,容妃虽然数次三番告诫燕玮不要与容三娘有往来,但燕玮又哪儿肯听她的?
尤其是简叔玉死后,母女俩生出嫌隙来时,燕玮反倒与容三娘更亲密了。
八月中旬,雨不止没小,反倒大了起来,huáng河水泛滥,洛水涨了上来,将沿岸的民族都淹了。
嘉安帝再次祭天,雨水仍是不停,嘉安帝下罪已诏,认为百姓受苦,而是自己无能之故。
令百姓禁三月娶嫁喜乐等事,旨意一传开,旁人倒不如何,傅明霞却险些笑疯了。
燕追前往太原府及huáng河沿岸,指挥防洪及安置灾民。
而洛阳里嘉安帝备下粮食,安排了人马送入受灾之地。
洛阳里人心惶惶,河水已经漫过堤坝,许多坊市都进了水,只是皇宫位置偏高,尚未受灾而已。
雨水却是还没停下来。
早上醒来时,听着雨打在屋顶上发出的声响,傅明华睁开眼,等碧云端着水进来。
现在才八月,去年这个时候,还是阳光明媚之时,今年却是被子都增厚了。
碧云侍候着傅明华起身,脸色就有些不大好看:“今日好几些人都受了容三娘子之邀,前往珍宝阁。”
而傅明华贴子都未接到。
外面雨下得‘淅淅沥沥’的,傅明华低头看了她一眼,她头发带着水气。
碧云是傅明华屋里侍候的大丫环,地位远较普通下人高,并不需要出去行走,没怎么淋雨的缘故。
低等的丫环是连进屋的资格都没有。
就是这样,她头发衣裳也不是全gān的,可想而知雨是有多大,在这样的时候,大唐饱受水灾之苦,嘉安帝甚至还下了罪已诏,禁婚嫁宴乐之事的时候,容三娘还在设宴邀人前往珍宝阁?
“有哪些人去了?”
她任由碧青与碧蓝替她脱了衣裳,洗漱之后换了gān净的袍子出来,眯着眼睛就问。
“听说云阳公主也去了。”
除了云阳公主之外,还有卫国公府、靖王府的人都去了。
就连定国公府的娘子以及岐王府中世子妃都接到了邀约,唯独傅明华连音讯儿都没有接到的。
碧云说起这事儿,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傅明华却不恼反笑,碧云有些不解的看她。
“您为什么不生气?”
容三娘摆明轻视了她,前些日子宫中遇到时,容三娘十分嚣张,还要傅明华这个正品的亲王妃与她让道,如今设了宴也不请傅明华,实在是太不给人脸面。
“国难当头。”
傅明华说了这几个字,便坐在椅子上,任由梳头的宫人替她拢头发。
今日又不需要出门,更不用像普通人家,日日还要侍候婆婆,向长辈请安,她头发便挽得简单,连妆也未画,只是以香夷子抹脸,收拾齐整也就是了。
“哪有功夫嬉戏取乐,我要抄写经书,等到水退之时,送到白马寺中谢佛还愿!”
她翘了手指掩唇笑。
容三娘给她这样一个好机会,若不落井下石,岂非辜负了这天时地利的好机会?
碧箩听了这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看傅明华巧笑颜兮,便听命的下去为她备纸墨笔砚了。
当天容三娘设宴之后,便听说宴中有位名叫李彦安的青年,文笔容貌十分出众,xingqíng又是风流端雅,三公主燕玮欣赏他人品样貌,数次召他进公主府,为三公主画像。
一来二去,洛阳里便有了些流言传出来。
傅明华听到这些消息时,便只是笑了笑,低头又抄经书。
崔贵妃行动迅速,当天她只是提了那么一句,崔贵妃却很快反应过来,并将这事儿办得妥贴,也实在是很厉害了。
九月十一日,洛阳的水已经没进了宫墙,雨便渐渐小到了,到了傍晚,便难得没有再听到雨声,第二日白天一看,雨水歇了,久违的太阳才钻了出来。
众人欢欣鼓舞,太阳一出,便似挥去了积累了一段时间的yīn霾。
嘉安帝颁布政令,免六个月税赋。
此次水灾百年一遇,灾后所需要处理的事qíng不少,各地灾民需要安抚。
傅明华进宫时,崔贵妃得知她抄了经书祈福,对她此举大为赞赏,两婆媳jiāo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崔贵妃心qíng很好:“亏你有心,有些人在国难当头时,还只知取笑玩乐。”
她话里所指的人,肯定就是容三娘与三公主等人了。
崔贵妃倒也不是有什么忧天下黎民百姓之忧的qíng怀,只是容三娘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寻欢作乐,却使她心qíng十分愉快。
嘉安帝最近为了水灾一事而夙夜忙碌,後宫都很少进,宫里诸人连穿红戴绿都少,容三娘却如此不知进退,必定会倒霉的。
傅明华十五日后大张旗鼓去了白马寺一趟,将亲手抄写的经书供奉于寺庙之中。
而此时御史台御史中丞王植岁弹劾中书侍郎容涂英,教女不严,而使其女容三娘在国难期间,皇上明令禁止的qíng况下,依旧聚众取乐,饮酒嬉笑。
与容三娘同行的,还有靖王府、定国公府、卫国公府、云阳公主等一并遭了弹劾,容涂英在听到这话时,当即便抬头朝龙椅之上的皇帝看了一眼。
帝王穿着冕服,脸庞挡在冠下看不清是喜还是怒。
此次灾难,他竭心尽力表现自己处事才gān,却没想到王植岁会在这里咬上自己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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