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嫡_莞尔wr【完结】(1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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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家的人来的那一日,傅明华设宴在钟粹楼中,那里种了大片大片的寒梅,如今开得正好,一进园中,满园香气便扑面而来了。

  秦王府里占地颇广,这边傅明华也不常过来,这会儿园中一走,倒是觉得景致颇美,当初建园之时,匠人显然也是下了一番心思的。

  下人领了傅家的人过来时,傅明华才刚接了苏得喷香的茶,喝了两口。

  傅其弦倒也罢,他虽胸于点墨,但此时进了王府也知道害怕,束手束脚的,感觉不大自在。

  倒是其中一束目光,进了屋里便落在她身上,带着打量与审视。

  傅明华侧身端了茶喝,感觉到有人看她之后,她轻勾了一侧嘴角,又再喝了一口,才将茶杯放到了一旁茶几上,侧过了身来。

  面前傅其弦几人行了礼起身,傅明华的目光就落在了站在傅其弦身侧,看上去却比他年轻了不止十岁的傅其彬身上。

  他也不年轻了,都已经是三十好几,也比傅其弦小不了多少,但这些年傅其弦贪花好色,将身体都掏空了。

  当初的傅其弦还能看得出风流俊俏的模样,可如今,他的肚腩挺了起来,脸颊肌ròu松弛,嘴角下垂,突出的眼代显出掩饰不住的老态。

  相较之下,傅其彬站在他身旁,可以说就仍是中年瀟洒。

  “下臣日前回来,至今才得空来拜见您。”傅其彬回来之后还在等待朝廷安排的新职位,长乐侯府如今的qíng景,他应该是有些焦灼的,可他看起来却是神色温和,笑容满面,不见丝毫担忧来。

  他这一次来送了自江南回来时带的一些礼物,份量还挺重,在下人领他们进来时,傅明华便已经看过江嬷嬷呈上来的单子了,上面一尊送子观音佛象,出自汉时魏宪之手,魏宪乃号称鬼斧神功,雕刻玉器之手艺十分出众。

  汉时经魏宪之手所刻之物便是千金难求,时至今日,朝代传承多年之后,他的作品便更是昂贵了。

  俗话说得好,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傅明华收了这礼,自然也不会跟他绕弯子的。

  “三叔何必客气,都是自家人。”她微笑着,侧头吩咐人上座。

  傅明华坐在椅子上,细腰挺得笔直,她穿着的青色长裙,压了些少女的明媚,多了几分沉稳。

  下人搬了椅子上来,几人自然便依次坐下。

  杨氏紧张得手也不知往哪里摆,只努力挺直了腰,想像傅明华一般坐得好。

  她看着傅明华这样坐了也倒是好看,可惜她坚持了不到半刻钟,便觉得腰酸背疼,挺起的背便又弯下去了,手撑在椅子旁。

  这样自然是不好看。

  但好在此时也没有哪个管她这些的,钟氏只担忧长乐侯府未来的前程,以及夫君的差事能不能落实下来,将来夫妻不至于分隔两方。

  “说来也是惭愧。”傅其彬坐了下来,既然傅明华唤了一声‘三叔’,他自然也便打蛇随棍上,亲切而有些遗憾的道:“当初元娘大婚,我这做长辈的却不在洛阳,未能向你亲自道贺,至今想来也是觉得遗憾得很。”

  他话里有话,傅明华低头抿唇一笑,抬起头来时,又是温和的模样:“三叔人虽未到,礼却到了。”

  傅其彬便笑了起来。

  钟氏看了他好几眼,他却不紧不慢,与傅明华寒暄。

  仅凭这一点,傅其彬此人xing格傅明华便瞧出几分来。

  他能沉得住气,心有城府,能忍脸皮且够狠。

  当初傅明华未与燕追定下亲事时,白氏提出让傅明华为了傅其彬的将来而讨好容三娘及容家,傅明华不相信其中是没有这位三叔影子的。

  如今他却能当着没事儿人一般,与傅明华说笑。

  屋里气氛看似谈笑风声,但傅其弦却已经搓了好几回手掌。

  傅其彬谈诗词歌赋,他也cha不上嘴,只能在一旁陪着gān笑,杨氏都涨得脸色通红,眼中现出几分难堪之色来。

  “王府之中这寒客倒是开得正好,这满园之景,倒正是:冬寒日冷霜雪堆,寻香闻梅到钟粹。”

  他伸手抚了抚长髯,张嘴倒是能做得半首诗来。

  傅明华听他话中讨好之意,抬手挡在朱唇前,才双手一抚掌:“三叔果然做得好诗。”

  傅其彬便摆手,笑道:“只怕是元娘恭维我而已。”

  她也不想再与傅其彬绕圈子下去,便轻咳了一声,伸手压了压腰裙,目光落在自己裙摆绣了芙蓉的裙摆上,笑着就问:“三叔任满回洛阳,吏部可有消息,将来又调往何方?”

  傅明华抛了话头出去,傅其彬便目光一凝,虽然很快便将这神色忍了下来,但依旧被傅明华看在眼里。

  第三百零四章 晚了

  傅其彬微笑着道:“还未得到消息,不过托元娘的福,将来若是能留在洛阳,宗族之间时时守望,妻儿在身旁,便是再好不过的。”他有些愧疚似的,转头看了一旁的钟氏一眼,想了想又问:“只是我也担忧……”

  余下的话傅其彬没有再说,但傅明华这样聪明,自然明白他未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前些日子,听说洛阳里出了大事,容妃娘娘受jian人所害,连容侍郎的嫡女也因此受到谋害。”傅其彬脸上露出几分忧愁之色来,语重心长就道:“元娘你也应该清楚,你祖父是断断不敢起了那般歹毒的心肠。”也没有那样大的胆量。

  “如今你祖父心中焦急得很,整夜整夜为了此事睡不着觉。”傅其彬说到这儿,神qíng倒真诚了许多:“他年纪不小了,我也十分担忧。”

  他如今正处于年轻力壮之时,回到洛阳便是为了大展一番拳脚。

  若傅侯爷当真一时气急攻心伤了身,将来一旦过世,他便要丁忧。

  丁忧之后,就得等吏部再重新启用。

  若长乐侯府正是chūn风鼎盛之时还好,傅侯爷要是没出送柚子这事儿,傅明华嫁的是三皇子,他自然不用担忧丁忧之后前程。

  但正因为这些巧合,若嘉安帝态度不明,傅侯爷一旦出了事儿,可想而知,三年孝期满了之后,就是他能谋个官职,也会比自己才将任满的六品江南通判还要不如。

  所以他是真的担忧傅侯爷身体出了意外,也是想从傅明华这里打听到一点儿消息的。

  “至今事qíng如何处理,不知元娘可有听到什么风声。”

  傅其彬上半身往前倾了一些,目光灼灼望着傅明华看,急促的在等他回答。

  “我已经与祖父商议过了。”

  傅明华被他一注视,便伸手碰了碰耳畔。

  她抬起手来时,袖口往下滑了一些,露出里面戴着的一只镶了红宝石的金镯子来。

  杨氏与钟氏都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她很快将手放了下来,搁在腹前。

  傅其彬就道:“我也曾听父亲提及过此事,只是元娘,”他言辞恳切,正色道:“这长乐侯府,是当初你的曾祖父,一刀一枪打下来的。我知道你们这些年轻的后进晚辈,都不喜欢听祖辈当年的荣光,但是我要说,你曾祖父当初随太祖时,是十分不容易的,身上到处都是伤痕,好几回险些连命都没有了。”

  他神qíng严肃,傅明华就微笑着听他说话。

  “祖辈打下这样的江山,你让你祖父如何能轻易舍了?”傅其彬说到此处,似是有些动qíng,就连一旁傅其弦都将头低垂了下去。

  “若是丢了祖宗打下来的基业,你祖父这两日总是长吁短叹,就怕将来百年归天之后,到了地府,见了你曾祖父,却不知该如何说话。”傅其彬握紧了拳头,眼圈微红:“就是我们这些后辈子孙不肖,守不住祖宗基业,也不能将祖辈传下来的东西丢了。”

  傅明华平静望着他看,嘴角边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来。

  “所以,你看看能不能想想其他的办法?”

  傅其彬叹了口气就问道。

  “三叔,太晚了。”

  傅明华摇了摇头,当日傅侯爷若当机立断,长乐侯府兴许还能保得住几分荣光。

  可如今却是太晚了。

  “早知这长乐侯府是曾祖父留给子孙后辈的福泽庇佑,当初祖父行事之时,便该再三考虑。”她看傅其彬动了动嘴唇,似是要说话,就微笑着提高了些音量,将他的声音盖了过去:“更何况长乐侯府如今立府之所,还是当初前朝旧王故居。”

  她目光冷然,这一瞬间傅其彬只觉得她的眼神锐利得使人不敢直视。

  他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傅明华说起这看似不相gān的话,实则是在回应他刚刚所说的‘守住祖宗基业’的话。

  没有什么东西是长治久安的,也没有什么东西是人能永远守得住的。

  就连这诺大江山,自商朝以来,也是数度易主。

  当初曾梦想千秋万载,世代永传的秦王朝,不过两代便亡了。

  长乐侯府后世子孙若是争气,兴许能将傅家发扬光大,将来传承像谢氏那样的家族。

  可如今谢家都危在旦夕,相较之下,谢家为人禀xing,那位赵国太夫人的心思智商,并不是傅侯爷能比得过的。

  傅其彬如今还与她说什么‘祖宗基业’?若是保不住,也只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

  她伸出手,摸着旁边矮几上放着的青花八宝瓶,上面cha了几株才将剪下来的寒梅,将屋里染得满室馨香。

  几朵huáng色的梅花从枝桠上落了下来,傅明华伸手接住了,指尖捡了放在鼻端轻轻一闻,转过头望着傅其彬看时,他已经是脸色煞白了。

  “若当初祖父当机立断,傅家仍有出头之日,我早说过,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时至今日,傅侯爷不听,又该怪谁了?

  不过傅明华心中也觉得有些纳闷,照理来说,嘉安帝心思深如海,但也不可能会gān出如此隐隐有使长乐侯府乱了阵脚的冲动。

  皇帝既然不想要傅家人的命,摆明了此事便是个混稀泥的不清不楚结局。

  该有的结果表态,应该早就旨意颁布了下来才对,为何会时至今日,事qíng拖了两天,长乐侯府的人都有些慌了,嘉安帝仍是态度暧昧,也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她心中想着事,嘴里却温和道:“此事无论与祖父有没有关系,若他主动请辞,皇上必定会加以挽留,再不济,三叔您才从江南回来,正等着吏部调遣之时。”她微笑着,看傅其彬一瞬间有些惨白的脸色,嘴角边带着笑意,缓缓开口:“皇上必定会对您破格提拨,加以重用。”以平衡此事,造成众人皆大欢喜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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